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破碎的城堡
王次阳顿时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像个泥塑木雕的人，内心固若金汤的城堡开始寸寸崩裂。
楼澈则是锋不可当，不留给王次阳喘息的机会，立刻展开了攻势：“你的弱点，是你的信仰的动机。现在我基本可以肯定，你憎恨着这个社会存在的本身，所以即使是杀了人也不会有罪恶感，你以帮助他们涅槃为借口，实际上不过是想要破坏别人的美好梦想。这种行为，不过只是在单纯地憎恨着这个社会，以及你自己！”
王次阳心中一阵绞痛，突然间惊呆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拼命摇头说：“胡说！”
楼澈冷哼一声，来势汹汹，痛击王次阳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你无法接受这个社会的根本，在于你无法接受无法融入社会的你自己！不管是社会的存在还是你的本身，对你你来说都是一样的，你憎恶着这个社会的同时，也在憎恶着你自己，我说的事情，你明白了吗？你几次三番怂恿我自杀，实际上——你只是自己想死罢了！”
王次阳的心脉之间好似游走过一抹高压电气，他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楼澈。
此时的楼澈气势如虹，大步流星逼近至王次阳的身边，施以威压：“你故意让人知道你的弱点所在，还在犯罪现场留下线索，还抱着想要帮助他人涅槃的信念，这些我都能够理解为，你只不过是假装出对生死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你的内心深处，也只是一个胆小鬼罢了，你义正言辞地想象着轮回涅槃一说，可心里面却又本能地对对死亡感到恐惧。”
楼澈逼急至王次阳身边，风行雷厉擒住他的手腕，反手一堆，将王次阳握在手里的刀片抵在他自己的脖子上，然后楼澈进一步恐吓道：“如果你对你的信仰报以绝对的虔诚，那就证明给我啊，可怜的胆小鬼。”
看着抵在喉咙上的刀片，王次阳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理智开始被一点点地蚕食着，忽然间虚宁和杨杨索命的鬼魂映像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的双腿开始发软，畏缩着往后挪了一小步。
而就是这一小步，彻底踩踏了自己的信念，王次阳又恼羞成怒，尽管他故作镇定，却忍不住喊了出来：“可笑至极！如果我想死的话，我早就死了，我只是想要帮助更多的人！帮助你们逃离痛苦！”
就连王次阳自己喊出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大势已去，楼澈更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继续摧枯拉朽般地说下去：“不，这是你的借口。你并不是因为加入了宗教之后才认可死亡，而是在加入宗教之前就有了求死的意愿。你对宗教的信仰，最根本的原因我想就是因为你可以为自己的胆怯找到一个正当化的理由。在宗教里面你寻找到了自以为能够理解你的人，因为得到了认可，你又开始肯定自己的存在，但这又与你求死的意愿相违背。所以你的内心才会混乱不堪，一般行使犯罪，一边可恶有人能够对你的罪行施以惩戒。”
楼澈又往前踏出一步，尽管看不到王次阳的脸色，也能够猜得出来一定是支离玻碎的绝望神色，哪怕是这样，楼澈也不打算收手：“所以我可以肯定，你只是一个胆小鬼，不敢面对死亡，却又不愿意否定自己的信仰，你对宗教信仰越是虔诚，实际上也就越胆小，杀人犯总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正当化的借口，你这种心理就和那些常见的连环杀人犯一样呢，胆小鬼。”
王次阳被这突然来临的事震动了，以致就像受到电击一般，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但依旧负隅顽抗，厉声咆哮道：“吵死了！不要用那种自己很了不起似的口吻来说教我，就凭你能明白什么啊！我的痛苦你又知道多少！”
楼澈的声音低沉而又浑厚，夹杂着麻木的无尽冷漠：“鬼晓得，你的痛苦我才不想知道，你连自己的痛苦都不敢去面对，只是一味地回避和退缩，像你这样的胆小鬼，除了死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王次阳的大脑一片混乱，感到自己就像是一片可怜的小纸，被暴风雨随便吹打和蹂埔，风暴之中找不到任何可以依托的东西，他又进一步地发现，他的信仰根本不足以支撑着他行进下去。
从一开始，支撑着他的本就不是宗教，而是那份逃避痛苦的过程中所滋生的对死亡的恐惧，因为害怕被人知道自己是个胆小鬼，反而装出一副曼无所谓的样子，直到现在，王次阳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信仰，比纸片还要脆弱……
耳朵里嗡的发出一声巨响了，如同被尖针刺了一下，王次阳的脸色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全身逐渐变得麻木了，但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迷失，如果说宗教的信仰不足以支撑着他，那么他所能够依靠的——就是对死亡的恐惧。
跑，本能的反应就是跑。
离开这里，逃离楼澈的手掌心，怀揣着对死亡的恐惧，迸发而出强烈的求生意志，哪怕心里面再怎么混乱不堪，也要活下去，因为害怕，所以要跑！
尽管无法自控，但是王次阳的脚步仍然能够不受意识地动起来，这是他的本能，求生的本能。
王次阳拼命是拉拽着房间的门把，但是除了咔嚓咔嚓的卡顿声之外不断回响之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内心的恐慌在一起被放大，额头之上蒙上一层冷汗，继而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放弃吧，我已经让乐珊用椅子卡住门外的把手了，除了我的命令之外，她是不会给任何人开门的。别逃了，今天晚上，一定要有一个人死，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明明什么都看得到，但是眼前却只能感受到一片漆黑，脚下如同灌了铅，像是被一双手拖拽着，王次阳低头一看，那是名为噩梦的绝望……
拼命地拖拽着门的把手，跟着那一声一声的咔嚓咔嚓，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这绝望的枷锁，王次阳的内心进一步从恐惧转变成了崩溃。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活下去，不择手段地苟活下去，哪怕没有尊严也要活下去，他转身看着又一步步向逼近过来的楼澈，丧失了理智地哀求着：“住手……住手……住手啊！喂……不要再这样了，我没有想到会变成这种结果，我也是被人怂恿的，微喂喂……”
“是谁？”楼澈的语气冷若冰霜。
王次阳拼命的摇头，吓得语不成调：“我不能说，如果说了就会死，契约书上是那么写着的，求求你放过我吧……”
楼澈的脸色露出一丝憎恶的神色，绝对不是他不近人情，而是王次阳的行为令人感到由衷的恶心：“到现在才来求饶吗？你还真是矛盾呢，一边奉行着宗教，信仰着死后涅槃，却又比任何人都想要活下去，不惜低声下气的求饶，恶心，真是恶心！”
“求求你了，饶了我吧……人真的不是我杀的……”
疯了，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疯了，不知道为什么，王次阳第一次觉得楼澈变得那么可怕，冷漠而又麻木，而一开始认识的那个为了拯救自己妹妹的人截然不同。
楼澈也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如果要说心里面还有什么情绪存在的话，那可能就只有仇恨了。
“虚宁她也是比任何人都想要坚强的活下去啊，因此她不停地在战斗，与这个不接受自己的社会斗争反抗。”
王次阳双腿抖瑟筛糠，又哀求道：“住手啊……喂喂……我都说了不是我杀的了……”
楼澈的表情没有一丝生气，有的只是挥之不去的冰冷寒意，居高临下地俯瞰着王次阳：“闭嘴吧杀人犯，再怎么演下去也没有用的，你的思想也好，你的信仰也好，你的人格也好，一切都是虚假的，你彻头彻尾就只是一个胆小鬼。去死吧，活着不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吗？那就赶快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