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山城牟平
芒汤山并不是孤立的一座山头，而是连成一大片的山脉，春夏之际，正是毒蛇猛兽纷纷苏醒的季节。
李玄心与沈婉在山中已经走了两天，自两天前沈婉可以行走无碍的时候，他们已经放弃了马车，两人各自牵马走在崎岖的山路上，倒真像一对浪迹天涯的游侠儿。
穷山恶水多妖魔。
这句话在这两天行走中，让李玄心有深刻的体会，不说那些堪比一境修者的豺狼虎豹，光是一些闻所未闻的毒虫蛇蚁，就让人烦不胜烦。
人倒还好，马匹在这两日中已经不堪再用了，二人都是有修为在身，那些毒虫便纷纷将矛头对准马匹，本来还算雄壮的骏马，两日下来已然憔悴了大半。若在此将马匹放生，则必遭兽吻，两人只好继续带着，等赶到牟平城再说。
两日里，二人数次遇到进山挖药的苗人，芒汤山是大汉苗人最多的地方，他们在此建营搭寨，几乎自成一国，不履尘世。
昔年汉太祖立大统之后，自然不能容忍境内有不臣之人，不平之处，便遣大军入山拔寨，而在外界无往不利的大汉铁骑，出乎意料的在此折戟。环境恶劣，山路艰险，几番混战之后，最终苗人三大部族连同几十苗寨献上降表，而太祖也大度的将芒汤山交予苗人自治，只需年年上贡即可。
几朝过后，苗人自然也早就放下对汉人的敌视，两族关系逐渐密切，代表着两族子民友好共存的牟平城也在前朝宣武年间落成。
李玄心与沈婉的目的就是牟平城，两日来他们几番打听，终于得到消息，现今牟平城中刚好来了一位赤脚行医的苗医圣手‘伏灵子’，据说曾经医治过重伤垂死的二境修者。
既然有如此人物，两人自然要去一探究竟，若能将沈婉医好，往后的路途或许便不会那么难走。
……
三日后，李玄心与沈婉来到一座坐落于两山之间的大城之前，这座城池的规模约有剑南道首府益州的一半大小，城墙是山体与砖石结合落成，约有五六丈高，只有正前一道，两侧都是错落的山体，山体之上林木尽皆被砍伐，露出灰黑色的岩石。
城门前只有寥寥几个带甲士兵，由于是象征着友谊与共存的城池，所以不管汉人苗人都可以进出此城。而且由于不用担心有人攻城，牟平城中除了维护治安的一营汉军，便再无别的武装力量。
在付了两个铜钱的入城费之后，两人徐徐走进牟平，城内布局与其他城池并没有太多不同，只是由于不用在城内修筑用于巷战的碉楼，所以显得更加的宽阔。
天色还早，两人在一处靠近城门的客栈落脚，沈婉之后便一个人呆在客栈中，李玄心独自来到大街上。
牟平城中虽以苗人居多，但汉人也占据着相当多的数量，街道两旁随处可见摆着摊位的商贩，苗人擅制苗药，而苗药以擅医疑难杂症闻名。
李玄心走在大街上，仔细的将牟平城所有的建筑与地形悄然记下，这是从军多年带给他的习惯，在陌生的地方，要先把自己撤退的道路找好。
太阳开始西斜，他就将牟平城整个走了一遍，暗暗记下几个可能的出城道路。期间他找人询问过那位苗医圣手‘伏灵子’的住所前去拜访，只是很不巧的那位伏灵子进山采药，要两日之后才能返回。
而后他拿着一张沈婉开出的药方，抓了几味据说是对她恢复有些许用处的药。只是当他拿着药方进入一间药房抓药之时，掌柜看他的眼神有些疑惑与不解，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李玄心看到掌柜的眼神，也有些不解，不过他不懂药理，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他走进一座茶铺，这个时候的茶铺生意极好，人声鼎沸，李玄心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几个点心与一壶茶，静静的坐着。
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茶铺酒馆！
虽然不能听到一些军国机密，但一些小道消息，绯闻秘事也能有所了解。李玄心初来乍到，需要迫切了解的就是这些。
茶铺里有些嘈杂，小二在上了他的点心之后便回到柜台百无聊赖的打着盹。李玄心耳廓微动，顿时各种声音纷至沓来。
“唉，听说最近南边有些不太平啊，婆罗花生长的地方那些沼貘又出来害人了，已经死了好些人……”
“谁说不是，婆罗花是大部分药物的主材，一下子减产，今年上贡给神武皇帝的苗药怕是有些紧张了！”
“对了，听说赤脚大仙‘伏灵子’进山寻药，要炼出一味能医治他弟子天生顽疾的灵药。”
“哪有那么容易，我不是说伏大师医术不行，只是他弟子那样的病，又岂是好医的。”
听到有关伏灵子的消息，李玄心顿时眼前一亮，便将注意力主要放在那群谈话的人身上。
一个头缠帛带，宽衣窄袖的中年人说道：“伏大师这几年一直在为他弟子的事情奔波，两年前还曾说过，只要有人能提供他所需要的药材，无论是找他炼药还是请他去做供奉都可以。要知道以前贺州刘家可是请过伏大师的，当时伏大师直接拒绝了。”
“贺州刘家？总领贺州军政大权的贺州牧刘家？”旁边有人惊讶道。
“正是，由此可见伏大师对弟子是有多么爱护。”那中年人回答道。
李玄心也感觉有些讶异，贺州刘家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这样的门阀竟然邀请过这个伏灵子，可见此人确实有些本事，应该不是浪得虚名。
李玄心站起身，向说话的那一桌走去，待走到近前，李玄心拱手一礼，说道：“在下李牧，刚才听闻几位说起伏大师，因内人身患重病，此番前来牟平城正是听闻最近伏大师在此，欲求一药，此间可有什么忌讳，还请几位赐教。”
李玄心说完从怀中取出三锭银子，放在桌上。
那几人看着桌上的银子，又看了看李玄心，感觉有些惊奇，他们刚才谈话的声音并不大，看刚才李玄心走过来的地方明明是在窗边，离这里起码有三五丈远，隔这么远的地方能听到他们谈话，必定不是一般人。
当下那几人也不敢怠慢，大大方方的收下银子，苗人多不拘小节，有得到必然会付出，那个穿着典型苗人衣着的男人连忙请李玄心坐下，倒了一壶茶，说道：“伏大师慈悲心肠，有医无类，若是有病人求上门，大多不会拒绝。”
“只是伏大师医人不收诊金，只收药材，重病收灵材，小病收凡材。若是有钱可以去买，不管你药材是怎么来的，伏大师从不过问。如果暂时没有药材，伏大师也可以先治病，然后你再把药材找来付诊金。”
那人喝了一口茶，朝着李玄心微微一笑，再次说道：“汉人兄弟，如果你去找伏大师，最好先带上药材，要不然要排队的，虽然没有药材伏大师也可以医治，但是需要等，毕竟生病的人那么多，总要有个先来后到。”
“带诊金的先来，没药材的后到？”李玄心端起茶水，稍微抿了一口，说道。
“然也，然也。对了，还有一点，城西的那个地方只是伏大师的几个记名弟子所在之地，伏大师一般不在那里，如果没有出去采药，伏大师都会在城北开庐会诊，到时候那里的人会很多，你一去就能看到。”那中年男子
“多谢几位告知，如果不是几位，说不得内人的病情就要再度拖延了。”李玄心站起身，躬身表示感谢，然后告辞。
在得知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之后，李玄心就准备回客栈，陪同沈婉再等两天。刚走到茶铺门口，一缕微风轻拂而过，将几声低微的话语传了过来。
“大哥，那个消息确实属实吗？薛津南那家伙不会坑我们一把，然后自己渔翁得利吧？”
“应该不会，别忘了，他是有把柄在我们手里的，而且那样做对他没什么好处。他在牟平商行里做的事情过不了多久就会败露，他这次也是为了给自己找条退路，一旦得手，他就应该跑路了。”
“大哥，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金花姥姥’，甲子兽是第二境的灵兽，就算现在刚刚生产，实力大降，只有不超过炼真的水准，那也不是好对付的啊。”
“快了，那边已经快联系好了……”
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再不可闻。李玄心微微转过头往声音飘来的地方看去，只见茶铺的最里边，两个将自己隐藏在宽大衣袍的身影在一张桌前坐着，低声不停的说些什么。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两人中一个眉目清瘦，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撇过头向李玄心这里看了看，李玄心当即目不斜视跨出茶铺。迅速的穿梭在人群中消失。
那人看着李玄心消失在人海的背影，有些疑惑，不过料想对方距离这么远也不可能听到些什么，就不再担心，将此事抛于脑后。
“甲子兽么？有趣！”李玄心轻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