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虎口夺食
胡菁菁翻了下白眼，车子猛然加速240迈！
高速公路入口处，一辆缓缓移动的奔驰商务车内，一名穿着背心，左右胳膊上纹着青龙的年轻人摇上了车窗玻璃，摸出手机按下了一个号码：“大少，我刚刚看到了胡菁菁小姐。她的车上有个男人。”
“你想告诉我什么？”手机中传来一个不愠不火的声音。
“没什么，就是说一下。”年轻人咧开嘴笑了。
“我知道了，今天晚上的货你要处理好。”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继续说道：“有问题没有？”
“没问题，这事不是第一次，大少放心就好。”年轻人说道。
电话那头又一次沉默，随后传来了忙音。
“他还是那副德性，装深沉。”年轻人不屑地把手机塞进裤袋里，对身旁的老者说道。
“你不该打这个电话。”黑衫老者闭着眼说道。
“为什么？欧阳叔觉得我多事了？”
“祸从口出。”老人吐出这四个字。
“哈哈，不会，我和大少是过命的交情，他敢把这么重要的事一直交给我石杰打理，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害我。”年轻人摸出个铁盒，弹出一支雪茄，咬在口中。
“人在江湖飘，凡事少说多做，像你这样的脾气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人睁开眼，双目如电地扫在他脸上。
“哈哈，欧阳叔，你放心吧，以后我一定听你的。”石杰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您老人家远道而来，咱叔侄俩先找个地方痛饮一回！”
李淳风在疗养院门口下了车，胡菁菁连招呼都没打就一溜烟的开车远去了。
“这个女人，太没礼貌了。”李淳风摇摇头，走进这家幽静的院落。
郑海奎居住的小院门口，陈东和张浩南两人正对坐着下一盘象棋，昔日海联帮两位大将躲在这个地方不问世事，这场景让李淳风不由感慨起来，埋没人才啊。
“风少！”张浩南看到他走来，急忙站起来打招呼。
“你们玩，我找郑叔商量一件事。”李淳风笑着点点头，阻止了陈东起身。
“龙头在院子里。”陈东说。
尽管郑海奎已退休，在他们眼里，他还是海联帮的龙头老大。
李淳风点头示意他们继续，迈着步子走进了幽静的小院。
穿着老年衫的郑海奎躺在竹椅上，眼睛微闭，一旁的小收音机里唱着沙家浜曲目，院子里几只贪嘴的麻雀听到脚步声一齐扑着翅膀冲向枣树，躲在上头叽叽喳喳地叫。
“你来了。”就在李淳风走到他身后时，郑海奎的声音慢悠悠响起了，似乎几个月没有开过口说话的样子，艰涩无比，深沉无比。
“郑叔，你的身体怎么样？”他端起小桌子上的水杯，走到郑海奎跟前。
“好得七七八八了，过半个月就能回家。”郑海奎睁开眼睛，笑着看向他。“你来有什么事？”
“你先喝杯水，不急。”李淳风把水杯递给他。
“先说事。”郑海奎固执地把水杯放在手掌中，却不喝。
“胡光耀刚刚找了我，他想与我们合作，今晚劫码头上的一个货柜。”李淳风坐下来说道，“我想听听郑叔的意见。”
“是要向龙星下手吧？老狐狸野心最大，他想做的事我原来不敢想。”郑海奎长叹口气说道：“等到我想做的时候，已经力不从心。”
“郑叔身体康复之后，一样可以重出江湖。”
“不行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即便翻身再上，也一样要落个惨败，你上去就是我这辈子最得意的一招棋，走好了满盘皆赢。”郑海奎说道。
“万一走不好呢？”李淳风严肃地看着他。
“哈哈，没有万一，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更相信你。”郑海奎笑道。
“这块肥肉能不能吃？”李淳风也笑了。
“我赠你八个字，要做的万无一失，神鬼不知。”郑海奎说道。
“我明白了。”
“你一点就通。”郑海奎伸着手指头点着他笑道。
“时间紧迫，我现在就安排人手，下次再来看郑叔。”李淳风说道。
“一旦出手，永无回头。”郑海奎再次提醒他道：“龙星之大，势力之强，即便集合全盛时期我们两家也难抗衡，你要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我已经准备好了。”李淳风正色说道。“这是一场暗战！”
“那我就放心了。”郑海奎摆摆手，“还有一点，攘外必先安内。”
“今晚之后，项宗兴的末日即将开始。”
“好！我等着看这出好戏。”郑海奎打开杯盖，开始喝水。
……
傍晚的天空飘起了细雨，八月末的季节老天也阴晴不定。
二号码头船舶交织，大小货船纷纷赶在天黑前入港避风雨。
停靠在众多车子中间的黑色奥迪轿车内，李淳风透过车窗看着外面雾气蒙蒙的天空。
“又是一个雨天……”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个东洋女杀手的诡异笑容，这样的天气，她会不会出现呢？她又会在哪里渡过？
两次袭杀，她都选在大雨瓢泼的时候，似乎对雨天有种变态的热爱。
“风少，人已就位，只等富贵号泊岸，预计八点以前它会到达。”楚浪打完电话，回头对李淳风说道。
“知道了。”他点点头，拨通了胡光耀的电话。
“网已经撒开，你准备的怎么样？”
“半个小时内就绪。”胡光耀在电话里说道。
“预祝成功。”李淳风简单地说了句，按断了通话。
接下来便是等待，让人焦躁不安的等待。
楚浪一只耳朵里塞着音乐耳机，另一只耳朵里塞上手机的耳麦，百无聊赖翻看着画册，一心三用。
李淳风闭上眼睛，仰躺在车内，他需要休息，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如果有必要，他也会出手。
做这种事就是与时间赛跑，干净利落，不留痕迹才行。
八点十分，在所有人的焦虑守候中，夜幕中从外海缓缓驶来一条货轮。
在港口灯塔指引下，这条船体中等的万吨货轮进入航道，安然停靠在港内。
几条巨大灯光映照着船身上的名字：华夏富贵106。
随后便是海关的例行手续，紧张忙碌的验货查禁，运送货柜前往1号码头保税区仓库。
这个环节就是走私中极为重要的一环，买通海关人员，半路调包，即可完成大宗商品的漂白工作，神不知鬼不觉。
与那些雇佣水军携带水货入境的小技俩相比，这样做万无一失，收益极为可观。
港口码头另一侧，奔驰商务车中，石杰光着膀子，面前抱着一桶爆米花，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做这事很无聊，也很刺激，他喜欢这种吃着爆米花等待结果的游戏，往常一桶爆米花吃完，手下打来电话，这事也就办完了。
但是今天，他看着窗外雾气蒙蒙的夜色，却有点焦躁不安起来。
等到纸桶见了底，这个电话仍然没过来。
“怎么回事！”石杰晃了下手腕，伸手去拿座位上的手机。
突然间，这个该死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像是要极力诉说着它的噩耗，石杰眼角一凛，赶快接通了对方。
“老大，货被劫了！”手机里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干！怎么现在才打来？人往哪里跑了？”石杰恶狠狠对着手机大吼。
“他们把我们绑在路边的树林里，我刚刚才逃出来。”对方还在傻傻解释不清楚。
“我管你死活！我问你人呢？货呢！”石杰歇斯底里地大骂。
“好像往二号码头方向跑了……”
啪！手机被石杰恶狠狠摔出车窗外。
“给我接鬼叔，搜遍整个码头也要抓到人，找到货！”石杰对着前面的司机大吼。
二号码头一间废弃的仓库，两方人马正快速分割到手的货物，刺眼的火光飞溅中，集装箱被电锯锯开，一堆堆满载棉花的篓子被搬下来，三十多人快速清理其中的废物，在一张铺着厚厚泡沫软垫的地毯上轻手轻脚摆上战利品。
在这些身影中，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女孩尤为显眼，她的头发盘在头顶，袖子捋卷到臂弯上，脚上穿着一双防滑靴，小心麻利地收捡其中的名表。
“五拳，你的人怎么还有儿童？还是个女娃娃，我要告你雇佣童工！”一名四十开外的蓝衫男人嘴里叼着一支雪茄，和秦五拳并肩而站，笑呵呵看着这忙碌的场面。
“枭哥，你可别小看她，能耐着呢。”秦五拳吐出口烟雾说道。
“十几岁的女娃能有男人出息？”熊枭怀疑地摇着头。
两个人正说着话，秋小璐捧着一个小布袋走过来：“我找到了这个。”
“什么东西？”熊枭伸头看向她的手。
“嗬！果然有！”秦五拳大喜过望，熊枭的脸上也露出垂涎之色。
这个很普通的小布袋中装着一大堆精光闪烁的宝石，耀花了人眼。
裸钻！
“从哪里发现的？”秦五拳低声问道。
“有个篓子是暗红色，在那里找到的。”秋小璐说道。
“看看，我说什么！”秦五拳笑着向熊枭挤眼。
“你再去查查还有没有。”熊枭点头赞赏地对秋小璐说。
把袋子交给秦五拳，秋小璐又走回集装箱附近，细细查看着。
手表这东西不好藏私，但钻石随便搁一块在身上就查不到，价值不菲，难免会有人见财起意，不能保证个个没有二心。
“怎么分？”秦五拳看向熊枭。
“对半。龙头交待的，咱就这么分。”熊枭说道。
“没有秤怎么对办？”
“大小差不多就行。”枭哥无所谓的说道。
“那好，手来。”秦五拳笑了笑。
“你一颗，我一颗，你一颗，我一颗……”秦五拳自己也伸出手，两位大佬背过身，坐地分赃。
集装箱上的东西全部被搬下来了，整理出的卡地亚名表摆满了十五个平方的地面。
没有更多的钻石，就那一小袋至少价值数百万。
“动作麻利点，分好了装箱，快！”枭哥指挥着手下的人有条不紊将这些金表分成两部分。
秦五拳的人也在忙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拉杆箱，把手表一层层铺上去，放上海绵，又铺一层，如此反复，这只拉杆箱即将装满。
砰砰砰！仓库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拍门声，里面的人面色大变。
“怎么回事！”秦五拳一声大吼，从腰间拔出了他那两把毛瑟手枪。
“老大，有人杀过来了！四辆车上都是人，快走！”外面负责警戒的是秦五拳和枭哥的八个亲信，眼下只跑进来一个，足以说明情况险恶。
“小璐，你带上东西先走！”秦五拳脸上青筋爆起，“很久没杀人了，这群泥鳅怎么会这么快找到这里！”
“阿光，你也先走！”熊枭对着手下一个提着密码箱的亲信说道。
仓库里停着两辆车，其余人的面包车还停在外面，只有杀出去才行。
秋小璐接过秦五拳手中的钻石袋，深深看他一眼，钻进了比亚迪轿车。
另外一辆奥迪也很快发动，两辆车快速从后门撤退。
“杀！”外面大雨如注，仓库内的人纷纷抽出刀枪，在秦五拳和熊枭带领下，套上头套冲入雨夜。
霹雳！天空中一道狰狞闪电蹿起，李淳风微闭的眼睛蓦然睁开。
“还没有消息？”他对楚浪说道。
“应该快了，刚刚他们已经得手，大概在分货。”楚浪说道。
“嗯。”
就在这时，李淳风的手机不要命地叫起来。
秋小璐！
他的脸色顿时面沉如铁，秋小璐怎么会打电话过来？要打也是秦五拳才对！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我们被对方找到分货点，我现在正带货向码头雕塑方向赶去。”手机里传来秋小璐紧张却又条理清晰的话语。
“秦五拳还在那里？”
“在，胡光耀的人也在，我后面有两辆车正咬着。”秋小璐急促地说道。
“我到雕塑那里接应你们，看到奥迪车停在路边迅速下车进去！”李淳风一边大喊，一边催促楚浪开车：“快，去帆船雕塑！”
楚浪迅速发动车子，车轮抛起大片雨幕，向着港口帆船雕塑的位置狂飙。
“带枪没有？”李淳风问道。
“带了！”楚浪兴奋而又高声地回答。
“好，接应下人赶紧撤退，不恋战！”李淳风说道：“就怕秦五拳那头有事。”
“应该没问题吧，熊枭和秦爷两个都是帮会里的支柱，去的也是精英，不会比对方差到哪里。”楚浪说道。
“不能希望寄托在对手上，你注意观察秋小璐她们的车子。”李淳风迅速拨通了一个电话：“楚盈，你们的人在哪里？”
“不是说一号码头吗？一整晚都没看到人，你是不是诓我！”
“对方临时换了地点，现在到了二号码头废弃仓库区。”李淳风面不改色说道。
“混蛋！去二号码头！”手机里传来林楚盈的娇叱和车子的发动声，警笛拉响的时候，林楚盈挂断了通话。
“风少，你真行！”楚浪笑嘻嘻地说道。
“没办法，我们势力微弱，只能多为自己想条后路，这样他们自保应该没问题了，只要有命在，暴露身份也不怕，这一次我们两家恐怕不联手也不行了。”李淳风无奈地叹口气。
原本不打算动用林楚盈的力量，但现在为了秦五拳的安危，不能不走这步棋，怪只怪低估了龙星的能力，打劫调包不过半个小时，分赃点就被他们查到，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即使是警察也没有这样的办事效率。
奥迪抢先一步赶到帆船雕塑那里，外面的大雨不要命地倾倒着，他们刚把车子停稳，警车就从身边叫嚣着擦肩而过。
“希望来得及。”李淳风从座位底下找出雨衣，两个人快速披上下了车。
“你去左边，我去右边。”李淳风指指马路边的花坛。
两个人一路小跑埋伏起来，没过半分钟，一辆比亚迪轿车疯狂从雨中冲出来，一个刺耳的急刹停在奥迪车后面。
秋小璐拽着拉杆箱向奥迪车跑去，后头有两辆桑塔纳紧追着赶到，还没停稳，就冲下来四个大汉。
他们的手里都有一把乌黑的手枪！
四个人一手顶着脑门遮雨，一手举起枪，向雨中那个纤弱的身影瞄准。
砰砰！两声枪响，倒下的不是秋小璐，却是他们中的两个！
躲在花坛后面的楚浪向着他们开火，十余米远的距离几乎是白送上门的目标。
另外两个黑衣大汉迅速反应过来，转身借助车子做掩护，向楚浪那边开枪。
雨点和枪声、雷声混合在一起，根本无法分辨出是什么声音，楚浪没有继续开枪，他看到对面花坛上李淳风已经飞跃跳起，仿佛一只大鸟划过天空，手里的军刀闪着嗜血的锋芒！
咔嚓！躲在桑塔纳后车轮旁的男人根本没发现他真正的敌人，脆弱的脖子就被一拳打折，横躺在雨水中。
本首发于看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