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章 闽海风云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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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会第一次大会结束之后,光复区的事务完全由行政、宪政、军政三司的沈廷扬、顾炎武、阎应元接手。
沈廷扬、陈子龙的行政司,着重于光复区社会生产的恢复;顾炎武、许用的宪政司,着重于同盟会的会员发展、新教育体系的筹建;阎应元和徐玉扬则是负责同盟军的扩军整训事务。
高旭正式落实了同盟会的组织框架,并把这个框架付之实践。至于成效,自然需要时间来检验。
至此,高旭的目光开始投向闽海。
由于投入了大量的侦查力量在江南境内,满清贝勒、平南大将军勒克德浑的动向,一直在高旭的掌握之中。到了正月十五日始,勒克德浑领三千满兵,以及绿营参将金声桓部一万余人,向赣东进发,预计正月下旬,将经过福建的仙霞关入闽。
正如高旭所意料的那样,仙霞关的郑氏守军已经后撤,郑芝龙已是完全引狼入室了。
让高旭同样意料之外的是,他一直以为郑森被押在南京为质,想不到情报处的黑衣卫暗探,在勒克德浑的部队中,竟然看到了郑氏少主郑森的身影。
“确定么?”高旭若有深思地问着邬含蓄。
“确定。”邬含蓄道:“经过三个探子的确认,而且,锦绣楼也传来情报,说郑森确实不在南京。”
“他的情况如何?”
邬含蓄道:“据探子回报,已经被整得没有人样了。”
高旭寻思着。郑森没有关在南京,而是随着勒克德浑回福建,这想必是郑芝龙开关、投降的条件之一。大约以那洪承畴的想法,郑森不光是个筹码,也是一个打开福建大门的钥匙,让郑森随军作质,是为了怕郑芝龙万一变卦。
至于郑森在南京为质时的情况,高旭经过锦绣楼的情报渠道了解到一些,这个郑森果真是个倔强孤傲又不失大义的性子,当日他的老师钱谦益来劝他剃发,他当场扯袍断交,以绝师生之情,然后破口大骂,以明留发不留头之志。
要说起来,这个郑森的脾气也是很极端、也很矛盾的。历史上,郑芝龙被掠到北京为质,郑成功照样不以为然,照样走自己的路。或许他固执地认为,只要他不降,满清就不会杀他的父亲。但结果是,满清招降不成,当即在北京杀了他的父亲兄弟。
不管如何,无论这个郑森在性格上有什么样的缺陷,其坚韧的心志,起码值得高旭佩服。但高旭佩服之余,又因为郑森的回去,会对福建的局面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更加的无法估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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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道周自从李中藻口中得到福建危机的消息之后,就立即打算回师勤王,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因为清兵由赣路入闽,郑芝龙通敌买国,隆武朝廷危在旦夕的消息传出之后,浙东官绅们的态度一下子暧昧起来。
自从去年月份,黄道周以隆武首席大学士督师的身份来到浙东,自认凭着自己的声望,浙东必定众志成城。但是黄道周的声望是有,但他没有与他声望相匹配的能力。他督师身份领原浙江总兵方国安、防倭总兵王之仁以及肃虏伯黄斌卿部的舟山水师,在进攻杭州遭到大败之后,就一蹶不振。随后,黄道周就失去了对浙江明军的实际节制能力,各部明军为了钱饷又开始闹内哄。
现在隆武朝廷危急的消息传开之后,浙东官绅又起了别样的心思。要是隆武指望不了,台州不是还有个鲁王么?去年他们本来的打算就是要立鲁王监国的,都是因为黄道周的来到才奉了隆武帝的诏书。
要是隆武有了什么三长二短,无所谓,他们就地取材,再立鲁王就好了。
至于黄道周说要领着浙东人马回福建勤王,像方国安、王之仁这些人就开始打哈哈了,皆以杭州城内清军大敌当前作为理由推托。以他们想来,那满清贝勒勒克德浑去年就镇守杭州,差点灭了他们。他们哪里还敢把脑袋向勒克德浑的刀口凑,何况福建是郑芝龙的地盘,既然他都决意降清了,以勒克德浑和郑芝龙两者的势力,他们这些浙东人马跑到人生地不熟的福建,不是纯粹找死么?
不去,绝对不去!
黄道周百般央求也是无用,只有指着大家大骂一通,然后带着当初随他来浙东的几千多人马,从舟山黄斌卿处募得数十艘船只,急急忙忙赶回福建了。当时,高旭正召开同盟大会和创建华商会,经不过隆武观察使李中藻苦口婆心的恳求,就由着如今已成为华商会会武力量的骨干——即将更名为中华舰队的高氏私家舰队,由包洪志率领,作为探路前锋,随着黄道周几千残卒先行南下了。
郑芝龙虽然敢扣押高氏商队,封锁航线,自然就等着高氏的报复。以高旭的计划,包洪志的舰队作为明面上的人马,而他领着徐鸿、楚应麟为首的旭卫镇,赵天武的水陆营,赵明月的巾帼营,将作为暗地里的人马,以便保持抢滩登陆福建的突然性,不至于遭到郑氏水师在海路上的狙击拦截。
郑芝龙虽然决意降清,但还是保留着最后的底线,没有像弘光帝江南四镇之一的刘良佐一样,缚了弘光帝献给满清主子。毕竟隆武帝是他一手扶上帝位的,总得保留一丝颜面。他只是撤了仙霞关的人马,等着勒克德浑入闽,由着满清兵进入福建。
黄道周领着几千残卒回到福州,郑芝龙也是不理不睬,他关注的是驶向金厦二岛的高氏舰队。他派出大批战舰监控高氏舰队的异动。包洪志只是依着高旭的计划,派出使者来谈判,要求释放被扣押的高氏船队,赔偿损失的物资,态度上虽然坚决,但不是强硬。
这看在郑芝龙的眼里,显然是一种外强中干的表现。以他看来,崇明高氏虽然在江南整出了一支同盟军,打出了一点名声,但在海路上,高氏舰队的实力相对于郑氏来说,着实不值一提。
高旭当然也知道这点,他就根本没有想在海上与郑氏决战。包洪志中气不足的表现,不过是为了麻痹郑芝龙的戒心罢了。
对于黄道周,郑芝龙没有阻止他见驾。黄道周的几千人马,郑芝龙当真没当他回事。
于是黄道周顺利地回到当时已改为福京的福州城内,当他与神色憔悴之极、面对困境一筹莫展的隆武帝相见时,君臣俩人忍不住抱头痛哭。
“老臣无用,”黄道周老泪纵横地道:“奉陛下旨意督师江浙,哪知时到今日,仍然一事无所!”
隆武也是抹着泪花道:“如今福京城内,满朝文武,人人身怀降表,只等鞑子入城,便争先屈膝相向。唯有爱卿之心,天地可鉴!寡人得汝一忠臣,死而无憾矣!”
黄道周泣道:“陛下,时至今日,该何去何从?”
隆武咬着牙道:“寡人欲行中兴大业,此志不矢。爱卿,如今虽已山穷水尽,但仍有柳暗花明一途。”
黄道周大喜:“计将安出?”
隆武道:“寡人决定以亲征之名入赣。”
黄道周一愣,道:“听闻鞑子重兵来袭,臣下唯有数千残兵,恐有以卵击石之忧啊,陛下。”
隆武道:“鞑子自赣东而来,由仙霞关经建宁府而来,吾等则经经延平府、汀州府而入赣南,只要寡人到达赣州,就可以节制、调遣赣南、湖广、两广等地的总督、巡抚、总兵来会师赣州,与鞑子决一死战。如果寡人身在福京,却身陷那郑贼的囚笼,处处受制,无计可施。只有坐等鞑子的屠刀临头。”
黄道周听隆武要入赣南,不由道:“那郑贼肯由着吾等离开福京么?”
隆武道:“他若阻挠,寡人唯有以死相向。这早死一日,晚死一日,有何区别?”
当郑芝龙得到隆武要离开福建的消息之后,沉思良久,道:“就说皇帝要弃闽人而去,出城之际,安排一批人马混在人群中,阻挠隆武出城。”
如此,隆武受阻数日之后,黄道周日日跑到郑府来骂。黄道周虽然迂腐,但文名极盛,而且怀着求死之心,郑芝龙又不能真的一刀杀了他,徒添一份骂名。郑芝龙烦不胜烦,恼道:“反正清贝勒就快到仙霞关了,他们要走,能走得了多远?让他们去,让他们去!”
于是,隆武二年,正月二十日上午,隆武帝与曾皇后、以及首席大学士督师黄道周领着数千人马,数百随臣,从福京出城,号称御驾亲征,却是向赣南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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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高旭一直在崇明关注着福建形势的发展,当他得到贝勒勒克德浑就要兵临仙霞关下,扣关而入,而隆武御驾亲征的消息之后,最终在一个二十一日夜里,领着徐鸿的旭卫镇、楚应麟的火炮营、赵天武的水陆营、赵明月的巾帼营,沿海而下,介入隆武二年的闽海风云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