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鬼从人心来

如果一个人可以不痛不痒的活着是不是一件好事呢？

马行空认为鬼之所以会缠着一些人其实是给这些人机会，只有破溃的皮肤才会召来细菌的繁殖，同样只有心灵有缺口的人才会吸引到鬼。

如果一个人的心灵有了缺口，但是没有鬼来光顾他，那就好像一个盲人已经走到了悬崖旁边而没有人提醒一样，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死去。

尽管马行空对鬼有着这样的认识，但是这不说明鬼是温柔体贴的家伙，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在活人身上得到自己的食物，几乎所有的鬼都不是一个懂得克制的家伙，他们会把看中的人类折磨致死。

所以现在的情况让马行空很担心，第一个夜晚小小服药度过之后，注视鬼就好像消失一般再也没有出现，今天便是第七天，小小虽然没有打破规定去他的咖啡店，但如果今晚注视鬼突然行动，心理防线放松的小小还能抵抗过去吗？

这只鬼的行为很反常，但是他的行为很有心计，如果不断地进攻小小很有可能让她一点点耐受。可是这么多天的放松会让她懈怠，甚至失去对抗它时的心境。

耿小小这几天心情确实不错，她的上司没有追究那一耳光，同事也不再将那些费时费力的活往她那里塞，最棒的是注视鬼再也没有出现过。

但有一件事更让她苦恼，平日里排挤他的那些女同事已经开始联合孤立她了，原本正在聊天的她们一看到小小靠近就闭口不语，像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她。小小很想将手里的热咖啡泼出去，但这么做只能更糟，转念一想过了今天就可以去咖啡店见马行空了，就算你们都抛弃我又何妨？想到马行空她冷掉的心又热了起来。

而此时的马行空正在进行着他的每日一课——格斗训练，激斗正酣，马行空突然想到了今天是最关键的第七天，一时间分散了注意力，对手抓住破绽一记勾拳打中他的下巴，这一拳吃中任谁都会倒地的，不过马行空却有着敏锐的自然反应，他顺着拳势后仰，消掉了大部分力量，也避免了大脑过度的震荡，接着以后仰之势抬腿正蹬，正中对手胸部，对手吃痛后退，马行空则正好将背部依靠在了擂台边缘的绳子上，这场比斗也刚好到了时间。

“你走神了，但补救的还不错。”说话的人是他的对手，壮硕的现役运动员，也是这家刃牙健身馆馆主的儿子，马行空称他做小虎。

小虎是个直率的孩子，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高中毕业后就一直在打拳，没有比赛的时候就窝在他爸爸的拳馆里当教练，遇见高手就缠着人家非要打上一场。小虎虽然好斗，但是很绅士，台上台下从来不会好狠斗勇，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和马行空才成为好哥们。

下了台的马行空匆匆忙忙换好衣服，也来不及跟小虎说再见了，飞也似的直奔楼梯口，小虎从后面追了上来，眼见追不上了急忙喊道：“马哥，后天有场比赛我帮你报了名了，千万过来啊。”而此时马行空已经飞速跑下了五层楼梯，小虎无奈嘟囔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见。”

马行空不知道的是，下午的时候注视鬼再一次出现了，它准备了各种歹毒的言语和冲击的视觉同时进攻耿小小，但小小的反应远远超乎它的想象。小小只是平淡的望着电脑屏幕上那个疯狂自残的影像，人却没有一点波澜，而那些歹毒的语言更好像泥牛入海，小小表现的就像一点都没有听到一样。

下午一点小小刚刚打算午睡的时候注视鬼发起的进攻，而到了现在已经是傍晚六点了，小小没有一丁点的动摇。看起来，她的状态不错，不用药物的帮助也完全没有问题。

这时公司里的人已经走空了，回过神的小小冲着电脑屏幕略带挑衅的一笑，收拾东西，打算回家。就在这时小小听到了凄厉的一声嚎叫，办公室内的灯光应声全灭，一道红光缓缓在小小的面前凝聚成型，那是一个拥有者小小外貌的东西，它长着尖牙利爪，身上披着丝丝缕缕的鲜血，面目因为愤怒而扭曲。

小小似乎嗅到了它身上的血腥腐臭味，这一次为什么这么真实？她记得马行空说过，只要视而不见就可以，这些都是不真实的幻境。那么这一次一定也是假的，它不可能伤害到我的。小小壮着胆子迎面走过去，她坚信面前的狰狞女鬼是透明的，走到它的面前了，女鬼的口水滴落下来，刚好落在小小的帆布鞋上，“啪嗒”一声，在这无人的办公室里分外响亮。

小小不敢迎着它继续走了，刚刚那点口水无论如何不像是幻觉，小小生硬的转了个九十度弯，强装淡定的往电梯口走去，她已经闻到了女鬼口中散发出的腐臭，那女鬼的爪子好像冰冷的刚锥一般，“如果这一切不是幻觉，我该怎么办？”小小的脚步已经开始颤抖，近在咫尺的电梯显得那么漫长。

机械转动的声音“扎扎”作响，那是女鬼转动关节的声音，小小终于无法镇定，尖叫着狂奔，而此时女鬼的利爪也已经如同铲车一般刺进了小小的肩膀。耿小小的肩膀太过稚嫩，而利爪太过锋利，一爪过后小小右侧肩胛骨顿时出现了五个圆形的窟窿，鲜血滚滚如同泉涌。女鬼并没有追赶，它桀桀怪笑，很享受玩弄她的过程。

小小只能逃，这和马行空说的不一样，他在哪里？他为什么不来救我？他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吗？小小左手捂着肩膀，眼泪止不住的流，肩膀好痛，我还能活下去吗？逃出去又怎么样？马行空根本就不在乎我。

尽管小小放弃相信马行空，但她还是逃到了电梯口，慌忙按下，电梯显示正在从一楼上来。

门后发出了生硬的摇曳声。十一楼到了，电梯的门缓缓打开，小小惊呆了，她无法走进去，那不是寻常的电梯，却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壁由古旧的石头做成，如果走进去会通向哪里？

前面不能走，后面女鬼在慢慢的逼近，小小不再犹豫，转个弯来到了楼梯处，楼梯里很安静，她的高跟鞋敲打着地面是唯一的声音，小小发挥出生平最快的速度飞奔下楼，转瞬间已经来到了一层。她推开大门却没有来到熟悉的街道上，这里依然是十一楼，她的办公室。

小小慌张的往走廊看去，机械一般僵硬的女鬼还站在原处，正狰狞的笑着，转动着她生硬的关节一点一点向着小小挪动。

小小再一次来到了楼梯口，再一次拼命奔跑，可是结果还是一样，她走不出十一楼，她很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她放弃了，无力的摊到在某个同事的办公位置上，她无力的拿出一颗药丸，不再畏惧，释然又无助的笑望着狰狞的女鬼，苦笑着自言自语：“吃一颗便没事了。”

药丸刚刚擎到嘴边，她的手腕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另一只手顺势夺过药丸。熟悉的声音响起在小小耳边，“都这时候了还吃这药，脑袋秀逗了，现在闭上眼睛。”

小小却并不听话，泪眼婆娑的凝望着马行空，委屈又生气的哭喊道：“你死哪去了，这么晚才过来，你心里还记得我这个人吗？”马行空无奈伸手盖住小小的眼睛，柔声说道：“我被它困在楼下上不来啊，但终究是我道行高一些。你听我说，这只鬼已经不再是注视鬼了，它被你的行为激怒，转化成了恶鬼，这个变化是我没有料到的，我也没想到这鬼这样执着，但这样也是好事，我可以介入恶鬼的事，现在就交给我吧。你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从现在开始到十二点之前无论你听到什么，都不可以睁眼，也不可以离开，相信我，没事的。”

当马行空拿开手的时候小小的眼睛乖乖的紧闭着，马行空释然一笑，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脱下宽大的黑色风衣披在小小身上，那上面有避鬼的符咒，可以保她不被恶鬼攻击，随后马行空也闭起了眼睛。

睁着眼睛看人，闭着眼睛看鬼，这是马行空独门绝技，如果世界上还有其他懂得对付鬼的人，看到马行空闭眼捉鬼也一定觉得不可思议。

“注视鬼，你已经输了，你已经先一步失去了耐心，无法战胜她便要撕碎她，走上这一步就是你衰败的开始。哦，对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注视鬼，你已经堕落成为恶鬼了。”

恶鬼是一股纯粹的破坏力，力量耗尽之时便是它魂飞魄散之日。相较于注视鬼而言恶鬼对普通人的威胁更大，但对于马行空来说恶鬼反而好对付，对抗破坏力是简单直接的，而对抗看不见摸不着的精神力却不是能够轻易介入的。

昏暗空旷的办公楼里刮起阵阵阴风，女鬼不再是捕捉小小那时的缓慢样子，它一跃而起，在空中竟然凭空消失。同时一只利爪从马行空的脑后凭空刺了出来，看鬼既然不用眼，那么马行空便处处都是眼，这种道行的小鬼马行空根本没有放在眼里。轻松避过利爪后马行空反手叼住女鬼的手腕，一把将恶鬼从不可见处拖了出来，另一只手举掌便打，与此同时他的腹之中白光一闪传达到掌上，掌上带着电光正中恶鬼胸部，那白光如掌心之雷，炸的恶鬼在哭嚎中片片碎裂。

根据马行空的经验，这一掌本该解决了恶鬼才是，奇怪的是化成碎片的恶鬼又如同分散的墨水一般再一次聚集了起来，这一次竟然不再是恶鬼，而是耿小小模样的注视鬼。可注视鬼很微弱，身体接近透明。

马行空愣在当场，与鬼打交道这么多年，这种情况第一次遇见，从来没有哪一只鬼堕落成恶鬼以后还可以逆回原来形态的。马行空惊异之间，注视鬼得意一笑，凭空消失而去。马行空闭目仔细感应，注视鬼竟然已经离开了，这说明它已经放弃了对小小的纠缠，可是为什么它没有被自己消灭呢？

耿小小没有睁眼也没有移动，马行空看到小小锁着的眉头上依旧笼罩着一层黑气，眉毛一挑，暗道：“原来是这样，注视鬼的力量来自于小小本身的恐惧，然而小小还没有真正走出恐惧的阴影，仅仅是做出了不怕的样子，看来总有一天那小鬼会卷土重来，但我要在它来之前将小小带出恐惧的深渊。”可是转念一想马行空又觉得还是不对，如果没有外力的介入恶鬼根本没有能力重新为自己聚集力量，更不用说借助小小的力量恢复注视鬼的形态了。而且在楼下遇见的阻拦自己的鬼术十分复杂，根本不是这个小小的注视鬼可以办到的。马行空暗自皱眉，看来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自己应该是被什么厉害角色盯上了。

为了防止万一，马行空默默守护在耿小小的身边直到十二点，这期间再也没有什么异象，注视鬼也没有去而复返，他轻轻拍了拍耿小小的肩膀，不料小小大声呼痛，一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脸上。

这件事终于结束了，马行空草草替小小包扎了伤口，而小小则扑进马行空的怀里放声痛哭。

这件事其实没有结束，对马行空来说有一个躲在暗处的对手，对小小来说注视鬼还在某个角落虎视眈眈。

鬼不是简单的物品，它不是消灭掉便不会再出现那么简单，小小一日不走出自己的牢笼，一日不面对自己的心结，鬼便一日不会断绝，因为，鬼从人心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