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等付谦他们的木筏造好，两边的人合力将木筏推入水中，湖波朝四周铺开，让他们松一口气的是木筏稳稳当当，就算他们站在上面跳了几下也没有松垮的迹象，见识到木筏的结识，大家的脸上这才露出喜悦的表情，拾起用手臂粗细的树枝做成的简易船桨，往岸上一杵，反作用力登时将木筏往远处推开。穆灵芝，老爷子，余香，花仆还要算上一个被送上来的洛衣绯，这一木筏上有五个人，不过也要比付谦那边少两个，付谦那边承受的压力要大许多。
见付谦几个少年因为身高原因划得吃力，余香心里憋着的一口郁结之气终于消散许多，见洛衣绯红着脸窝在角落，没好气的白了一眼。
余香他们并不知道穆灵芝身手如何，老爷子和花仆，付谦这三个凡间天阶高手也感应不到穆灵芝身上气血之旺薄，所以老爷子好说歹说才让穆灵芝和余香两人乖乖在一旁休息，穆灵芝便也打消了和老爷子轮流划桨的念头，而是释放出精神力查探水下的底细。
从刚开始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萦绕在心头，当然这种不安不是说会给穆灵芝带来危险，穆灵芝对自己如今的实力还是蛮放心的，眼前的第一关根本不足挂齿，要说这种不安更加倾向于一种因果轮回导致的牵连事件，毕竟她身边还有余香，还有老爷子他们，不安便是源至如此，是以，饶是洛衣绯说白天比较安全，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两只木筏一前一后悠悠行驶着，合着吹拂而来的微风竟有一种特别的感受，空气里裹着泥土的清新，花朵的芬芳，令人精神为之一振，刚踏入试炼之地的焦躁在大自然的气息下得到抚慰，所有人的心神都渐渐安定下来……
见此，穆灵芝一面欣赏着岸边的风光，私底下警惕不敢松懈半分，危险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让人措手不及，君不见多少悲剧因此酿成，落得个身殒道消的下场。
穆灵芝不想死，她想活，活得长长久久。
就在此时，木筏即将抵达湖心的中央，穆灵芝忽然站起身将他们都吓了一跳，很快老爷子向他们解释，说是越到湖心就越要小心，那些水怪聪明得紧，往往在外围附近它们各个表现得温凉无害，当你们降低警戒心时，它们便在湖心的深水领域开始攻击。
不幸掉下水的只能沦为湖下无尽鱼兽的食粮。
少年少女们听得头皮发麻，他们不是孙阳那样的草包，当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道理，纷纷调整好心态，从木筏上站起身，掏出身上可以用作反击的武器严正以待。
付谦抽出佩剑，眼神复杂的看了穆灵芝一眼，如果说他们是因为听了老爷子的话才如此表现，那早早站起身来似乎胸有成足的穆灵芝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她也料到即将到来的危险，还是说她站起身不过只是一种巧合，越往下深思，付谦越觉得穆灵芝古怪。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付谦很快收回了目光，快得不易察觉……然而余光却发现前面背对的穆灵芝忽然回头寻找着什么，付谦心里一紧，面上更是不显，暗忖穆灵芝难道发现了他的视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人的警惕心和感观也太灵敏了……
好在穆灵芝并没有察觉到付谦，她皱了皱眉，压下方才被窥探的感觉，专心致志的盯着水面。
却见此时，水面忽然激荡起一串水痕，细小的水波朝两边散开，随后越擂越高，等到木筏四周的时候，那水道几乎与他们的小腿等齐，几人眼瞳骤然紧缩，脚步蹬蹬蹬的往后退了好几步，然后就见水面破开，露出一个巨大的鱼头。
那水怪长得十分狰狞，灰褐色的鳞片，两腮一胀一缩，露出里面黏腻的肉色，鱼头呈扁圆形，嘴巴大张，双排锋利的牙齿上竟还挂着零零碎碎的血肉，也不知道刚才吃过什么，看起来甚是恶心，等水怪撑起，上半身完全从水里暴露出来，所有人脸色一白。
水怪前腹居然还长出一双鱼蹼，各有四个爪子，爪子尖长出一条条细长的肉条，若是那肉条抽在木筏上，他们就完了。
老爷子不愧是有过很多次经验的人，见此立马矮身往水面逆推一掌，木筏刹那间往后倒稍稍远离了那湖中央的水怪，“千万别被它近身，它的肉须厉害得紧。”
付谦蹙眉，捏着青司剑的手暗中发紧，事实上就算木筏没了，他依然能自保，他如今还未正式筑基，实力只相当于俗世练武之人的天阶，不过保命的东西不少，只是他不想这么怂，而且他要是连身边的人都保护不了，届时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天阶以下的从旁助我，警戒四周，我和花仆先去把那东西收拾了。”
花仆犹豫了片刻，终是点点头，现在只有他和付谦，老爷子是天阶，老爷子岁数大了，很多东西力不从心，真正起作用的只有她和付谦。两人对视一眼，将内力灌注于脚下便在水上跳跃着往水怪攻去……
老爷子有自知之明，用内力砍树杀杀小型的妖兽还行，但要水中作战就难了，不但要时刻将内力灌注在脚上以便水中行动，还要分神和水怪交战，都不是他现在这个年纪都应付得了的，所以也就不上去捣乱了，而是联合余香攻击其他往木筏上跳了水兽。
霎时间，整片空气徘徊着鱼兽尖细凄厉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很快他们就发现，水兽当中也有一部分很聪明的，见很多兄弟姐妹死在他们手中，它们竟然开始全力撞击起木筏，木筏在水中本就轻，被这么庞大一波水兽往前推，可见形势，那木筏就这样被往大水怪方向滑去，就连付谦那只木筏也是如此……
“啊——不能靠近啊——”一道恐慌的喊声响起。
大家疯狂的猎杀水中的水兽，然而木筏依旧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他们只能绝望的看着木筏往水怪撞去。好在付谦和花仆看到，也开始改变作战的方向，将水怪往前方带。一时之间，木筏是追不上水怪了，但早晚双方会越靠越近。
“全力杀水兽。”余香一改往日的娇憨，冷着脸指挥众人奋力击杀，结果她一转头发现穆灵芝居然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也不说上来帮忙，“有的人倒是会享受，也不知道待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穆灵芝望着前仆后继的水兽，眼波一片平静，“没有作用的。”
她的声音隐藏在水兽的叫声中，但地阶的余香，还有另外几个人还是听到了，不赞同的看了过来，如果他们得了空，肯定会加以反驳，斥责她站着说话不腰疼。
余香冷冷的凝视穆灵芝，“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就算你不会武功，但也可以清理木筏上面的水兽，可是你并没有，就连洛衣绯都在帮忙，只有你，在享受着我们的劳动成果。”
穆灵芝眼底闪过一丝无奈，“你仔细观察一下，从你们猎杀起，木筏可有减速过？反而速度越来越快，最开始一批水兽都是最弱的，等最弱的都死光了，就会来更强的，你们要是还嫌木筏走得慢，请自由的，放手的去杀，我没有任何意见。”
愣了愣，余香很快反应过来，再回头看一眼水面的水兽，那体积可不就是越来越大了……
“你知道了怎么不早说！”余香跺了跺脚，恼怒的朝其他人喊道：“别杀了别杀了！”
早听到穆灵芝的话便有几个人停了手，现在余香也开了口，于是所有人都收起武器，十几双眼睛咄咄逼人的扫向穆灵芝，然而后者老神在在，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可把他们给气了个半死。
穆灵芝道：“早说晚说，结果都一样，并不能改变我们与水怪相撞的结局。”
余香垂下眼，心中甚是担忧，如果和水怪相撞，她很有可能会被波及到，受伤是其次，万一来不及求救殒命了怎么办？她是来修仙的可不是来送死的……
“其实我有个办法，不知当说不当说。”洛衣绯大大的杏眼看了看为难的余香，又看了看古井无波的穆灵芝，暗香后者真是会装，死到临头了还故作镇定，真是够中二。
“什么办法？”听到有办法，余香回头问道，可一见到说话的是洛衣绯，面容登时扭曲了一瞬。
洛衣绯小心翼翼的扶着木筏站起身，缓慢地朝余香移动。
余香不疑有他，不过实在受不了洛衣绯慢吞吞的样子，不耐烦地伸出手扯出她的袖子，打算将人拉过来，不曾想，洛衣绯突然脚下打滑，身体往后倒去，余香感觉手中一股大力传来，脚下一个不稳也眼看就要跟着栽下去，竟比洛衣绯更快往前倾。
穆灵芝眼神一厉，一个跨步，在所有人或吃惊或惊恐的望着余香时，闪到两人跟前，伸手拧住余香的后衣领子，借着要扶住余香，转身碰掉了洛衣绯拉着余香的手，只听“噗咚”一声，洛衣绯惯性跌进了水中，尖叫声登时划破长空。
正砍掉水怪一条肉须的付谦猛地抬起头，看到的便是洛衣绯落水被水兽啃咬，余香和穆灵芝站在岸边“无动于衷”的一幕，他狠狠皱起眉头，竟放弃了对水怪的猎杀，飞快冲过去救人。
这边余香惊魂未定，大脑一片空白，还未从差点落水的绝望中回过神来，直到穆灵芝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洛衣绯，声音渗着一丝微凉，“你说的办法莫不就是以人躯为诱饵吧？”
余香猛地一震，目光如利箭咻然射向洛衣绯，刚才洛衣绯差点跌倒时感受的那股力，她还以为是正常使然，毕竟要去拉一个摔倒的人势必要承受那个人的力量，但现在一听穆灵芝这么说，她就总觉得洛衣绯刚才的眼神有些不太对，那股力气也大得太不正常。
“余香！你就算讨厌她，你也不该要杀她吧！”付谦赶到此处，二话不说将洛衣绯从水里救出来，随后转过身脸色阴沉的将余香痛骂一顿。
余香身形一晃，指着自己哭笑不得，“你觉得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