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摸骨
片刻之间，易家兄弟又制作好了两副担架，看上去比先前那副大了不止一倍，易天走到沼泽前，将其中一副平展在淤泥之上，然后跳了上去，担架原本沉没的情景并没有出现，仅仅只是晃了两晃。
易天站稳脚跟后，将怀中另一副担架铺展在前方，从容地跳了过去，然后回过头来，一手握住担架边上松枝，以松枝为转轴，像卷起画卷一般将担架卷了起来，重新铺在前方。
众人见状，纷纷张大着嘴巴，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越过沼泽竟然如此简单。
司马子如等人原本只是因为身份的问题对李涛尊敬而已，此时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敬佩。
高欢见到事已至此，走上前来，吩咐道：“孙腾兄弟率领子弟们沿着沼泽往北方前进，蔡俊兄弟带领数人向南方行去，贾显智兄弟从北方越过沼泽到达对岸，余下众人则随我一起入泽一探，黄昏时分在山前回合。大家能否有收获，成败在此一举！”
“桀嘎——”
“桀嘎——”
正在此时，雪里白传来阵阵叫声，声调比先前更加焦急。看向天际白鹰，李涛忽然笑出声来，嗤嗤道：“大家何妨一起进入沼泽，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至于先前制作的担架，倒是我们多此一举了。
“桀嘎——”
昏暗的天际，雪里白不停地在地空盘旋着，伴随着欢快的叫唤。众人随着方向望去，不由地吃了一惊。充满着绿色杂草的沼泽面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不停地窜动着，火红的外表刺痛了众人的眼睛。如果说雪里白的白色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话，这团东西的红色则让众人的眼睛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不知谁喊出了一声。高欢急忙摘下背上弓箭，想要将之猎下。那团火红的东西似乎受到了惊吓，一步一跳地向沼泽深处跑去。
李涛见状，招呼易家兄弟一起跟了上去。他仔细地观察着沼泽上那团东西行走的特点，发现每一次跳动的距离都极其相似。而沼泽之上，则留下一层淡淡的印痕。易家兄弟的老大易鸣疑惑道：“少爷，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按照现在得到的信息，沼泽之中很可能有人居住。”李涛皱着眉头，轻声道，“你看！这里最近有人经过。很可能是在我们到来之前”说着，指向水草之下淡淡的脚印。当下再不说话，只是看着印痕轻轻地跳将过去。
“少爷——”易家兄弟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急忙伸手搭救，却发现李涛并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李涛回头笑道：“此地有路不走，却要费那般功夫，可不是闲的蛋疼么。你们过来么？不过来的话，我可要独自过去了。”
众人见说，纷纷跟了上去。
如果有人从远处观看，一定会骇异莫名。西山泽之中，发生着一幕诡异的景象。一个孩子在前头带路，身后数十人紧紧跟上。一行人中，如同青蛙一般，跳一步停一下，步步为营地向沼泽深处行去。原本盘桓的雪里白，此时在前头欢快地叫唤着，彷佛出阵的将军一般，紧紧地跟着前方火红的东西。
不一时，沼泽中心的陆地便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眼看着那团东西便要消失，刘贵见状急忙打了一个响哨。飞在低空中的雪里白听到命令，立即如同闪电般俯冲而下，扑向猎物。那团东西如同成了精一般。左挪右闪，多次将雪里白的攻势化在无形之中。
李涛首先跳到陆地，睁眼细看，才发现那团火红的东西一只兔子，不由啧啧称奇。两世为人，白色与灰色的兔子倒是常见，红色的兔子却是首次见到。
身后诸人陆续来到陆地之上。高欢等人生长在怀朔二十余年，周围环境那是烂熟于胸。却没有想到远近闻名的西山泽中还有这样一处所在，一时不免感叹。
刘贵则是全神贯注地指挥着雪里白围剿赤兔，一鹰一兔斗在一起，眼看着就要将之生擒，忽然斜地里窜出一只大犬来，扑上前来加入战团。
事情变化突然，李涛等人目瞠口呆。今日所遇之事全都透着一丝诡异。人烟罕至的沼泽之内，竟然出现大犬。刘贵见状，却是笑道：“这是谁家畜生，恁地不知好歹。我这雪里白乃是百年罕见的深山异种，它这却不是找死么？”
众人纷纷大笑，抱着手臂看起戏来，然而片刻之间，黄色大犬已经将红白二物撕裂在地。然后冲着众人龇牙咧嘴，彷佛在示威般。
高欢见状大怒，抽出弓矢一箭射去。黄犬应声而倒。众人向前探查，发现雪里白与赤兔已被咬的死透了，大犬颈上插着一支长箭，一时不死，不停地颤动着鲜血从伤口处泪泪流出。正在嗟然之际，突然从茅屋之中走出两个人来。
“大黄，你死的好惨啊！”一句娇柔的声音传来，李涛听到这句话，想起前世某电影中的经典桥段，“扑哧”一声，再也忍受不住地笑出声来：“接下来是不是要卖身葬父啊！”
话音刚落，却被来人当场抓住衣领：“是不是你杀死了大黄，你赔我大黄！你赔我大黄！”遭到池鱼之殃，李涛仔细地观察起突然出现的二人。
抓起自己衣领之人乃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由于贴的较近，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让他有些沉迷。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少年有些不太正常。如果说他现在是少年老成，那么眼前的少年便是心智不成熟。
身后那人看起来似乎大了三四岁，两人身土色麻衣，家境看起来不是很富裕。看到高欢手中持有弓箭，紧紧抓住他道：“我家大黄无辜被杀，你们一定要给我一个说法。”
侯景见到两人没完没了地纠缠，心中火起，对着贾显智使了一个颜色，便要拔出长刀。
“住手！”
正在此时，茅屋中走出一位老妪，巍颤颤地扶过门扉，高喊道：“阿大、阿二不得无礼！”
高欢走上前去，施了一礼：“老人家在上，贺六浑无心之失，致使黄犬毙命，情愿出资赔偿。”
“客人说的哪里话，众位自远方来，老身何其有幸。若是不嫌弃寒舍简陋，请入内一叙。”
老妪的眼睛有些失明，阿大见到她转身入内，急忙跑过去相扶。阿二心有不甘地放下李涛的衣领，走到黄犬尸体面前痛哭流涕，弄得李涛感觉自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一般。想要过去安慰，不知如何开口。
蔡俊等人早已等得不耐烦，不断督促着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收起泛滥的同情心，随众人一起进入茅舍。不知为何，整个茅舍从外围看上去矮小狭窄，进去之后，一行数十人却没有人感到沉闷。扫视四周，虽然不是宽敞，却也干净明亮。
那瞎眼老妪在阿大的搀扶下，在主桌上落了座。高欢与司马子如等人依次排开。余下众人则站立在后面。
瞎眼老妪施了一礼，歉然道：“乡下野人不知礼仪，各位大家慎勿见怪！”
高欢与司马子如回礼道：“说起这件事情，还是我等的不是，不知此地是贵宅所有。无意之中有所冒犯，还请海涵。”于是将众人除夕狩猎，被雪里白引到此处的经过说了一遍。
“即到此处，便是缘分。午时已过，想必大家也都饿了，且容老身招待大家一次，略表地主之谊。阿大，你可到后院宰杀一只白羊待客。”瞎眼老妪拄着拐杖，一步步地摸索着走向众人，轻轻道，“今日众位到此，老身有件事情藏在心中，还请各位不要见笑。”
李涛见状，急忙向前相扶，那老妪如同正常一样，挥挥手道：“这位小哥但请安坐，老身虽然瞎了眼。可是这茅屋之内，还算熟悉。”
高欢见到老妪谈吐不凡，当下不敢怠慢，急忙道：“前辈前说无妨，若能帮得上忙，也是我等之幸。”
瞎眼老妪缓缓道：“老身少年时起，跟着无名异人学得摸骨之术，无论何人，只要将身后骨骼交予老身一摸，便可测得此人未来祸福。适才各位到此，便有数道紫气冲天而来。由此观之，各位未来的前程不可限量。既有前程远大之人，老身偌不是摸上一摸，测上一测，总归是一种遗憾。还请各位看在老身即将入土的份儿上，原谅老身的唐突。”
“前辈既然有此奇术，便是我等之幸。只是后生斗胆说上一句，此行数十人，达官显贵不过一位，便是这位平陆侯府的少公子。其余人等不是落魄王孙，便是下贱黔首。更何况六镇之人自从京师南迁，上进之路业已断绝。即便我等有心建功立业，也是无门无路啊，何来数道紫气之说。莫非是前辈望气之术有误？”高欢听到瞎眼老妪交代缘由，不由地将心中疑问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