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没喝孟婆汤的人
第二天几乎是天刚放明,我家的门就被大胖给敲开了,我睡眼朦胧的看着一脸兴奋大胖,有些无奈,在大胖的再三催促中,我在家里洗漱了一番,又穿上了那身我自认为很帅的黑色风衣。
出门的时候,我匆匆的往嘴里塞了两个大饼,这才和大胖一起来到他家门口。
大胖今天穿着新西服,头发也打过蜡,看起来精神极了,而像我这样的陪衬,自然担负起了扛东西的责任。
和大胖一起去鸦雀李村的不止我一个,还有许多大胖的亲戚,大多数我都不认识,当然,像这样重要的事情,大胖的老爸自然是少不了一起去的。
我们一行人很快就从村子里面出来了,我扛着一张木制的凳子,约莫有个一二十斤,虽然不重,但走的久了,也是累出了一些汗来。
路过我们曾经读过书的小学时,我不禁多看了两眼,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小学已经荒废了,从校门口看进去时,里面竟然系住了十几头黄牛,俨然变成了一个放牛场,哪里还有半点学校的气息。
也许是看到我的神色有异,大胖跑过来对我说道:“我们小学好像和镇里面的小学合并了,现在村里面的小孩大多在镇里面的小学读书。”
我点了点头,不过,在镇里面上小学,对于像我们这些离县城比较远的村子,那就必须要住校了,一想到那些萝卜头大小的孩子必须依靠自己来生活,我的心中就隐隐有些发酸。
唯一让我有些欣慰的是,那个曾经在学校里面开小卖部的老大爷还在,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开小卖部,但依然操持着花圈这个行当。
走过了学校,便是鸦雀李村了,大胖的媳妇住在村里的最东头,由于将近年关,鸦雀李村外出打工的人大都回来了,此时看到我们一行人扛着家具在村里面走,大都出来看起了热闹。
“哦,看新郎官咯。”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看到大胖西装革履的,竟然欢呼起来,弄得大胖脸颊微微发红,似是有些害羞。
我只是笑了笑,要是我们当年看到这番场景,恐怕也会像那个孩子一般欢呼出声,而且,还带着懵懂的向往。
大胖媳妇家很快就到了,这是一个围着围墙的小院子,院子里面,是一个简易的平台房,我们这里的平台房,就是用红砖搭建的四方体,像一个小盒子。
还没进门,一串爆竹就响了起来,噼里啪啦的,响彻了这个安静的村庄。
听到爆竹声,大胖媳妇家走出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婶,围着灰色的麻布围裙,看到大胖的时候,嘴角乐开了花,急忙的迎了出来。
“孩子她爸,你倒是利索点,亲家公来了。”中年大婶一边迎接着大胖和他老爸,一边朝院子里面喊去。
过了不到片刻的时间,一个两鬓花白的中年男人从院子里面出来了,看年纪,应该是大胖未来的丈人,此时,这人的手中拿着一挂爆竹。
“来了来了,亲家公久等了,你们家实在太客气了,咱还没起床你们就到了。”这个中年男人,和中年大婶一样,笑开了花。
大胖的老爸见此,也是客套了一番,在中年男人放完爆竹之后,我们这一行人才进入了院子里面。
刚进去,大胖就急不可耐的拉着我进入了平台房里面,惹得身后的众人是一阵哈哈大笑。
在我们这,结婚之前是可以进女孩的闺房的,甚至有些地方,只要定了亲,在结婚之前是可以同居的,当然,大胖现在拉我进来,肯定是没有这些经历。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在大胖媳妇的闺房,有几个女生,年纪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刚一进门,我的脑袋就被什么敲了几下,直打的人眼冒金星,正要发作,却看到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拿着一个木质的棒槌,朝我傻笑着。
我知道,这种当头棒喝是我们当地的习俗,本来进来的只有大胖而已,这几棒槌应该属于大胖的,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让我挨了,再看大胖的时候,没想到这家伙嘴都笑歪了。
“诶?你是董成龙?”其中一个长得很瘦的女生,睁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我。
我诧异的点了点头,这个女生的五官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来她叫什么。
“哈哈,姐妹们,这位可是当年我们读小学时候的睡神啊。”
没想到的是,这个女生一口说出了我当年的光荣绰号。
“小玉,别闹了,我兄弟可是大学生,脸皮薄的很。”大胖看到这个女生调笑我,不好意思的说道。
对于这种调笑,我还能接受,只是看向其他几个女生的时候,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似乎年月过久,又似乎我经常在课堂上睡觉,所以忽略了许多东西吧。
大胖和那个很瘦的女生很快说起了话来,完全没有我想象中的羞涩场景,看到这里,我和其他几个女生就从房间里面出来了,刚走到外面,就看到刚才迎接我们的大婶忙进忙出,似乎在准备早饭。
闲着无聊的我,在这个看着有些儿时色彩的院子里闲逛了起来,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除了有一幢平房外,还有一间专门养猪牛的屋子。屋子的门紧紧的闭着,上面挂着一把生锈的锁,似乎这个屋子很久都没住过猪牛。
这间屋子的门槛上,贴着一个已经褪色的春联,上书六畜兴旺。
看到这四个字,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就是我们村子有个文盲家庭,一家人都没读过什么书,在大年三十贴春联的时候,把这个六畜兴旺贴到了夫妻两的房门口,大年初一拜年的时候,每一个拜年的村民,看到这个春联,都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直到后面那对夫妻问起别人为什么笑时,这才将那个春联撕了下来。
想到这个笑话,我不由笑出了声。
可就在我笑出声时,屋子上了锁的木门突然哐当一声大响,吓得我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因为,这种声响,像极了有东西在屋子里面撞击木门的动静。
由于此时院子里面人多有些喧闹,所以这阵响动其他人并没听到。
这一声突然的动静,让我的心脏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看这把锁的锈蚀程度,显然很久没打开过,这里面怎么可能还有动物存在。
想到这,我强忍着因为惊吓带来的不适,开始把眼睛凑到门缝,看起了里面。
这一看不要紧,要紧的是,我刚一看向里面,就看到一只硕大的眼睛,正与我的眼睛对视着。
那一刻,我整个人像是触到电一般,全身一麻后,猛地从门边撤了回来。
而这时候,这间屋子的门又开始哐当哐当的响了起来,声音,还越来越大。
不仅是我,院子里面其他的人也开始将目光投了过来,看到木门响动,很多人露出了惊异的面容。
“大嫂子,你家的牛撞门了,还不把它牵出来么?”大胖的一个亲戚看到这种状况,开始喊道。
这一喊,的确喊出了那个大婶,只不过那个大婶的神色却有些不太好看,说话也有些支支吾吾,“不是……不是牛!”
“那是什么?”那个喊话的人有些好奇道。
这句话话音刚落,又一阵撞门声传了出来。
“放我出去,我不是怪物,放我出去。”
这时,在这个屋子里面,传出一阵孩子的声音,这种声音,貌似只有八九岁的孩子才有的。
“大嫂子,你……你怎么把一个孩子关里面去了。”
坐在院子里面的众人纷纷面露不解之色,而这时,大婶的脸色却是更加不好了。
而这时,不仅仅是一个人开始发问,从我们村里来的一群人,都开始问了起来。
面对众人的询问,大婶的脸几乎能黑出水来,但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大婶在僵持了一阵之后,叹了一口气,还未说话,却先抹起泪来。
“实不相瞒,里面关着的,是我的小儿子李易,从他刚生下来的时候,就得了一种怪病,别人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只会笑,但我家的李易,竟然开口就会说话,那时候吓得产婆失了手,孩子摔到了地上,从此开始语无伦次,有时候,还会发疯伤人,所以不得不把他关了起来。”
听到这些话,众人开始有些同情大婶起来,不过更多的,却还是对刚出生就会说话这件事感兴趣,甚至有的人就地开始讨论起来。
只有我,在这时候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一出生就会说话的人并不是没有,而是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婴儿在投生之前没有喝孟婆汤。
没有喝孟婆汤就投胎的魂魄,转生后不仅能说话,而且还拥有前生的记忆,只不过这种记忆,会随着孩子的长大而渐渐消散,最终消失。
其实一个人来到一个从来没来过的地方赶到似曾相识,就是因为孟婆汤没有洗尽那个人前世的记忆,所以才会导致这种感觉。
而现在,关在那个屋子里面的孩子,就是一个没喝过孟婆汤的人。
想到这,我不禁开始有些好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