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善心

六月的天，烈日炎炎，记得小时候总喜欢光着脚丫子在泥巴路上奔跑，享受那份清凉。可如今，家乡的路被一层厚厚的水泥覆盖，即使穿着凉鞋，也觉烫热难耐。

下午两点，正是烈阳最炙时，街面已下市，冷冷清清地散落着些许商贩。我那猴外甥赖着要吃哈蜜瓜，把家里的大西瓜当球给踢破了，哭着闹着要吃哈蜜瓜。这猴小子被他娘狠狠揍了一顿，不悔改，反而摔了饭碗，愣是拗了一天的气。没办法，我这个当舅舅的只得顶着烈阳，上街去买。

街上还有些水果贩，也顾不得讨价还价，就近挑了一只哈蜜瓜，贩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满脸堆笑地夸这瓜多好、多甜，打千、套袋、称秆，动作极为娴熟。

正准备付钱走人，却突然听到贩主异常粗鲁的吼声：“去！滚一边去！”扭头一看，不知何时，身旁站着一老一少两乞儿，邋遢的外表，黑油油的破烂衣裳，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咽。贩主拿起称秆，凶神恶煞地作势欲抽，似厌恶臭虫般轰赶，与先前满脸堆笑的形象判若两人。

老乞丐见贩主凶神恶煞的样子，护着小乞儿后退了几步，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摊位旁，那五六个正被苍蝇叮咬的烂苹果。贩主见他们“贼心不死”，又或是怕他们影响我这个买主，竟抽出扁担，狠下手往老乞丐身上抽了几下。

“别打了。”从老乞丐到来至被打前后不过十来秒，我回过神来，忙出手制止了贩主的行为，夺下扁担。贩主见我戴着副眼镜，一看就是读书人，又是买主，这才讪讪地收了手，把我拉到一边，好心地“教导”我：“你一个学生娃不知道，他们就是对骗子，天天到这骗吃……唉……你个学生……听我说呀……”

耳里早已听不清她讲的“教导”语，从摊位上拿了两个大苹果，正要递给老乞丐时，贩主急忙挡住我，摇着头，一副决不施舍的样子，我只冷冷地吐出两字：“我买。”

蹲下身，将红通通地苹果递到小乞儿面前，晃了晃，示意他拿着吃。小乞丐八九岁的年纪，脸却像抹了层油炭，又黑又腻，蓬乱的头发，干瘦的身子，只是那双眸子似水般清澈。

他一直盯着面前的大苹果，咽了好几口唾沫，最后抬头望了我一眼，在我点头微笑的示意下，终于捧起苹果，当他伸手捧苹果的刹那，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酸禁，那两只瘦小黑黝的手竟没有一根手指，小乞儿用双肘夹着苹果艰难地啃食，脸上却露出无比幸福的憨笑……

临走时，为他们买了三斤大红苹果，或许贩主良心大发，特意将那五六个烂苹果也凑给他们。我将身上所有的钱给了他们，只有几十块而已，他们却跪地磕头，那一刻，感动之余只剩下无尽的失落，世间太多苦命人，人的善心早已被金钱掩埋。

晚上，猴小子吃着哈蜜瓜，可劲地夸舅舅好，逗得一家人笑岔了腰，我给他讲了乞儿的故事，希望在他幼小的心里埋下一颗善果，无论何时何地，不要让自己的善心被社会的虚假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