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深谋远虑
田歆找到江陌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眉头紧锁作沉思状，心想难得他也有忧虑不安的时刻。很好，这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反应表现。如果到了这时他还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那她真的会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打算退休让位了。
幸好不是，她可不想给江绍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灵长类当保镖，虽然江陌是头狼，而且是不好招惹对付的恶狼，但也总比让她整天面对江绍来得好。这大概就是人们宁愿选择神一样的对手，也不喜欢猪一样的队友吧。
江陌见她进来，挥挥手示意她坐下，眼脸微垂，还在电脑上查看什么。过了片刻，才忽然问她：“你对这件事怎么办？”
这是问她的意见？田歆受宠若惊：“江董，现在公司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按照道理说，这个位置是你的，即便江绍名义上是你二哥，他也完全没有权利来坐上这个位置。但如果这个特别时期，他得到董事会的全力支持，而你又犯了什么差错的话，这结果就难说了。”
江陌抬头深深的凝视了她一眼，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坦然的说：“那你觉得现在公司最容易出现状况的，是哪一个环节？”
“如果我没有料错的话，最近我们不是跟外商正在企划几套方案吗？而且这一次的企划影响巨大，将会决定公司是否真正走上国际轨道的重要一环。我想如果这个企划案出现误差或者别的原因，那董事会就有了一个把握十足的借口。这样一来，对你来说，很不利啊。”她也顾不上他所谓的上司自尊心，把心里猜到的都说了出来。
出乎意料的是，江陌不但没有半点不悦，反而露出一抹赞赏的目光：“你想得很详细。”
田歆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瞎子都能看得出来。”不是她自夸，以前她的侦查功夫也算一流的。
他阴冷一笑：“那你还记得这几个案子是谁在负责吗？”
“销售部王总，林翰，还有——我。”她脸色自然的报上来。
江陌满意的点点头：“很好，你记得你的责任就好。在猜测别人的计划，同时也要好好关心一下你的工作。千万别给我留下祸患。”
“放心吧江董，我一定不会拖你后腿！”她重重的把书籍拍在桌面上，临去之前又说了句：“明天江二少就要连同董事会讨伐你了，江董你还是好好做好自己的准备吧。别到时候连句话都没说就被他们一群老头子啃成了渣。”
待她走到门口时，江陌忽然叫住她：“这件事我需要你帮忙。”
田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笑眯眯：“江董，我还有企划案要做。”
“你是我的保镖，我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江陌毫不妥协的下命令。
真是个狂妄自大的家伙，要不是她自愿留下来，难道他以为三言两语的恐吓和命令，就能让她心甘情愿的听从他的命令？
但是这个时候，她并不想彻底得罪他：“说来听听。”
“董事会里面有个叫做于河的人，你只需让他明天出席不了会议就行。随便你用什么办法，出了事我负责。”
田歆想了想，她现在对公司的成员大致上都有了一定了解，这个于河也是董事之一，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董事，说起来比起吴庸和其余董事，他手里的股份小得可怜，也没有什么强大的背景。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这个于河应该也是站在江陌这一边的，而且在以往的会议中，也是少有没有跟他唱反调的董事之一。
怎么江陌今天忽然打上他的主意了？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江陌放下手中的麦克笔，缓缓走到她面前，帅气俊逸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也让田歆有那么一瞬间的怔忡和恍然。
如果他常常这么笑，公司的员工估计会誓死追随他。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次猜不到了。”
田歆终于知道他笑眯眯的原因了。江陌最讨厌的是什么？就是她每每都能猜他的用意，并且对他的行动和举止了如指掌，他讨厌那种被人透视的感觉。反之，当田歆猜不到他用意的时候，就说明他又一次满足了自己的虚荣感。这种事情，他似乎非常自得其乐。
她满脸黑线，真是个别扭的人格。
不过，还是静下心来，一点点的猜测其中缘由。
于河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在一群地中海老头子中算是年轻了。关键是他长相平凡，表现也平凡。记得只有在比较重要的会议上，才会看见他出席的身影。而且一般都不爱说话，在吴庸等老头子为了跟江陌怄气而大发雷霆时，他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他们双方唇枪舌战，看得好不欢脱。
也许是他太低调了，以至于大部分的注意力都会放在其他人身上，从而忽视了他所做的事情。
容她想一想，这个于河最近有做了什么事。
五分钟后，田歆眼睛渐渐睁大，看着江陌的眼神有了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这一次跟外企的企划案，他似乎十分关心支持，还接连询问了几次进展。”
“没错。”江陌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又恢复以往的阴沉。
田歆鄙视了他几次，明明就是有意引导她往那一方面想，却又表现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啧啧！
“江董，于河是什么时候入股公司的？”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三年前。”没想到她还懂得举一反三。
田歆略一思考，问他：“三年前有发生什么比较大的事情吗？”
江陌想了想，转瞬点头：“公司的大事倒没有。不过寰天集团倒是发生一件十分轰动的事情。总裁雷兴忽然宣布儿子雷霆继承公司，并且将公司内部的事务交给雷霆处理。虽然现在雷兴还挂着总裁的名义，但实际上，寰天集团总部的运转几乎都是雷霆一人在操纵。”
也就是说，他才是真正拥有实权的人。
田歆若有所思，之前在酒会上，她就已经跟雷霆有了一面之缘。那个看似绅士风采，温润如玉的男人，其实给她的感觉就是深藏不露。倒不是雷霆有什么招人讨厌的地方，她就是觉得这个人不简单，靠近他身边那种压人的气势，是她很少遇见的。只有那种习惯命令别人操纵一切的，才会有那种感觉。
比如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江陌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不过雷霆比江陌可要好相处多了。
她又想到当初在酒会上，林笙见到雷霆时似乎脸色不善，起初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后来林笙警告她不要靠近雷霆，她才隐隐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但那时也只当雷霆是个匆匆一见的陌生人。没想到今天这么一说来，又再次跟他扯上了某种联系。
江陌看她思考得很认真，也没有出声打扰她，等到她终于展开眉头时，才缓缓说来：“三年前，寰天集团都不是盛宇以及季氏集团的对手，甚至连全市前五名都排不到。但是雷霆上任后，寰天集团的实力一下子突飞猛进，跃居全市前三，与盛宇和季氏形成一股三足鼎立之势。现在季氏经过上一次季洋事件，实力明显大幅度下降，寰天集团趁势而起，据我所知，前阵子他们似乎还打起了收购季氏集团的如意算盘。只是最后超出他们的预料，季氏不但没有倒下，反而还得到了盛宇的援助。”
田歆了然，现在想来，当初江陌放过季氏一马，也不完全是冲着季绰的面子，以及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是为了牵制住寰天集团。毕竟经那次事件，季氏已经走下坡路，而寰天却是节节高升。万一把季氏逼急了，一气之下把公司卖给了寰天集团，那以后盛宇的压力可就不同往日，江陌还会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骂名，跟季绰的交情也就到此为止。
可是他没怎么做，只是要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支持季绰出来重造季氏集团，并且私底下还出资帮助季氏，赢得了季氏集团乃至季绰的感激和尊重，又在另一方面压抑了寰天集团的顺势发展。
回想这些，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疑问，江陌究竟是吃什么补脑的？
这么牵扯广泛否认关系，他也能事先想到，并且防患于未然。
或许，只能说他重视名利，但确不会被名利所诱惑。至少对于眼前的名和利，他会率先考虑各种各样的因素，找出一种损人利己的选择。
她都不得不佩服他了，这只人精果然不好惹。
想通了前后联系，她也就不再犹豫。最差的可能，就是于河是个间谍，而且是雷霆派来季氏卧底。或者，他已经被季氏集团收买了。
她也算明白了江陌为什么会对身边的人都保持质疑的态度。
“放心，我保证让他明天下不了床。”这句话有点歧义，但田歆已经想好了计策。现在暗中做点什么手脚，她似乎越来越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