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一念入魔
钱秋一脸的阴晴不定,以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琢磨道:“曾经有南疆蛮王之子病危,蛮王拿南疆巫蛊神蚕的种子为代价,想换取一滴凤髓血!”
“当年苏家家主以苏慕容年幼为由,拒绝此事!因此造成南疆古武十八世家交恶。”
“而今天,你一个小姑娘当真不知轻重,将这么贵重的凤髓血赠给萍水相逢的男子!我都替你不值!”
“难不成你这小姑娘,当真相信命轮之说?”
苏慕容淡淡道:“钱阿姨未免也说得太严重。”
“慕容虽生在古武世家,可也知这世间所有的东西都有价的!钱阿姨能偷天换柱,取得古武界第一药宝‘冰蓝药蛛’,送一场大造化给儿子!我又怎么不可以拿凤髓血赠与我的未婚夫。”
听到“冰蓝药蛛”这四个字,钱秋脸上弥漫出杀意:“你再胡说,当真我不敢杀你?”
苏慕容冷冷道:“你这女人,未免心太狠,陈凡是您儿子,你赠与他冰蓝药蛛,看起来是一场参天造化,事实上也是一场无量浩劫,三年内,陈凡不能突破内家劲三重,一定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
钱秋横眉冷对,厉声道:“我怎么对我陈凡,用不着你来指手画脚!”
却见这时,苏慕容凡吸吐纳,在将指尖“凤髓血”按在陈凡灵台,又注入一股处女才有的、最阴柔的内家劲于陈凡灵台。
钱秋将一切看在眼里,品评道:“小丫头倒是不笨!手法也算娴熟。凤髓血原本就是你的本物,只有你的内息与凤髓血更容易相济相融。”
只听,昏沉中的陈凡痛叫一声醒来。
苏慕容将陈凡揽在怀里,背对钱秋等人,轻声呢喃:“别担心,我们回去。”
醒来的陈凡依然气息疲惫,脸色煞白。
此刻,夜已深,夜色浓重,于天幕之上笼罩出一层浓重墨彩,遮盖一切繁星。
护城河堤上,河风阵阵,空旷之地,显得尤为寂寥。
体态处在大虚之中的陈凡唇角苍白,全身无半点力气,悠悠道:“好凉的夜。”却在陈凡挣扎转身的一刹那,看见银灰色林恩车前,穿着毛衣的雍容女人,刹那间如遭电击。
这个身影,原本属于怀抱,陈凡梦了无数次!
这个身影,曾经背叛病危中的父亲,陈凡恨了无数次!
这个身影,原本有着一个孩子一生一世都无法割舍的感情!
陈凡干涸的嘴唇煽动,欲言又止。
钱秋怀抱手臂而立,针锋相对,直盯盯地看着陈凡。
二人相顾无言。
“那年,我想了想,终于狠心不下,来Z城找你,结果,你不跟我走,这怨不得我心狠。”
陈凡干涸的嘴唇再一次煽动,却是怎么都发不出声来。
这个男人,这个从小时起,父早亡、母改嫁,孤苦伶仃前半生的年轻人,蹲在路边洗过大排档堆砌如小山的碗,睡过桥洞、挨过饿,在原本承在父母膝下享乐的年龄承受过大部分成年人都吃不了的苦。
可是,这个年轻人,从未觉得自己活得苦。相反,他比一般人都要乐观,坚强。
却是在这一瞬,这个浑身虚脱的年轻人颤颤巍巍的坐倒在地上,将头垂下,将脸深深埋起来,抽噎着、声音压抑,断断续续。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的怯懦!
陈凡想过很多次跟母亲钱秋相遇的场景,曾想过原谅,曾想过释怀。饶是他心思缜密,心智如妖!却怎么也猜不出、费劲心思将自己引到这儿,甚至重伤自己的是钱秋的安排。
片刻后,悲坳中的陈凡抬起头,血丝充斥着眼睛,一字一顿:“你已经走了那么多年,见我一面何至于这么煞费苦心?”
钱秋居高临下,望着蹲在草地上的陈凡:“哼,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什么命轮之说,都是陈奇那荒唐老头骗人的鬼话!”
钱秋说着,指了指侍在一旁的木讷男人:“阿牛,不过是一个内家劲三重的粗人,你都打不过,枉我送你一场造化!”
陈凡低眉,声音恳切:“是我没用。”
钱秋恨恨道:“就你这样的天资,还指望有什么造化!不如废掉武功,沉下心来做个普通人,也好过以后跟人争斗,落得被人活活打死的下场。”
陈凡沉默。
钱秋语气愈烈:“你性子真跟你那病死老爹一样,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性子好有什么用,还不是落得个一事无成、病危在床的结局!”
“武道不成就算了,可你到现在,还只是个没毕业的二流大学生,你的血性呢!你的戾气呢!你的发奋呢!我在你身上一点都看不到!”
话音未落,陈凡猩红的双眼愈加炙热,攥紧了拳头,声嘶力竭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爹!”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陈凡张狂大笑:“哈哈!你送我一场造化?”
“说得是冰蓝药蛛?”
“好一场造化,让我从一个普通人必须在三年内蜕变成内家劲三重境界!如果进阶不成,会爆体而死!甚至,我不敢对任何人提起,会被魔武道的人抓走,生不如死,用来提炼药力!”
陈凡笑了:“你!未免太善良,我陈凡用不着你这样,如果可以,还请麻烦您将冰蓝药蛛从我体内拿走!我一个普通人的儿子,无福消受!”
钱秋对于陈凡的“癫狂”,冷冷道:“冰蓝药蛛的药理霸道如斯,如果这么好剥去,还怎么可能是天地间第一药宝!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时间很多事儿,不是生便是死,生死何其大小?如果你连冰蓝药蛛的生死关都过不了,我钱秋凭什么认一个处在俗世的儿子!”
钱秋这一番话,冷言冷语,不掺杂丝毫感情,生死悲漠,像是说着一个外人对另一个外人的生死!
母子间亲情半点无存!
“阿姨,你别在说了。”红裙苏慕容咬了咬唇:“他、他毕竟身上流着你的血。”
钱秋:“我没有一个废物儿子!”
“我没有一个废物儿子!”
“我没有一个废物儿子!”
这句话,如重锤一般狠狠砸在陈凡心里,此刻,全身脉息阻塞,体魄乏力,甚至不是苏慕容搀扶着,早就瘫倒的陈凡整整如痴,他的心很痛,浑然不知深陷的指甲嵌在肉里。
他曾经是想过原谅的。
儿时,熟悉的街道、慈父的教诲,于家中小院中教习古老永春拳的身影、于傍晚还是记忆中和蔼母亲叫自己吃晚饭的呼唤……
往事一幕一幕,如走马观灯!一遍遍在陈凡脑海中浮现,萦绕不散!
甚至,父亲于床榻前,气若游丝地唤着:“小凡啊,你爷爷说北人南相,前二十年道是寻常,不然何为蛰龙!”
“中二十年,浮沉忍辱,不是帝王就是大枭!”
“你这一生不必惧怕,要记得爹教你的做人道理,在别人之下,要把自己当人,在人之上,要把别人当人,在情之下不负任何人!”
往事一幕幕,如走马观灯!
从未有像今天这么清晰过,陈凡听得动容,失声悲坳道:“爹。”
钱秋打断陷入回忆的陈凡:“你提他干嘛!他都已经死了快二十年!”
陈凡目眦欲裂,恨恨道:“你打我、骂我,甚至杀我都行!但我不许你对我爹不敬!”
钱秋冷言嘲讽:“好一个孝顺的儿子!但愿你那死了快二十年的爹能听到。”
陈凡一股子郁气沉闷于胸,早些时,更受到木讷男人强横内劲,原本五脏八脉郁气弥漫!这下,所有的郁气酝在一起,那感觉像是一个人突然被沉在深不见底的大江之中,伸手不见五指,无法呼吸,无法挣扎!
“啊!”一声,陈凡痛声厉道:“今日,我陈凡于此,上敬天地,下敬鬼神,敬皇天后土!立誓于此,与钱秋断绝关系!”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陈凡不孝,自此断绝关系后,天若有灵,愿为钱秋继载三十年厄运!”
钱秋神色如常。
倒是苏慕容失声道:“小凡,你发什么疯!”要知道,对于古武世家来说,继载三十年厄运是比任何毒誓都要狠的咒怨!
陈凡身子摇摇欲坠,眼中有悲坳。
他很痛!
蓦地,只见陈凡身上衬衣爆开,健美的体魄渗出丝丝血迹,接着,口中、鼻中流出乌黑的血水!
整个人头发无风而起,如一尊浴血魔神!
一念间入魔?
钱秋眯着眼睛:“心中的郁气堵塞,一念入魔?”
“呵,这倒像是我儿子!”
苏慕容大惊失色:“永入魔道,陷入半疯、半醒,会被天下正道古武所剿灭!情况更糟的!”
却在这,只见如浴血魔神的陈凡目光生冷,面无表情地望了望钱秋、苏慕容以及木讷男人。
此刻,陈凡的眼神如深渊一般,让木讷男人这位内家劲三重巅峰强者不禁打了个寒颤。
只见陈凡完全忽视了苏慕容、钱秋二人,跃起,提臂,握拳,一式崩出!
完全是简简单单的半步崩拳!
招式大巧不公,全无花哨成分,比的就是内家劲强横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