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装了个大的
“大师光明磊落，让人敬佩！”李玄心赞了一句。
“我先开个固本培元的方子，你回去给每日给这位姑娘熬药服下，总归也是有些用处的。等你们寻到药材，随时来找我就是，我在牟平还会再呆一段时间。”伏灵子说话的同时已经取出一张纸，正刷刷的写着什么。
片刻之后，李玄心接过药方，只见纸面上密密麻麻的小楷整齐的排列着，伏灵子苗人出身，竟将汉人的楷书写的别有一番风韵。这让他想起了某个世界的医生，那药方开得比灵符还难以辨认，实在让人望而兴叹。
拿着药方，李玄心在跑遍了小半个牟平城之后，终于找到了所有的药材，回到客栈，将药熬好，看着沈婉服下之后，李玄心独自一人再次走出客栈。
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景象，李玄心突然感到有些事情似乎是命中注定，就在两天前他无意间听到甲子兽的消息，本来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想法，自己的事情已经足够麻烦了，实在不想节外生枝。
而今天，李玄心再次感到命运的巨轮缓缓碾压过来，它不因为任何人的驻足而有半点停留。
……
在经过一番打听之后，李玄心来到牟平城中最大的商行，牟平商行！说大，也只是相对而言，在见过益州的那种行商几国的商行之后，牟平商行对于李玄心来说，就显得很普通了。
一座五层的高楼拔地而起，门前摆放着一对石狮子，一切都很符合一座商行的做派。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倒是也有，这座商行离城守府与兵曹衙门都太近了些。
自古以来，官商勾结都是大忌，哪怕私下交情再好，明面上也要离得远远的，至少要做出一副清白的样子，给那些大人物看。而这牟平商行却似乎毫不在乎这些，眼前的这座五层高楼之后，还有一大片院落，院落里到底有些什么，李玄心看不清楚，但能看到的是这座院落已经与城守府紧挨在一起，距离府衙，也只有几步之遥。
此刻李玄心站在商行门前，凝视着牟平商行四个字的牌匾，良久无言。直到商行门前并立着的六个护卫已经快要不耐烦，准备将他赶走之时，李玄心才施施然跨步走了进去。
这便是第二个让他感到疑惑的地方，就算在益州那样的商业之都，各大商行的门前护卫也很少配到六个，而且那六个人，让李玄心感到熟悉，那种经过战火洗礼的熟悉。
李玄心面无表情的承受着六个人的白眼走进第一层大厅，入眼与别的商行并没有什么不同，顺着墙壁摆放着稀稀落落的货架，货架上是分门别类的东西，每两个货架中间都有一名穿着统一的人站着，看着李玄心经过，面带微笑的对他讲解着什么。李玄心很耐心的将每一个货架全部看完，尽量记下每一个货物的用途和价格，许久之后，李玄心仍然没有半点要购买货物的意思。负责为他讲解的每一个人，眼神都有些异样，只是极好的商业素养，让他们依然面带微笑的将每一件商品一一讲解。
等到第一层全部看完，李玄心还是有些意犹未尽，于是他就很自然的问了出来：“我可以去第二层吗？”
先前为他讲解商品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有些抽搐，一个个回到自己先前的位置，竟是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李玄心看了看周围的人，随即有些恍然大悟。很显然，不说话，没拒绝，就是可以了！
李玄心踱步往二楼走去，木质楼梯传来的‘咚咚’声，让一楼的每一个人听起来都有些不自然。
刚上二楼，李玄心还未来得及找人询问，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就笑呵呵的上前，对着李玄心一拱手：“贵客可是想要买些什么，不是小老儿自夸，这牟平商行上上下下的东西，小老儿都是有些了解的，若贵客需要些什么，尽管道来，一定马上为贵客办好。”
那老者说话时脸上也一直保持着灿烂的笑容，伸手一引，“贵客可先来喝杯茶水。”
李玄心也面带微笑的拱手还礼，然后毫不客气的跟上前，端起摆放在二楼靠窗位置的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而后笑着对眼前的银发老者说：“好茶，多谢老人家，我想在第二层再走走，要不您老给安排个向导？”
银发老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凝固了，目光有些阴沉的盯着李玄心看了一会，“这货是真的初出茅庐还是装傻拿我开涮？”
再次深深的看了李玄心一眼，银发老者声音平淡的说道：“那便由我来为贵客讲解这第二层的物事吧！”
说完便当先一步走了出去，李玄心紧跟其后。与第一层相比，第二层的货物明显少了很多，但看起来似乎都更加的精致，每一件商品，银发老者都不带任何表情的将功效与用途详细的讲述出来。
李玄心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微晃着脑袋点点头，似乎一点都没有看到身旁老者越来越黑的脸色，以及逐渐变冷的语气。
等到最后一个货架也走过之后，银发老者神色阴沉，声音冰冷的说道：“不知贵客可有看上眼的东西，老朽也好叫人给贵客包好。”
李玄心把玩着最后一个货架上的琉璃杯，脸上依然带着浅浅的笑：“不急，楼上不是还有几层吗？对了，你们这里收不收东西。”
银发老者顿时眼皮一跳，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把眼前之人丢出去，好在终究是经历过风浪的人，片刻后就把自己的情绪压下。
“若是有稀罕的东西，我牟平商行自然也是做生意的，可若是存心拿我牟平商行开顽笑，我牟平商行也绝不怕事。贵客，还请不要自误。”
话音落下，银发老者须发飞扬，无风自动，空气中传来一股燥热的味道，李玄心能感觉到似乎有看不见的水分被蒸发掉。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李玄心隐约听到了火烧木材的‘噼啪’声。
银发老者眼神冰寒沉凝，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若尊客拿不出有价值的物事，便休怪我……呃。”
老者瞠目结舌，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冰寒转变成惊讶，再从惊讶转变成惊恐。
只见此刻李玄心正笑嘻嘻的看着他，左手仍在把玩着琉璃杯，右手在身前平稳的端着一把已经上弦的手弩，那手弩不过比巴掌略大，可是当老者看到手弩边缘那瑰丽的花纹，与箭矢顶端闪烁着寒光的箭簇，一颗心瞬间沉落谷底。
神机弩！对方不管是大汉朝廷的人，还是胆敢杀了大汉军人的人，都是难以招惹的角色。而最弱的神机弩都号称可以轻易杀死‘炼真’境界的修者，自己也不过炼真的修为而已。而且，还离得这么近。
还好，不是符箭。老者的想法与李玄心在山道上初见这把神机弩时一模一样。
银发老者心里一瞬间闪过诸多念头，抬手擦了擦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往下滴落的汗珠，周围那慑人的热气早已散去，冷汗将他的衣衫湿透，整个粘在身体上。
他看了看李玄心，无奈一声苦笑，声音有些干涩，“尊客有话好说，若是有难处能够用得上牟平商行的，请尽管开口，老朽便是这牟平商行主人薛津南。”
李玄心没有说话，而是放下手中的琉璃杯，手指在货架上轻轻敲击着，发出‘咚咚’的响声，他一直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右手的神机弩依然平稳的对着银发老者薛津南。
薛津南很害怕，他没有掩饰自己的畏惧，眼前之人修为境界暂且不说，只是两人之间相隔不过一丈的神机弩就足够让他望而生畏。
他年龄已过半百，以他的修为来说，这个年龄也已经走过了大半的人生，财物名利不说看穿，也已经看透了大半。所以他很无奈的对李玄心做了个请随意的动作，然后缓缓走到二楼窗边，保持着与李玄心不超过十步的距离。这个距离，正好不超过神机弩最大的有效杀伤距离。
“若能破财免灾，那是最好！”他端起一杯茶，试图缓解那漆黑的弩箭带给自己的压力。
半晌之后，李玄心缓缓踱步来到他身前坐下，端起茶壶给薛津南满上，然后放下茶壶。将手中的神机弩推至薛津南的面前，轻笑着说道：“怎么，薛掌柜不收我这宝贝吗？”
薛津南突地怔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什么意思。看了李玄心一眼，他面带犹豫的伸出手拿起眼前的神机弩，轻轻的摩挲着，片刻后，他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不动神色的抚摸着机括。
他再次看了李玄心一眼，就是这一眼，让他原本已经快要被风吹干的衣衫再次瞬间被冷汗浸湿。
李玄心此刻仍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面带微笑，只是两人面前的茶几上，那茶壶里的茶水，竟然诡异的从壶嘴中逆流而出，在空中划出一条晶莹的水线，平稳的落在李玄心身前已经见底的茶杯中。
流水曲觞，整个二楼仿佛在此刻弥漫起一阵芬芳的茶香。
李玄心笑嘻嘻的看着眼前的老者，说道：“薛掌柜，茶要凉了，快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