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就从修行开始
沐阳身份特殊，经历过不久前栖山之局和鬼厉的袭杀后，他变得越发小心。
那背后想杀自己的人一日查不出，沐阳便一日无法安心，从癞九背叛自己后，他就很难再相信别人，尤其是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这种小心谨慎让他一次次的活了下来，但很累，太累，也让他身心俱疲。
沐阳不再轻信别人，但有些人总是例外的，对那些曾经救过自己的人，他还是很愿意去亲近他们，去相信他们，能尽自己的努力去报答他们，当然，这绝不包括生命。
出了神殿后沐阳遣退了所有暗中保护自己的燕家高手，空老说不喜欢被人打扰，他铭记在心。
到了那片竹林外，沐阳没有着急过桥，出于谨慎，他先到附近打听了一番竹林和空老的过往，从居民嘴里得知，这片竹林是一位朝中重臣的私地，空老年轻的时候曾给那名官员看过病，后来官员得知空老喜欢清静，就把竹林送给他作为养老的地方。
打听清楚空老的来历后，沐阳的心完全放了下来，他慢慢走过那座小桥，进入竹林深处，看到了那座小院和几间木屋。
院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沐阳并没有着急，因为他已经听到了远处传来的琴音。
顺着声音，穿过竹林弯曲的小道，一个更大的用竹篱笆围成的小院出现在他的视线里，空老坐在院门口，弹奏着几案上的古琴，在他身前，二十几个孩童坐在蒲团上，全神贯注的倾听着。
看到这些年龄最大也不过十一二岁的孩子，沐阳微微色变，他发现他们身上竟然都有些或轻或重的残疾，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失去了腿脚，还有的双目空洞，明显已经无法视物。
沐阳悄悄的走来孩子们的身后，学着他们盘起双膝坐在了地上，安静的听着空老弹琴。
琴音低沉，带着淡淡的伤感，却又有一种生生不息的执着，就像绝境中对生命的向往，犹如黑暗中对光明的追求，沐阳的情绪被琴音牵引，烦躁不安的心也渐渐归于了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琴音停了下来，空老抬起头看了一眼沐阳，那些孩子似乎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好了，有客人到了，今天的课业到此结束。”
孩子们这才把目光投到了沐阳身上，一个个欢欣雀跃的围了过来，问着问那，每个人脸上都绽放着纯真灿烂的笑容。
沐阳从没见过这么开心阳光的微笑，他更没想过这些笑容居然会出现在一群身有残疾的孩子身上。
空老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安静的看着孩子们把沐阳围在中间，问这问那。
沐阳耐心的回答着孩子们的每一个问题，很快被那些稚嫩天真的笑声吸引，与他们打成了一片。
有个孩子问了沐阳的名字，问了他从哪里来，沐阳没有隐瞒，如实回答，那一张张纯真无邪的笑脸让他丢掉了所有的警惕，第一次觉得远离阴谋，远离明争暗斗，远离流血厮杀的活着，真好。
一个双目失明的男孩忽然提出要带沐阳去河里捉鱼，那是他们最喜欢的游戏，其他孩子纷纷响应，接着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坐在一旁的空老。
空老点点头，孩子们雀跃起来，从房前院后拿出了捕鱼的渔网，鱼篓，还有包在油纸包里的鱼饵，在二十多个孩子的簇拥下沐阳来到了河边。
时间已是深冬，河水冰冷刺骨，孩子们自觉的没有下水，只是站在岸边开始安放鱼篓，驱赶鱼群，沐阳发现这些孩子虽然都有不同程度的残疾，但配合默契，失去手臂的孩子背起没了双腿的同伴，用自己的优势去弥补对方的不足，原本沐阳以为该是一场混乱噪杂的场景竟出人意料的规整，有序，俨然就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看的他竟然有些痴了。
“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空老来到了沐阳身边。
“都是您教的？”
沐阳看着在河边嬉闹的孩子说道。
“说和做，是完全不同的事情，道理我能教，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那就只能看他们自己了。”空老的目光也落在了孩子们的身上。
“这么多孩子的衣食住用，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我能为他们做点什么吗？”沐阳试探着说道。
“为了报答我救了你？”空老淡淡一笑，看了沐阳一眼。
沐阳摇摇头：“救命之恩，又怎么能报答的完？只是觉得他们太小，又有残疾，如今可以待在竹林，接受您的庇护，可以后呢？我是说，如果，如果您……”
“如果我死了，他们该怎么办？是这个意思吗？”空老接话道。
沐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确是这个意思，空老只是普通人，年龄少说也有七十岁，就算养生有方，用不了多久也会魂归星海的，这些孩子总要有个出路才好。
“外面的世界很混乱，他们不可能一辈子都躲在这里，如果没有自保的能力，将会很难生存。”沐阳委婉的说道。
听了这话空老沉默了。
良久。
“你能帮他们做什么？”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沐阳看着水中一条正游向鱼篓的小鱼说道：“我会尽我的能力给他们更多的鱼线，更多的竹条，让他们有足够多织网，编筐的资源。”
“原因呢？”
“您救我的时候，想过原因吗？”
沐阳笑着看向空老，来之前他已经从周围的居民嘴里得知竹林里的老书生身边有一群孩子，都是被人遗弃的孤儿，只是没想到每一个居然都身有残疾，这片竹林是贵族的私地，平日鲜有人至，开阳城的普通百姓也都懂规矩，不会冒然闯入，让这里难得的变成了一处远离世俗的世外桃源。
空老再次陷入了沉默，片刻后，他慢慢转头看向沐阳，问：“你想把他们带走？”
“不。”沐阳摇摇头，“就留在您这。”
“那你想从哪里开始？”空老又问。
“修行，就从修行开始，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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