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喜悲泣 仇志行 下
阳春三月的时候，杨柳新绿，草长莺飞，一片绿意。
在村子的山坡上，几只山羊正在不远处欢快的吃着嫩草，而羊群身边则趴着一只大黄狗，黄狗身旁，有一名身材单薄的牧童躺在长满野草的斜坡上，一双英目望着天空，数着天上的飞鸟，心中痴想，如果自己能像天上的飞鸟一样自在飞翔该多好！
此牧童正是邓珏，今年已经十二。如果不是十二年前老道相救，也不会有今天。但邓珏至今，却因先天之疾，体弱多病，甚少出门，对于外事知之甚少，一些东西只能听说或从书中看到，对于外面甚是向往。
邓珏望着天空思想一阵，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泥土，目光坚定地望着家中，心中好似做了什么决定，吹了一声口哨，大黄狗立刻站起身来，帮助邓珏赶着山羊回到邓家庄。
第二天一早，邓珏早早起了床，梳洗完毕后朝父母房中跑去，见了面即作揖道：“父亲，母亲早安！”
方莹看自己儿子这么早就过来问好，慈祥关切的问道：“珏儿今天怎么起的这样早？”
邓珏当即禀道：“今天我想去晋阳城中游玩一天，特来禀报父母大人，希望父母大人同意!”
邓风铭对邓珏是特别爱护，看到自己儿子已经长大，也想让儿子出去见识一下，当即对身旁的丫鬟说道：“碧儿，去请忠叔来。”
过了一会，进来一位身材健硕的老者，揖手向邓风铭禀道：“老奴给老爷，夫人请安。”
邓凤鸣道：“忠叔，去给少爷准备马匹，等会随少爷到晋阳城去踏青。”
老管家应了一声，退下去准备马匹。
这位老管家，名唤黄忠，自幼便在邓家为仆，看着邓凤鸣张大成家，成为第二个家主，但邓家人以及下人均称为忠叔，而不以下人待。
邓珏看父亲同意，也是非常高兴，吃完早饭后就随着忠叔往晋阳城而去。
就在邓珏去晋阳城的当晚，亥时三刻，邓家夫妇正在房中饮酒吟诗，丫鬟在旁边随侍。突然家中养的黄狗狂吠几声，但旋即寂然。
邓夫人刚吩咐身旁丫鬟正要出门一看，门被推开，闯进三个持刀大汉，进门来即把丫鬟杀死。其中一个大汉拿出个葫芦朝尸体上一吸，尸体上冒出一股淡薄的白色烟雾朝葫芦里飘去。邓夫人看到此景，一声尖叫，两腿一软就往地下坐了去。
邓风铭毕竟做过官，见识多，胆量大一些，当即站起身来喝道：“这还了得，黑夜无故持刀杀人，难道不畏王法吗？”
为首的一个大汉，生的一粗眉鼠眼，满脸络腮胡子，沉声冷笑道：“爷手中的刀子就是王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邓大人明白吗？”
听此人所言，邓风铭有些不明，自己印象中好像也记不得见过此人，当即问道：“你是何人，竟目无法纪，我与尔等又有何冤仇？”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人称飞天猩猩吴春，十年前罗城事件大人可还记得？”
邓风铭听到来人自报姓名，吃惊的“啊！”了一声，有些不可思议道：“当年你们兄弟二人到处抢劫盗取财物，更杀了不少人，可惜只抓得你兄处罪问斩，没有将你一起抓住，你此后销声匿迹，寻不得你之踪影，没想到你今天自己送上门来，就算我今天死了，你也休想逃脱！”
吴春听后，一脸凶相喝道：“是么，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拿命来吧！”说完手起刀落，手中华光一闪，像切菜般，将方莹头颅斩下。随后吴春朝同来两人使了一下眼色，两人会意，跃出房门向后院杀去，一时之间，惨叫不断，只见庄园中，一缕缕白烟朝外面的一个大汉手中的葫芦飘去，给这深深的黑夜凭添无比恐怖的气息。
看到这一切，邓风铭心中气愤，一下扑了上去，一脸怒色道：“尔等贼子休得猖狂，就算做鬼我也饶不了你！”
吴春一把将他推倒，看到邓风铭的表情，哈哈狂笑道：“做鬼，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说完手起刀落，邓风铭人头旋空三尺，而后落下，一股血泉从断颈处狂喷而出，随后身体缓缓倒下。
未等人头落地，吴春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就朝面前尸体一吸，一股轻薄白烟立刻被吸入葫芦。见差不多了，吴春口中念咒，手一指，一道火光立刻从手指飞出，将房中木桌点着。邓家庄顿时火光冲天，火蛇狂舞，浓烟弥空，一座大庄园霎时房屋垮塌，轰轰作响，全家十几口人惨遭杀害。
周围同村之人发觉赶来，火势已成，贼子已逃，只好提着水桶，纷纷从井中打出水来，尽一份心力，以免火势扩大，央及周边。
事后第二天，由古云城往邓家庄的小道上，过午时分走来两骑，正是邓珏与老管家黄忠，他们于昨日去古云城游玩，今日午时才返回来，而邓珏脸上却显得意犹未尽。
邓家庄门前，正围着一大堆人，不少衙役穿插其中，仵作等人忙着在验尸，忽然人群中有人喊道：“邓家少爷会来了。”众人视线不由转向邓珏回来的方向。
黄忠远远便看到自己家门前站满了人，而房屋已消失不见，只有几缕聊聊青烟，从破砖残瓦下面窜出。心中感觉不妙，快马加鞭，冲破人群，跳下马来，冲向邓家庄园，只见邓家庄园一夕之间，变成残垣败壁，当看到地下烧焦的尸体时，也不禁被这情形吓的呆了，说不出一句话。随后邓珏也跟着进来，落下马来，看到这一切，，有些恍惚，又惊又怕，心中似有不详之感，躲在忠叔后面，拉着忠叔衣角，只敢偷偷朝这废墟打望。
周围村民看到两人难过神情，纷纷劝说起来.
此时进来一衙役，朝黄忠说道：“黄管家，我家大人有请。”
黄忠点了点头，牵着邓珏跟随衙役而去。进到一家屋园内，看到园内放了一长桌，桌旁坐着一名县官，两旁站立不少衙役。黄忠见过此人，知道此人便是晋阳城知县，随即匍匐在地道：“参见知县大人！”
知县大人以前也经常和邓家来往，知道情况，招了招手道：“黄管家免礼，起来回话”
黄忠站起身来，等待知县问话。
知县大人道：“昨天你们可是不在？”
黄忠把昨天离家之事娓娓道出，并问道：“我家老爷和夫人现在在何处？”
知县大人双手一指花园庭中两具棺材道：“你家老爷和夫人同时罹难。”
黄忠听说老爷夫人罹难，当即两眼发直，晕了过去，经过旁边衙役一阵推拿才慢慢转醒，随即流下两行老泪。
邓珏跟在一旁，听到知县大人所说，朝两具棺木喊了一声：“爹娘！”也闭气昏死过去。本来他就身体不好，怎么能受此打击，一时气急也晕了过去，不过戴在胸内的玉佩透出一股清凉之气，护住他的心神，也不至于一命呜呼。旁边衙役见邓珏昏厥，立刻扶起邓珏，抱在怀中。
黄忠幽幽醒转，看见少爷直挺的躺在一名衙役怀中，跑过去抱住少爷一面呼唤一面痛哭。
知县大人看见此场面马上命人救治，不一会进来一位大夫朝邓珏走去，把脉闻诊，看闻一阵，大夫说道：“不碍事，就是受惊昏了过去，过会就好。”
片刻过后，经过大夫推拿，邓珏醒来，哇的一声，靠在两棺材上，抚棺嚎啕大哭起来。
知县大人以前和邓家也有些交情，见此情景也不免有些伤感。
此时一仵作来报说道：“尸体已勘验完毕，刀口整齐，杀人利索是江湖人所为。”
知县听到结果，也猜出个大概，叹了口气道：“为免生意外，本县想把邓贤侄带回加以保护，不知黄管家意下如何？”
未等黄忠回答，邓珏立即回道：“父母尸骨未寒，为人子女者，岂可离去。大人心意我便心领了，只要大人不懈怠，早日将贼子捉拿，斩首以慰我父母在天之灵。”其实邓珏知道，有些事官府也只能做做形式，对于江湖上的这些事事非非衙门也是力所不及，就算仇家真要斩草除根，在衙门里也躲不过。
知县看他心意已决，也不好强求，遂吩咐道：“挑选武功高强等十人留此保护，顺便帮着料理丧事，若有差池，唯尔等是问，其余人随我回府查案！”
三天后，经过村里人和衙役的帮助，黄忠和邓珏料理完丧事，又在原址不远处盖了几间简易草房，暂住了下来。
往后十日，邓珏每天都在站在父母墓前，心中悲痛，恨不得将贼子碎尸万段。但他现今却是身单力薄，无可奈何。
又过了三日，留下衙役看没有什么特别情况，便奉命离开。
看到衙役离去，邓珏突改往日忧伤神色，目露恨色，心中若有所思。
就在衙役离开的当天晚上，邓珏睡到五更天便爬起床来，很快穿好衣物坐到桌旁，拿起笔墨写起书信。写完后看了看窗外明月，好似心中不舍。犹豫片刻后还是放下笔来，将写好的信纸压在案下，又从床下拿出这几天悄悄准备的银两，背起准备好的行囊就悄悄走出房门，走到黄忠门口，他向着房里拜了一拜，悄声自言道：“忠叔，我走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多谢你长久以来对我的照顾，今后，您老就好好保重。”虽然心中有些不舍，但想到父母仇恨，忍着眼泪，摸黑走到到父母坟旁磕了三个响头，踌躇了一会就向村外东边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