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序号20：孤立与进击的正义
八月二十二日，周六，20:20。
夜晚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路灯还在尽职尽责的亮着。
再加上民居中的灯光闪耀，大路上的车流灯烁，朦朦胧胧之间，便是这城市的夜晚。
哦——那奔跑的少年啊！你又是从哪里来的那个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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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
“哦，不啊。”徐言有些失望。
这完全不只是有些失望的程度就可以的吧！
金小菲默默等了三秒，本希望可以听到房东突然哈哈大笑说“哈哈啊哈这你也信我逗你们的来来来咱们一起去打他们屁屁——”
然而梦想是美好的，世界是安静的，房东是严肃的，徐言是笨蛋的。
“你········是认真的？”看到房东点头，金小菲忍不住着急起来，“为什么——为什么不呢？”
房东的声音一丝波动都没有，“因为非必要。”
“她可是你的学生啊！”
“而我不是专业老师。”
“你以为她是因为谁才会陷入危险啊？！”少女有些动怒，“你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不管她？！”
金小菲看了犹自发呆的徐言一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也是！”
“啊？”
“什么叫‘哦——不啊’，反应这么冷淡算什么？赶紧给我劝他啊！”
“就算你这么说···········”
“就算您这么说，小姐，”Pale突然插入了对话，“这也不会改变事实的。事实就是，那位苏同学，在昨日之前，还确实是和我们没什么关系的。然而，即使您想说现在已经不一样了，那我应该告诉您，没什么不一样。昨天以前，与我们没有关联；今天，与我们有了关联，两种情况下，我们所做的选择不会有什么不同。”
Pale的形象萌萌的，可Pale说出的话是充斥着无情的冰冷。
“什么叫一样的·············”
“就是一样的。你啊，到现在这个样子，还没有意识到这所公寓里的‘神’的共同点吗？”
“我只感到了你们的自私自利！”少女愤怒的说。
“没错，就是如此。”Pale点头赞许。
金小菲愣了。
共同点。
只管公寓之内，不论公寓之外，把一切当做理所当然的房东；
形象就不是人，除了游戏对人类的关系毫不关心的Pale；
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阿波；
沉溺于自己的战争游戏连房门都不出的老奥；
只对外太空有兴趣所有一切只为寻找外星人而服务的小小正。
没错，这么一想····················
开什么玩笑！
“开什么玩笑！你们可是神灵啊！神要爱世人不是吗？”
“‘神’爱世人这种话，只有‘人’才说的出来。”Pale说。
“而且，”房东接话，“你希望神应该怎么爱世人呢？”
“呃，至少，应该···负起责任···”
“是吗？我倒觉得，凭借自己的力量，肆无忌惮的插手凡人的事情，利用自己的力量，对众生按自己的意愿进行影响，那——才是真正的不负责。”
“可你大可以带领人们走向更好的未来！”
“当年德国人民也相信自己会在希特勒的带领下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你这算是······自黑吗？”
“··················”房东冷冷的注视着她。
金小菲忽然察觉自己略有跑题，赶紧接着说：“可是··········”
“不用说了，”
被打断了。
居然在这种时候被人打断了话！
而且··············任谁可以打断自己的话，那个家伙怎么也敢？！
少女冲着徐言大喊：“你干什么？！知不知道我是在帮谁讲话啊？！”
徐言苦笑着，“如果是房东决定的，不是我们就能改变的。他们都活了几百几千年了，已经有了完整而牢固的属于自己的一套价值观，怎么可能因为我们的几句话就改变呢？”
“那你就这样放弃了吗！你还是不是男人？！有没有点担当？！”
即使被如此训责，徐言仍没有露出生气的神色，“这和男人与担当无关，而且，谁说我要放弃的？”
“？”
少年摇了摇头，换好了衣服——
搞什么换衣服就是这么一句话的事情而已吗？原来这么半天你没说话是忙着换衣服去了吗？！！！
即使气氛十分不合适，金小菲仍忍不住默默在心里吐了个槽。
徐言开口：“那么我去了。”说着就要走。
“你去哪？”
“去苏姐姐那里。”徐言傻傻一笑，“求人不如求己。想要保护她，并不用一定要别人帮忙，自己去就可以啦！”
金小菲因为吃惊一时没说上话。
房东没有离席，只是淡淡说：“徐先生，这么说您要自己去逞英雄了？”
徐言转过了身，没说什么，却无疑是一种默认。
“那么，”房东接着说，“本着对你爷爷负责的精神，我姑且问一下，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八月发生了什么事吗？”
徐言缓缓点头。“啊——不知死活的对你打了一拳，然后差点被你折腾死。”
这么惨烈的话你居然这么风轻云淡的说出来了！
话说少年你也有奋起反抗的时候啊！现在一点也看不出来啊！还是说少年人的反叛期已经是连神灵都压不住的存在了吗？
房东微微眯起了眼睛。
金小菲在旁边看了一眼，顿时觉得呼吸都为之一滞。没错，不是错觉，也不是夸张，确确实实，这一瞬间，少女真切的感到了“死神的凝视”是怎样的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七天七夜离家在外没洗澡终于回家之后脱了衣服挤了沐浴液一切准备就绪后······没水了······
多么悲伤——多么绝望——
房东半眯着眼睛，仔细盯着徐言——的后背，以平稳的语气说着话，“所以徐先生，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当然了，”徐言沉默一下，“不知道。”
房东不为所动，“您要知道，想要做什么事情之前，一定要先考虑过程与结果，要考虑成功率的高低，还有如果失败了后果是否能够承受，是否还有其它方法可选，等等。这样才能算是成熟的思考。而我要告诉您，如果您以为我们能不服吹灰之力的解决敌人，从而认为自己也没有问题的话，那您就大错特错了。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原罪的其他成员水平和之前的人差不多的话，您一个人，或者说现在的您，是没有机会赢的，甚至于，您基本上是会把自己也折进去的。”
“哦，没什么，那种事情无所谓了。”徐言转过来看着房东，丝毫不惧，“房东你说的什么成功率的高低、成熟的思考，我都不是很懂啦，谁让我是笨蛋呢？但是——”少年的眼神十分的认真，“我知道，如果此时我选择了袖手旁观，我的良心会受到谴责，而我——徐言这个存在——会因为自己明明可以帮助她而没有而后悔一辈子的。所以，与是否成功无关，我想要救她，这就够了。”
“是吗？”房东的声音似乎有些冷冽，“那你的家人呢？你要是死在这里，你的父母，你的爷爷，他们不会伤心吗？只为了自己的痛快而不顾及他们，这是否也是一种自私呢？甚至于我们，即使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对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的死亡会不会也感到伤心呢？”
Pale抽空插了个嘴：“我不会。”
房东没理Pale，接着说：“还有小安，既然是你带回来的，你若不在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再为她提供庇护呢？”
Pale又接道：“说的没错。”
“所以，即使如此，您还坚持要去帮助这么一个几乎与您毫无关联的人吗？”
金小菲不知道房东为什么总要阻止徐言的营救行动，不过听了房东的话，她也是有些动摇。如此，少女将目光投向了徐言。
他，会怎么办呢？
徐言淡淡一笑，他回答“是的，我要去。”
“我觉得与其担忧未来，不如执行现在。我现在说服不了自己知道了这种可能性之后还无动于衷。所以，我决定帮她，已经决定了。房东，你决定的事情也不会更改吧？我从小在你身边长大，你也应该明白，我也是这样的。就像以前一样，即使明知道这样做了会很麻烦，但无论如何，要我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我做不到。”
没有澎湃的语气，没有激烈的热情，以上的话，每一个字，都是被徐言用一如房东的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了口。仿佛那并不是什么准则与感悟，而只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而已。
房东终于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然而笑容尽处是嘲讽，“所以理由呢？你不因傲慢而感觉只有自己能拯救她，不因愤怒而刻意阻止卷入无辜人的魔法结社，那你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贪婪而想获得更多的满足感？还是因为****而幻想着那女孩对你感恩戴德？”
实在是··········有些过了。金小菲实在无法理解，明明徐言想要做的只是好事，房东为什么要如此否定挖苦他呢？这些该死的神灵要是真的担心什么就去帮忙啊！这样···这样算什么啊！！！
徐言即使被这么说，已没有露出一丝类似于生气不满的表情。他只是摇摇头，回答了房东的问题，“说实在的，我也不很清楚是因为什么。不过，现在的我，用自己的心，告诉自己：我要去！”
“那好吧，我不拦你，也不会帮你。和以前一样，我只负责帮你解决影响，要是死了，”房东盯着他，“那就是你自找的。”
徐言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就快速的跑了出去。
就在他奔跑的同时，金小菲隐约看到他身上微微泛起了一点光芒，然后她意识到这是徐言发动了他那个名为“情绪具化”的用处不大的能力。
“砰——”的一声。客厅里便只剩下了一人一神与一只Pale。
房东起身，看起来是要回房休息了。
“我说——”金小菲低着头，说：“你知道吗？其实今天我在路上遇见苏瞳了。”
“哦，然后呢？”房东搭着话，仍毫无停歇的走着。
“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
“嗯？”
“她说她喜欢你啊！”
房东停下了脚步，离他的房门只有一步之遥。
“那个你瞧不上的、认为与自己无关的女孩，说即使知道了你的身份，仍止不住的从心里喜欢你啊！混蛋！！！”
金小菲此刻再顾不得保持什么淑女礼仪，痛快的骂了一句，蹬蹬蹬的跑上了楼，头也不回一下。
房东就在自己门前站着，没有说话。
许久。
Pale打通了关，偏头向房东问：“这是第几个？”
房东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的说：“第四个。”
在房东相对于人类堪称无尽的岁月里，对他动了心并在知晓了其真实存在后仍不曾改变的，也不过只有这几个人而已。
然而，虽然如此，房东的正义就是这样。
人类总是从众而盲目，如果真的出现了拥有无限伟力的神灵，又不知会有多少人就此跟随为信徒。而且，因无尽的岁月所造就的经验与智慧，怕是会使其在相当长的时间中领导人们战胜他们的对手。直到人们对其的崇拜达到巅峰，再也容不下不同的声音，再是那样淡漠于思考，再也不询问自家“领袖”的决定的对与错，直到他们的领袖终慢慢腐朽。因为没有了对手，智慧、远见、经验因不再需要而退化，而因为神灵那“不朽”的存在，使得领袖基本上无法更新换代，最后的最后，唯有那领袖，率领着已失去其活力的人类臣民们，欢呼着迈向毁灭。
所以，房东建造了是公寓，“是公寓”，希望其仅仅是“公寓”而已。不再插手凡人间的争执，不再干扰人类自己的脚步，进也好退也罢，与我无关。这对自己的约束，又何尝不是对自身这种存在的负责呢？
所以房东是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几句话就更改自己的想法的。破例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就会有不甘寂寞的存在以此为由再度出山，所以房东——死亡之神灵——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因为，
这就是他的正义，即使是那孤立的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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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言奔跑在街上，将为了保护一个女孩而去献上自己的一份力。
是的，从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决定要保护他人。
保护每一份美好。
贯彻自己的信念。
即使日后证明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
即使这种举动会为自己带来各种麻烦——
即使到头来自己除了一身的伤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徐言，的的确确是按照自己心中最纯粹的想法而行动的，
不是说傲慢的认为自己应当不同，不是对世间的不平感到愤怒，
只是······只是······
只是自己的“心”，绝对无法容忍“袖手旁观”这种选项——
只是想、想要去保护那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事物而已啊！！！
我可是要成为正义的伙伴啊！
所以，正义与善良，进击吧！！！！！
不过————
诶~~~~~
话说回来，苏瞳家在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