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刨空的疼痛
夜色笼罩下的东海,到处都在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和那漫天星斗在黑夜中迷离闪烁,相互辉映。
陈天乐的双眼半睁半闭,此刻的他,还是没有被喝下去的酒完全麻痹,他心底的愁还是解不了,甚至还将他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天底下还有比他更凄惨的男人吗?
过夜市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唱浪漫的情歌,他暗自苦笑,俨然像喝得烂酸如泥、发酒疯的酒鬼,看他东倒西歪地走过来,大家都避而远之。
他恨,恨自已无能为力,恨自已不能帮可馨脱离苦海,恨自已不能代替曼琴生病,恨自已亲口说出杀死亲骨肉,太可怕了!
心底深处的纳喊在他微醺之际侵蚀着他的意识,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去对可馨说,只要她不介意,就把孩子生下来,大不了他养着她,现实中,好多这样的例子。
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他突然又清醒了过来,不能这么做,他是人民心中的好官,不能沦落至此,贪官都是跟女人分不开的,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很容易沦落到贪官的地步,为了女人和孩子,他会一步步走向犯罪。
不,绝对不能这么做!
最后还是悬崖勒马,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陈天乐突然觉得这路好长、好长,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好久,仿佛没有尽头似的,本应是迷人的夜色,却在他心里烙下了痛苦和阴影。
夜市的繁荣根本引不起他半点兴趣,人们都是三三两两在逛,或者是三五成群在路边摊喝夜啤,只有他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街道上,眼神和身影在闹市中也显得那么的寂寞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已好疲惫。
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李曼琴为他开门的瞬间就吓了一跳,扶着扑进来的天乐,伸着脑袋朝天乐背后看看,心疼地埋怨。“你怎么喝这么多酒?都是和什么人喝酒?怎么也没个人送你回家?”
“曼琴……”陈天乐黯幽的眼睛中,流动着复杂的情绪,他欲言又止,不想对妻子提出过分的要求。
她瞅着他,眼神苦恼的迷蒙着。“不是谢宝权将你接走的吗?他怎么不送你回来?张秘书呢?也没跟你一起去?”
“曼琴,你是个好女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会对我不离不弃,对吗?”陈天乐看到妻子清亮的眼中浮上了水雾,他知道,那是妻子心疼他,强忍着心伤紧紧握着妻子的手。
“天乐,你喝多了,我扶你去房间休息。”李曼琴怎么舍得离开他?只要他不嫌弃自已就好了,她觉得自已愧对天乐,占着妻子的位,却不能尽妻子应尽的义务,也不能为陈家传宗接代。
李曼琴在扶着陈天乐的时候,一颗颗晶莹的泪珠还是流了下来,她也想过,想要给天乐自由,可她最后还是打退堂鼓了,还没离开,只是这么一想,她的心就已经痛得不行,真要与天乐分开,她估计自已会彻底崩溃。
她的眼泪滴落到他手上,他轻拍着她手背。“曼琴,不要为我这样的男人流眼泪,不值得,真的,我没你想像的那么的好,其实,我骨子里也是个坏男人。”
“天乐,不要说了。”她早就在同自已做垂死挣扎,不是她非要赖着天乐,是她根本没办法离开这个家,她需要这个家才能有信心活下去,失去这个家,她的人生就没有任何价值,想要放手,却放不开手。
“曼琴,你是个好女人,真的,是我不争气,是我辜负了你,我是这个家的罪人……”陈天乐说着说着蹲到地上,双手抱头泣不成声起来,他此时的心情特别地矛盾,既不能坦然面对妻子,更不能坦然面对可馨,左右为难,进退无路。
李曼琴愕然地看着天乐,这样的情形还是第一次见到,慌乱中,她只能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天乐,你这是怎么啦?”
好在家里只有夫妻两人,亦云前两天又和同学出去旅游了,陈天乐怕他跟可馨有接触,李曼琴怕他被谢宝珍抢走,这次,夫妻俩是一个鼻孔出气,不仅不反对他出去旅游,还让他在外面多玩玩,甚至还让他假期完了直接回学校上课。
亦云在家里禁足了好些天,爸妈都不让他去见小姨,他也只好窝在家里上上网,真的很无聊,难得爸妈意见统一,他也开开心心地背起行李出去旅游了。
看到天乐这个样子,李曼琴心里直庆幸儿子没在家,要是让儿子看到天乐这样,那他以后在儿子面前就更加没威严了,想起上次儿子对天乐说的那些话,她还是十分伤心的,有些话又不好对儿子明说。
想到可馨说明天就去流掉孩子,陈天乐益发心酸,又不能将心思向妻子诉说,他只能独自垂泪,舔舐心中被刨空的疼痛,他多么希望可馨能生下这个孩子,谁不希望自已能延续血脉亲情?
尤其是在知道谢宝珍是亦云的亲娘之后,他也在担心儿子会离开这个家。
脑中浮现出可馨那带泪的容颜,歉疚、心疼的感觉霎时掠过胸臆。
李曼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蹲在地上的天乐拉了起来,她想要陪在天乐身边,可天乐说想要一个人静静,她只好默默地出来。
那晚,夫妻两人整夜失眠,李曼琴一直在听着外面的动静,她以为,天乐会出来洗澡,因为他不洗澡睡不着,一直在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听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听到天乐去洗澡的声音。
陈天乐几乎整晚失眠,可馨那忧伤难过的泪颜也一直在眼前晃动,他心情很矛盾,面对可馨怀孕的事实,既欣喜又不舍,可又因为顾忌各方面而让她去流产,说实话,他真的觉得遗憾和惋惜。
坦白讲,面对这样的事情,若说他没有半点私心那也是骗人的,哪个男人会狠心不要自已的亲骨肉?
所以昨晚,他看似说得绝情,其实也是无奈之举,为了她的将来,他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这个家,他更不能自私地留下可馨肚里的孩子。
面对他的冷酷与无情,可馨当真是落荒而逃的,她确实没想到陈天乐会这样冷酷无情。
因为害怕自已的犹豫不决而害了所有人,他只好忍痛割爱,免得情感占胜理智
,好怕自已不顾一切地去接受可馨肚子里的孩子。
他知道,一旦让可馨把孩子生下来,将来造成的伤害会更大,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能害所有人。
尝试过一段感情与婚姻后,他实在不敢再轻易去做任何改变,尤其是现在,曼琴正生着病,他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给曼琴任何的伤害和刺激。
只不过,他这样做,对可馨来说,确实狠心了点,但,他也没有办法啊。
吃早餐的时候,陈天乐看到曼琴的眼眶有淡淡的黑影,看来,他昨晚的行为还是影响到曼琴了。
陈天乐自已也有些头昏昏、脑钝钝,面对曼琴做的美味早餐也没什么食欲,心情忧郁灰暗。
窗外的艳阳高照也无法让他灰暗的心明亮起来,看着妻子食不知味地往嘴里塞食物,他轻轻地问了声。“你今天上班吗?”
“上啊,今天又不是周末。”李曼琴点了点头,不明所以地瞪着他。“为什么这么问?还是你糊涂了?”
“那你一会给小张打个电话,说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昨天未处理完的事让他替我去处理好。”陈天乐懒懒地放下筷子,一双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整个人显得既颓废又憔悴,加上又穿了件瘦小的衣服,看起来就像是被咸蛋超人附身一样。
一开始,李曼琴只是注意天乐的表情,完全没看到他身上那件不合适的紧身衣,不由皱紧眉头。“天乐,你在哪里翻了件这衣服出来,丑死了,一会去脱下来,你那衣柜我天天打理,怎么从来没看见过这衣服?”
经曼琴这样一说,他才发现自已穿错了衣服,“哦,穿错了!这衣服是我从那个旧箱子里面找出来,是和亦云小时候的东西放在一起的,前些日子,我发现亦云想打开箱子,我悄悄把那里面的东西转移到公办室保险柜锁起来了。”
“有这回事?”李曼琴也很吃惊。“那你怎么没跟我说起?”
“亦云天天在家,我想说也没机会啊。”陈天乐摇了摇头。“这孩子,跟人精似的,他这次回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果我没转移出去,可能他早就知道一切,还有你记的那几本日记,我也一并送到办公室锁起来了。”
“这么说,他真的打开过那个箱子?”李曼琴的心悬了起来。“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应该不会。”陈天乐肯定地点了点头,“他要是听说了什么,不搞清琴他会开开心心出去旅游?这孩子是你一手带大的,他的性格你还不知道?什么事情都要盘根问底,要是听说什么,早就找我们问个清楚。”
“那他为什么要去开那个箱子?”李曼琴还是心存疑惑。
“也许是因为好奇。”陈天乐叹息一声。“你想想,一个破箱子,我们搬了几次家,唯独不舍弃这个破旧箱子,更好的家具我们都扔掉过,而且还常年挂着一把大锁,他心里可能早就在猜测里面是不是放了什么贵重物品。”
“你这样分析也对,亦云小时候就是摸着那把锁玩耍过来的。”李曼琴点了点头,“只是,他打开,什么也没找到,是不是很失望?”
“有什么好失望的,我把自已的荣誉证书都放了进去。”陈天乐双手一摊。
“嗯,还是你行。”李曼琴不由对天乐竖起大拇指。“对于你这样的人,把荣誉看得比自已生命还要重要,亦云肯定不会再怀疑什么,这次真的是好险,要是被他发现了,恐怕我们都无法面对孩子。”
“曼琴,对于谢宝珍的事,我们还是不要做得太绝,以免孩子将来埋怨我们,等亦云回来,我们一家三口试着去那里吃吃饭,试着让亦云跟谢宝珍认识认识,至于他们母子有没有那个缘份,就看天意了,反正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将来谢宝珍要是走了,我们才能安心。”陈天乐的心烦着、痛着,却还是清醒着,既然说到这件事了,他只好再次婉转地劝说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