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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绝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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娄内干看了看女儿娄昭君,又看了一眼高欢。仰天叹息了一声:“没想到我娄内干竟然如此时乖命蹇,罢了罢了!今日既是寿宴,见血不祥。从今以后,你便不是娄家之人,如非我死了,否则再不准你登门。你们给我滚!”

“老爷!?”娄夫人见说,脸色大变。父女俩闹到如此地步,她夹在中间手足无措忍不住啜泣起来。娄内干心灰意懒,顾不得招呼客人,抬步走入后堂。

寿宴还没开张便不欢而散。众人纷纷告辞。

李涛看着这一切,目瞠口呆。事情的发展变化实在太快,快到他没有找到解决的方法,已经走向了终结。

“除非我死了,否则再不准你登门!”娄昭君呆呆地看着父亲的背影,她多么希望父亲可以回过头来说,“留下来吧,你毕竟是我的女儿。”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可能了。

她看到母亲望着她,眼神中充满了爱怜,又有着一种陌生。想到从今以后,要与这个家庭恩断义绝,娄昭君一口气憋在心中,晕倒在高欢怀中。

高欢将娄昭君拦腰抱起,放在后背之上。周围人群指指点点,他不为所动,亦步亦趋地走出娄府,一如他进来时一般。

看着两人孤独的背影,不知为何,李涛居然有些敬佩。这个世上,能坚持自己想法的人已经不多了,大多数人都是随波逐流与世俯仰。

高欢能够不惧世人眼光,也难怪以后能有那般成就。只是,想起早先在大街上听到他与狗子的对话,他总觉得这个高欢的心思不是那般简单。

祝寿的宾客起身告辞,张仲瑀先回张家,而贾璨因为事情没有达成,则只能暂时在平城的驿馆住下。人群之中,段荣神色凝重。手心中紧紧握住三枚铜钱,脸色发青。嘴唇微张,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涛看到段荣的样子,心想又不是你女儿的事情,有必要搞得如丧考妣的样子么。好奇之下走上前来,低声道:“段大哥,你怎么了?”

“没事,方才见到岳父气怒攻心。忍不住卜了一卦,心有所疑,倒是让小弟见笑了。”

自从一番闲谈,段荣便不敢再小瞧这位只有十岁的孩子。自己勤奋好学,忽忽二十年,虽然没有达到头悬梁、锥刺股的程度,亦不远矣。但是多年的苦学,在与表弟的对答中仍感吃力。一些新奇的问题,至今难以回答。这让他不得不佩服张经的家学渊薮。见到李涛发问,心中已是将他当成了同辈中人。

“哦,段大哥难道还会算命不成?不知所卜何卦,能让段大哥疑惑?”李涛忍不住来了兴趣,心想神棍老子见得多了。没想到像你这样有才华的人也搞这一套。我倒要看看这个算卦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你如此迷恋。

“说来也怪,先前我见岳父心灰意懒,忍不住卜了一卦,卦象为否卦,此情此景,正符合卦象。当我见到此人一声不响背起昭君离开,得到的则是乾卦。奇哉怪哉!”说起卦象,段荣忍不住摇头晃脑,掐指捏算。

“否卦如何?乾卦又怎样?你倒是说清楚呀。我听得糊里糊涂的。”李涛急不可耐,心想,别总是吊老子胃口,伤不起啊。

段荣见状,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个急性子。否卦为文王六十四卦之第十二卦。乃是一个大凶之卦,又称‘天地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拔茅茹,以——”

听到段荣在掉书袋,李涛脑袋都大了,心想要是再听你讲下去,我还不如找块豆腐自己撞死。文言文倒还罢了,我好歹能听得懂,至于《易经》这种老古董,算了,哥投降了。想到这里,出声打断道:“那个段大哥,你——能不能长话短说啊……”

段荣见他脸上挂着讪讪的笑容,有心想笑,心情却是沉重:“这有何不可!总得来说,显映在岳父身上的是大凶之兆。否卦的卦象象征蔽塞不通,正好与岳父被困在平城二十年相似。黑暗闭塞的环境适合坏人,不利于坚守正道的君子。有了此卦,只怕姑父凶多吉少。”

“难道姑父会有危险,不会吧?”李涛闻言难以置信,“要说危险也是刚才那个高欢危险啊!”

“这正是我难以明白的地方。此人身上不但没有危险,相反,以后平步青云,前程不可限量。”说到这里,段荣还是不肯相信卜出的卦象,“乾卦乃是六十四卦之首卦,绝对的大吉大利,元亨利贞,又兼是初九爻。此人以后绝非池中之物。所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初九爻为‘潜龙勿用,阳在下也’。也就是说,此人如同水中之龙初生,由于时机还不对,暂时潜伏在水下。一旦时机出现,便是飞龙在天,无可阻挡。”

听到段荣一顿鬼扯,李涛吃惊非小。作为后来人,高欢以后的成就他知道,成为实际意义上的北齐开国者,与卦象也差不离了。但是现在段荣居然根据卦象,就能预测一个人的一生,也实在太奇妙了一些。吃惊之下急忙问道:“那段大哥有没有给自己预测过前程?”

“易者不卜,给自己的卦都不准的,作不得数。”段荣叹息一声“谋事在人,富贵由天。若是老天让我此生庸庸碌碌,即便满腹才华,又能如何?”

“那段大哥帮我算算吧,看看我这一生到底又是个什么前程?”李涛虽然自诩是个无神论者,见识到了段荣的手段后,也禁不住跃跃欲试。

段荣见说,将手中三枚铜钱抛向空中,然后逐一抓在手中。

“怎么样?”李涛伸长脖子望去,段荣缓缓地展开手心,只见三枚铜钱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手心之中。上面一枚正面向上,赫然写着“太和五铢”。慢慢地移去之后,段荣呆呆地看着掌中铜钱,不知如何是好。“这是怎么回事?这个卦象怎么看啊?”

中间一枚铜钱从中间裂成两半,一半朝上,一面向下,两半却又整齐地契合在一起,夹在两枚铜钱之中。

段荣苦笑地摇摇头,这种卦象自己未曾遇到过,连史书中也没有记载。让他如何去揣度?此时也只好充满歉意道:“想来表弟定非常人,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表弟的前程到时自知,又何必心急呢?”

李涛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客厅中的宾客已经走得差不多,只剩下自己与段荣在这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知道自己也该离开了。于是学着适才众人的动作,施了一礼。然后走向府外。

娄府外,易家兄弟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李涛出来,急忙放下台阶,以便少主乘车。

看着李涛离开的背影,段荣急忙挪开中间那枚断裂的铜钱,向最下一枚看去。

假若这枚铜钱没有断裂,便只是一种卦象。很容易便可以推导出一个人的一生。既然中间一枚断裂了,从最下层那枚推测,可能性亦不过两种。

只是往下看的时候,段荣忽然全身发起抖来,比先前卜出乾卦与否卦的时候还要吃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最下面一枚铜钱,赫然断裂成三半,两半正面,一半反面,正是上面两层的综合。

李涛回到张府之后,忍不住疲倦,早早便上床休息。临睡前,从二哥房中经过,见到房中灯光仍然亮着,也不禁对他有些敬佩。

书房之内,一盏纱灯。

张仲瑀正襟危坐,一人伏在地上,低声禀告道:“启禀少主,大夫说四少爷脉搏平稳,并无大碍。”

“嗯?”张仲瑀目光炯炯,看着地上的那人,缓缓道:“这几日我让你们兄弟二人跟随四弟,你可曾见他有甚异样?”

“四少爷活泼好动,少主是知道的。自从到了平城。我兄弟二人便跟随四少爷四处游逛。要说异样,除去每晚做梦有些特别以外,也许……四少爷他待人和蔼,与少主——不——不同——”易鸣惊惧地看着少主,期期艾艾道。

少主一直让他与弟弟易天一起监视四少爷的起居,并将之一举一动及时上报。作为家将,他实在没有任何自主的权利,主人的命令必须不折不扣地执行,容不得半点怠慢,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亲哥哥需要去监视弟弟的一举一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发现四少爷与众多世家子弟有着根本不同。最主要的一点,便是不会歧视他这种下人。

家主待他们也是很好,将他们从冀州的难民群中救出。若非家主,他兄弟早已经化成一堆白骨。但是他知道,这种恩惠是需要他们兄弟付出生命去报答的。也可以说,那是一种交易,家主救了他们,他们便以生命为代价,为之效命。

但是四少爷,根本没有将他们看成外人!那是一种感觉,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如果真要说起来,那便是从四少爷那里,他知道了“人”的本质含义。

因为这种感觉,他改变自己脑海中固执已久的想法。

当初他以为这个少年也不过是一个飞扬跋扈的世家子弟,而现在他知道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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