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水漫金山
郭三不以为然,反驳道:“有甚么蹊跷?别人见我的货物好,自然会抢着买了,这叫作奇货可居!”王知木笑道:“郭三,奇货可居不作此解,你应当多读些书。”
其实郭三方才讲出那四字之后,心里便暗自懊悔;她只觉得自己的货物很“奇”,因此不假思索地讲了“奇货可居”四字,这时听到王知木出言更正,忙辩解道:“我当然知道,奇货可居另有其解。”王知木问道:“甚么解?”郭三道:“就是……吕不韦扶助嬴政的故事。”王知木笑道:“嗯,这还差不多。对于商家来说,奇货可居是‘将稀少的货物囤积起来,等待高价出售。’”
郭三听他解释得颇有道理,心中暗自纳闷,没想到一个木匠也有如此学识,忙问道:“知木哥,你从哪里学的这个成语?”王知木道:“在京兆府时,我认识一位教书先生,他曾对我讲过‘奇货可居’的故事。”郭三放下心来,寻思:“看来我并非文盲,而是知木哥凑巧学了些成语,又恰好是我不懂的。”
郭三虽然曲解了“奇货可居”的含义,但王知木还是答应,再试着制作五双冰鞋。郭三很是欢喜,吃过午饭后,又和王淡、陆单两人去了市集。她左寻右找,始终没见那富商的影子。
王淡提醒道:“郭三,该回家了,吴先生就要讲课了。”郭三满不在乎,说道:“没事!这几天市集正热闹,或许吴先生也在逛街呢。”陆单接道:“对呀,或许他真的在逛街呢?”她虽知郭三在信口胡说,但又盼着这是真的,似乎只要她跟着附和几句,实情便会真的如此。
王淡很是无奈,心里已有些后悔,方才不该答应陪两个女孩外出。
三人在市集又逛了片刻,忽听有人说道:“快去看,茶馆门口有人在下棋。”郭三转头一瞧,见说话的是两个中年人,其中一人身材较高,长相清瘦;另一人稍矮一些,体态微胖,长着两撇八字胡,像个电影里的“财主”。
那高个子说道:“棋摊主人摆了象棋,谁要是能胜他,便可嬴得二两银子。”矮胖子问道:“倘若输了呢?”高个男子道:“若是输了,只需给他付五钱银子。”矮胖子笑道:“如此买卖,摊主岂不要赔了?”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行去。
郭三听得好奇,对王淡道:“咱们去看下棋吧!”王淡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听陆单抢着说道:“下棋有甚么意思?还是去看杂耍吧。”郭三道:“杂耍也要钱的,每个人付两钱银子。”眼珠转了几转,又道:“不如去看下棋吧,或许我能嬴到二两银子呢?”王淡心想:“郭三身无分文,那摊主是不会让她下棋的,或许她看过几眼之后,便会自觉无趣而离开了。”
三人来到茶馆门前,见十余人围成一圈,果然像是在下棋。只听到有人说道:“输了,输了,快给钱。”
郭三往前凑了几步,正欲看个究竟,忽觉得衣襟被人拉住,转头看时,却见王淡摇了摇头,低声道:“郭三,他们在赌钱呢。”郭三心想:“王淡说得没错,他们确实在赌博,我可不能带坏小孩子。”
陆单忽道:“赌钱虽然不好,看一眼却是无妨,正好让咱们牢牢地记住赌钱的坏处。”郭三忙道:“对啊,对啊!看一看赌钱的坏处,免得以后犯错!”
棋摊边的人听到声音,纷纷转过头来。郭三心中忐忑不安,似乎自己干了一件极大的错事。正在这时,忽听有人说道:“何兄弟,我得去卖货了,明天再来。”那被称作“何兄弟”的也跟着道:“大哥等我,一起走吧。”另一人接道:“我也刚巧有事。”三人说着,各自离开了座位。
郭三见状大喜,心想:“真是巧了,我们三个刚来,这边就空出三个座位,像是老天特意为我们准备好的。”跑到板凳前,一屁股坐了下去。王淡和陆单挨着郭三坐定。
那棋摊的主人年约五旬,颔下长了一缕胡须,像个账房先生的模样。郭三笑道:“这位先生好,我们只是路过看一看。”那人摇了摇头,道:“我不是甚么先生。我姓刘名七,只是个穷摆摊的。你呼我老刘便是了。”郭三忙道:“这怎么敢?您是前辈,该称您一声‘大叔’。”刘七点头示谢,问道:“你们既然坐在这里,想必是会下棋了?”王淡道:“我们只是看一看,不下棋的。”刘七笑道:“即使你们会下棋,我也不敢让你们下,万一官府说我骗小孩子的钱,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郭三笑道:“刘大叔放心,我们只是看一看,不下棋的。但论及棋艺,我也是很厉害的。”刘七问道:“如何厉害法?”郭三道:“我经常和人下棋,懂得不少招数。”刘七哈哈一笑,道:“那又如何?我像你这么大时,棋艺是全村第三!”郭三吓了一跳,问:“你们村有多少人?”刘七道:“总共六十八人。”郭三又问:“几个会下棋的?”刘七道:“三人。”
郭三笑道:“哈哈,原来你是最后一名!”刘七道:“最后一名又如何?你可知前两名是谁?”郭三摇头道:“我又不是你们村的,怎会知道前两名是谁?”刘七神色一正,道:“第一人是我师父,第二人是我师母。”郭三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您的师父和师母。”心想:“或许刘大叔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子里,没见过甚么大世面,不知道天下高手如云呢。”
刘七又道:“你可知我师父的棋艺,已算是全天下前十?”。郭三见他说起师父时,神情间甚是恭敬,多半所言非虚,但看他摇头晃脑的得意模样,顿时又有些不服,说道:“你师父虽然厉害,但不证明你也厉害。“刘七道:“我十岁时,便破了我师父设的残局。”郭三不肯服输,摇头道:“如此看来,那个残局肯定很简单。”刘七微微一笑,道:“是否简单,可不由你说了算。你若能解开此残局,我就输你三两银子。”
王淡凑到郭三耳边,悄声提醒道:“万一你输了,可是要反过来赔银子的。”他说话声音虽低,但仍被刘七听到了。刘七笑道:“倘若解不开残局,那也无妨,我是不会收钱的。”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十几颗棋子,在棋盘上摆了起来。
郭三坐在旁边观看,心头突突地乱跳,这残局名叫“水漫金山”,当日她在山洞照顾唐仁和叶连时,叶连曾给她详细讲了各种走法,以及后续的多般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