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缓兵之计
晚上七点，白绍宸如约赴宴。
芯涵把地点定在了市内有名的情人餐厅，顶楼四周均是由特制的玻璃做成，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再加上餐厅里打下的一束束灯光，看起来暧昧至极。已然是再鲜明不过的暗示。白绍宸将她的所有小心思都看在眼中，却并没有拒绝，只是在走进门口的时候，脚步有些微滞，嘴角不自觉地泛上些苦涩的笑意。
这个地方，他记得很清晰，曾经许诺带叶姿玩时，也来过这里吃饭。眼看着如今店里装潢早已换了一轮，跟他吃饭的人也换了一个，说来也算是讽刺。
心神飘到了过往的回忆不过一瞬，白绍宸很快就回过了神来，很快就想到了此行的目的。在服务生的带领下，他定了定眼神，大步向芯涵所在的位置走去。
芯涵摇晃着水晶高脚杯中的红酒，两颊沾染上了些绯绯的红色，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正对着心爱的人。她抬起眼来，见白绍宸虽然赴约，对旁边的环境也没有丝毫异议，然而却始终只是优雅地吃着盘中的食物，没有主动抬起眼来看过她一眼。
既然如此，下午为何又表现得那样主动。芯涵手中的刀叉一滞，咬了咬嫣红如樱的下唇，展开一个完美的笑容，甜甜道，“绍宸，我回来那么久，你还没有好好地陪我在外头吃过一次饭呢，今天怎么突然有这个兴致了？”
“手上工作结束了，就顺便过来了，”白绍宸总算抬起了眼睛，前倾过身子，靠近了她的脸庞。虽然是对着芯涵，然而那漆黑如潭的眼睛中却始终没有她的身影。与她的热情天差地别，他的语气平静得近乎漠然，“怎么，你不愿意？”
虽然揣摩不透他说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然而听到后半句话，芯涵一怔，看着眼前蓦然凑近的脸庞，心口不禁加速了几分，刚要主动覆唇吻过去，然而却见他已经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微微挑起了一双狭长的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芯涵。那耀眼得惊人的面目所蕴含的情感在餐厅打下的柔和灯光中看不清晰，只见那锋利而英俊的眉眼比往日记忆中的更加深邃了一些，撇去了少年青涩的气息后，已经蕴出了成年男人特有的味道来，无不让她怦然心动，心中却又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惧他的气势。
芯涵仍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见他突然坐回了位子，心中颇有些尴尬，连忙也直了直身子，紧接着想到了他刚才的发问，赶忙笑着否认，“不会，不会，绍宸哥难得抽出时间陪陪我，我怎么会不愿意呢，但是，还是贪心地想要绍宸哥每天都这样陪陪我。”顿了顿，她觑着他的面色，状若不经意地试探着问道，“只是……绍宸哥今天，心情不好？”
“哦？”白绍宸微微挑眉，放下了手中的刀叉，拿起旁边洁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眼睛却始终是盯着她的，让人觉得无所遁形，“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没有，”芯涵三番四次被他看似风轻云淡的话堵住，心中有些急恼，却不得不在他的面前维持自己甜美乖巧的模样，“那绍宸哥你今天……”
他透过桌上烛台上灼灼的火光间看她，凌厉而英俊的眉眼似乎也随之染上了烛光的色泽，让人有些放下警惕，然而说出的话语却没由来的让人心惊，“听说你前几天晚上过去看了艾尘？”
不过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却使得她心中不受控制地打起鼓来。芯涵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引得怔了一会，很快便笑了出来，却有些尴尬，“只是听人说起而已，”话锋一转，她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连忙自己也提出了问题，“不过……绍宸，你是怎么知道的的？”
“你的行踪，我怎么能不明白呢？”他的语气有些冰冷的慵懒，不知道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到底是无心而就，还是另有所喻。
芯涵的指尖又是一僵，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同样也在思考着他说出这句话时到底是抱着什么样的用意。同时，她脑中也在飞快地转着，一时间猜测了许多可能，越想越觉得心虚，握着刀叉的两边手心中也沁出了继续冷汗来。
白绍宸是否已经知道了她的事情，如果知道了，又知道了多少？是只发现了那些小打小闹，准备警告她，还是知道了是自己把叶姿逼上绝路，指示人让蓝艾尘出车祸？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现在面对她是如何还那样淡定？而且她明明做的天衣无缝，按理说不可能这样毫无迹象地被查到，她之前一点也没有发觉。
仅仅是一瞬间的事情，芯涵心中已经流转过了千万般想法，终究还是明白，自己始终是揣测不透他的心思的，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气氛凝结了不过一瞬，白绍宸便已经继续接上了他刚才的半截话，“毕竟我们现在是未婚夫妻，知道你一”
话还没有说完，只听见眼前的男人蓦然沉声唤了一句“芯涵”。
不知为何，芯涵的心口猛然一跳，连忙止住了口中的半截话，有些惊疑不定地抬起眼来看他，语气犹疑，“……绍宸？”
一边问着，她心中一边也在打着鼓，不知道眼前的男人到底是知道了什么。
白绍宸淡淡地扫了眼前明显心神不定的芯涵一眼，并没有出言挑明，只是放下了手中的餐巾，一双古墨般的眼仔细地端详着她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纯美的脸，直到芯涵不自然地以为脸上出现了什么东西正欲抬手去摸时，白绍宸才薄唇微启，一字一字虽是平静，然而在情歌慢摇的餐厅中却显得清晰可闻，“结婚吧。”
仅仅只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然而芯涵还是不免一惊，手中的叉子一下子落在了餐盘上，发出了巨大的响声也无暇关顾，只看着眼前用谈论天气一般的语气求婚的白绍宸，讶然地瞪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置信，“什……什么？”
虽然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然而白绍宸前段时间对她的疏离明明那样分明，她看着这动静，本来就已经做好了再过一年两年的才能彻底入驻蓝家的准备，却也不着急，反正她年轻，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然而却未曾想过，白绍宸会这么快地向她提出结婚？难不成是疏离她的这段时间里，白绍宸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好？
然而这样超乎于想象的幸运，总让她莫名地没有安全感。
心中这么想着，芯涵咬了咬唇，仔细地觑着他的面色，见他看着自己，似乎是想听她口中的答案，这才勉强确定自己刚才并非是听错，却怕自己自作多情又被白绍宸当面羞辱，只迟疑着道，“绍宸……你刚才，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那叶姿她……？”
将芯涵所有反应收入眼中，他移开面前的红酒杯，没有回答她后来的问题，只是轻笑了一声，听不清里头隐藏着什么样的用意，“你不愿意？”
“没有……只是觉得……只是觉得太快了……不对，一点也不快，只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纵然是平日里口齿伶俐的芯涵，此刻也有些语无伦次，隐隐觉得有些不真实，然而却被突如其来的喜悦击昏了头脑，声调柔了几分，有些嗔怪，“绍宸你也真是的，之前一点也没有想要跟我结婚的迹象，结果现在这样突然提出来，人家表露出些惊讶也是很正常的吧。”
他只是微微弯唇，没有说话。
“不过……”她探头，努力想从烛台的光芒另一边看清楚他面上的神情，“绍宸，你……是怎么突然会想明白的？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已经喜欢上那位叶小姐了，还需要时间处理一下感情。”
“如你之前所说，我和她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填补你的空缺，现在你已经回来了，我们自然应该在一起，这也是你和我曾经所祈愿的吧。”他的脸隐在跳跃的烛火中，半明半灭，面色看不出喜怒，语气也是平静的，虽然有些飘忽，然而却已经足以引起她内心的风起云涌。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我，我们终于能够在一起了，你真的不会嫌弃我吗？”芯涵抑制不住心底的欢喜，双手搭着下巴，又看着面色平淡的白绍宸笑了起来，“绍宸，你知道吗，我等这一天已经好久了。”
是，已经许久了。她计划了那样久，在法国境内用白绍宸曾经的关系网四处打点，自回国以后又把眼前的所有路障都清除了个干净，最终到底还是成功了。虽然这样的喜事来临得有些猝不及防，然而想到马上就可以成为白绍宸的合法妻子，正式成为白家的人，她还是狂喜不可言，几乎失去了一切考虑。
她的这个双胞胎姐姐应该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输给自己吧？芯涵这么讽刺地想着，嘴边不禁勾上了一丝冰冷自得的笑来，然而很快就想到白绍宸还在自己的对面，连忙收敛了身上的气息，转而害羞一般地低下了眼去。
白绍宸精确地捕捉到了她面上一闪而过的冷冽，心中对她的怀疑更加坐实了几分，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挑明，只是意味深长地缓缓说了一句，“我等这一天，也已经很久了。”
既然她想要这个位置，他就暂且许诺给她这个位置，放纵她的野心蓬勃到最顶点。如果她能就此甘于在这个位置，暂时息事宁人，当然最好，如果她想为了巩固这个位置再行手段，他也不怕在她最得意的时候让她跌下无底深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