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痛苦交织的救赎

在没有遇到程天桀之前，任雪盈从不认为这世界上当真有如此桀骜不驯到仿若他天生就是个对所有人发号施令，而所有人都找不到理由去拒绝他的人。

病房很通透。没有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倒像是一个纯白的花园，只是没有任何纯爱小说中该有的温柔的对白，只有一个男人骄傲而不容拒绝的声音。

“让我同意撤销控诉并不困难。”他说得如此轻松，仿佛他和她只是在讨论超级市场货架上的一颗水果是不是新鲜一样，“你父亲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就算努力地工作一辈子也未必还得了那么大笔的赔偿金，何况就算我现在撤销控诉，他一样要付大笔的保释金才能从看守所里出来。但如果你答应了我提出的要求，那所有的危机就都会解除，不光不需要急着还我那五百万的赔偿金，不需要为了牢狱之灾而心急如焚，相反地，他还能够得到一笔钱，数目可观。”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轻蔑，似有若无，“我想，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好意，何况，他并不需要付出什么，只是要看你的意思如何罢了。怎样？任小姐，你对我提出的这个要求怎么想的？”

任雪盈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神色傲然，笑容柔软却冷意十足的男人，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强烈地压迫感和愠怒，只是这怒意却无从发泄。她就像个货物似的被这个男人估了个价格。而此刻他就这样带着淡淡的笑意问她，对这个价格可否满意？

看她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却不说一句话，程天桀脸上的笑意加深，他看着面前这张与心中深藏的那个人如此相似的容颜，过往的记忆如卷轴画面在脑海中慢慢地摊开来，所有甜蜜和痛苦的感触交织在一起，让他不自觉地握住了双手，慢慢地摩挲着手指上分明的骨节。没有人知道他在情绪难以克制的时候，会惯常有这样的一个习惯性动作，左右手轻轻地交握，均匀而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碰触，仿若在这样的缓慢地摩挲中就能让混乱的思绪理出个条理来。

她有一双乌黑圆润的眼眸，总是蓄满了湿润的光泽，在这样灿烂的艳阳天里，那双眼中闪烁的光芒似乎和跌落到房间地板上的阳光融为一体，绽放出五光十色的光芒来。

她的乌黑平整的发丝轻飘飘地落在肩膀和胸前，看上去是这么地温顺，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轻轻地抚摸，也许触感会是光滑而微凉的。

他记忆中紧锁的那一扇门被慢慢地开启，他的手指似乎也找回了过去的岁月中，抚摸着那个人相似的长发时的感受。光滑的发丝在指尖滑过，如同一条顽皮的泥鳅，让他想要握紧却又忍不住松开，像是享受着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不能再回忆下去了，他慢慢地深呼吸了一下，松开手指，把锁定在她身上的目光移开，想把那难以割舍的记忆就此暂停。

过分美好的东西总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下去。他曾经拥有过那最美好的时光，此刻，却只剩下空洞的回忆。无论他心中深藏的那触觉、感受是多么地真实，却始终是镜花水月，每每在他想要靠近的时候，就会猝然地被惊醒，这种纠葛在得到与失去之间的痛苦，每次在他陷入到回忆当中的时候就会上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剩下多少的温情能禁得住这样残忍的凌迟，似乎每一次地猝然清醒都会让那些温情变得微弱，变得失却了温度。

不能再想了。

他不再等待眼前这个女孩子对自己刚刚一番提议做出回应，他的温情和柔软从不轻易对人显露，即便是她和那个人有如此相似的容颜，也不配得到他的丝毫垂怜。这世上残酷的事情太多，他禁受过的割舍与放弃也太多，更没有道理让别人平白无故地就享受到丝毫的善意和公平。

那不符合他的游戏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