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功败垂成
扭斗，缠斗，黄沙上拖着一个个粘稠湿漉漉的坑迹，那是他们的鲜血。
月婉幽的貂皮大衣遗失在恶斗中，她的白色素衣上满是血污和沙砾，李淳风的身上更加惨不忍睹，血块大片大片沾满沙砾，他的右脚被匕首刺穿，整个人犹如在沙地里滚动的泥鳅，即将脱水而死。
两个仇恨滔天的死敌翻滚在一起，用手用脚，去抓去踢，想要置对方于死地绝境。
月婉幽的手指甲抠进李淳风中刀的手臂伤口处，剧痛让他的瞳孔顿时放大数倍，一拳击向这个女人的胸部，同样命中了她的旧伤！
你狠，他更狠，哪里致命就向哪里下招。
短暂的喘息，是为了更血腥的战斗，这一次，李淳风抢先扑向她，无力的拳头砸向月婉幽的心脏，却结结实实捣进沙里。
躲过这一记拳风，月婉幽恶狠狠抓住他的手腕，一口咬向他的动脉血管。
疯了！这个疯狗一样的女人！
另一只手臂几乎残废，左手又被她咬住，李淳风怒不可遏，用脑袋去撞她的头，猛烈的撞击声犹如敲打在石头上，但这个女人却死活不肯松口！
人最脆弱的头骨恰恰也是最坚固的堡垒，容纳智慧与思想，意志与决心，月婉幽承受着对手剧烈的撞击，牙齿如狼一般啃下口中的血肉，她的嘴角饮满鲜红的颜色，和她的橘红色头发一样刺眼！
头部的剧痛让月婉幽仅存的挣扎意志逐渐沦丧，她的眼皮开始飞快跳动，脑袋昏昏沉沉，无法思考。
一下下的沉闷撞击，越来越微弱，流遍全身的血液将两人身下的沙子染成湿漉漉的泥地，在意识从大脑中溃散之前，李淳风血淋淋的手掐紧了月婉幽的脖子！
恍惚中，仿佛有尘埃卷起，车轮压在沙地的响声，他终于脱力，意识离体而去……
虚弱，干渴，无边无尽的昏暗中，他挣扎着寻找归路。
有天籁一般的声音响起，似欢乐，似仙乐，却看不见任何影像。
这是一种奇妙又让人无法挣脱的世界，混沌。
蓦然间，似乎有神明拨开云层，硬将他拉入另一个世界，听觉第一个恢复，耳畔传来少女娇柔的声音。
继而是触觉和嗅觉，身体被柔软的东西包裹着，熟悉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似乎在记忆中很排斥这种气味，混乱的思维迅速整合，分析，如醍醐灌顶一般，得出了结论这是医院独有的味道。
记忆如洪流冲开麻木的神经，失去的影像和思维一鼓作气全部回归大脑。
沙漠！月婉幽！魏明！秦蒙蒙！血，鲜红的血，满眼的血！诡异的笑容，女人带血的嘴唇！
连续的记忆画面让李淳风剧烈喘息，他的手紧紧扣住床沿，全身都在颤抖！
“死！死也要拖你下地狱！”愤怒的吼声让病房里守护他的人尽皆动容，冰凌的目光无比冷静，手指却悄然握成了拳头。
“李大哥，你醒醒！你醒醒！”秦蒙蒙的呼唤声渐渐平息了李淳风的躁动，但他仍在和混乱的思维猛烈斗争，脸上的肌肉狰狞可怕！
房间里，还有一个女人。
蒙着面纱的蒂法娜公主站在靠窗一角，她的眼睛里透出震骇的神色，究竟什么样的敌人会让他留下这样恐怖的伤痕，这么难以磨灭的记忆？
“水……水……”李淳风喃喃念着，在不足二十四小时内两次严重脱水，就算把他的身体泡在水里，全身的细胞也不会满足。
冰凌取过一瓶矿泉水，递给秦蒙蒙。
水流入他的嘴里，大口大口的咳嗽声在病房里传出，结成痂的血块和污渍从嘴角溢出来。
秦蒙蒙小心擦去他嘴边的污渍，扶起李淳风的头，再将水灌进他干裂的唇。
喘息平复了许多，渐渐的，视线开始清晰起来。
“蒙蒙……”他张合着嘴唇，看清了身边的人。
“李大哥。”秦蒙蒙忍不住泪水决堤。
“魏明呢？”想抬一下手臂，却发现已经被裹成了木乃伊，白色纱布和酒精的味道充斥着视觉嗅觉。
“在隔壁。”冰凌出声说道：“他的耳朵没保住。”
“这个恶妇！”李淳风想到月婉幽残酷的笑容，愤怒就不可遏制。
“她死了。”冰凌注视着他的脸。
“死了？”李淳风扭头看向她，“怎么死的？”
“你掐死了她。”冰凌脸上没有特殊的表情，“我们赶到时，你的手还紧紧掐着她的脖子。”
李淳风愣愣凝视着自己缠满绷带的双手，久久不语，月婉幽死了？
她真的死了？
以自己一人之力，干掉了杀手组织两大顶尖高手？
“她在哪里？”发现房间里所有人都在注视他，李淳风回头向冰凌问道，“尸体在哪里。”
“医院陈尸间，有侍卫守着。”蒂法娜公主说道。
“带我去！”一丝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李淳风挣扎着要爬起来。
冰凌似乎也感觉到不对劲，挥手打断他的动作，“你留在这里，我去！”
“快去！”李淳风嘶哑着嗓子喊道：“我没死，她不可能这么早就死！”
“我们走。”冰凌向公主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向陈尸间跑去。
电梯很忙，冰凌等不及，一手捂住腹部，向楼梯走过去，蒂法娜公主焦急跟在她身后，陈尸间在地下一层，还要走六层楼梯。
阴森森昏黄的光线在通道中眨着幽光，死亡的味道呼入鼻腔，让人心生寒意。
“小心点。”冰凌对蒂法娜摆摆手，示意她躲远一些，不要跟得太紧。
皮靴踩在地板上，寂静的声音仿佛通往地狱。
两名守卫坐在陈尸间门旁的长椅上，看到冰凌她们走来，并没有任何动作。
龙腾大队长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他们死了！
这两个人直挺挺坐在那里，僵硬的脖子上流出手指粗的血痕。
不用看，月婉幽必然已经逃出了这里。
冰凌向公主挥挥手，示意她上楼叫人，随即推开陈尸间冰冷的铁门，一股阴冷寒气扑面吹来，让她收紧了警觉。
冷气如烟，一道冰柜的抽屉敞开着，裹尸体的塑料布上留有血迹和沙子。
月婉幽逃走了。
该死的，这个狡猾的女人，她竟然会诈死！
仔细检查一遍陈尸间，没有留下有价值的线索，冰凌快步返回退出，按下通往病房区的电梯。
李淳风正斜靠在病床上，秦蒙蒙用湿毛巾帮他擦洗脸颊，冰凌走进来的时候，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她。
“被你猜中了……”她说。
“果然！太奸诈了！”李淳风恨恨骂道：“东洋人都是属王八的，诈死的本事都能使出来，没什么他们不敢做。”
“下次就没那么简单。”冰凌说道：“你的伤势很严重，必须取消明天的航班。”
“就按你说的吧。月婉幽也不会好过，她若有胆再现身，必叫她死在迪拜。”李淳风恨得咬牙切齿。
“还有一件事，”冰凌的眼神有些犹豫，但还是打算向他说明实情。
“什么？”
“四天之后，你要飞往廷布出席华夏与不丹建交二十周年庆典活动。”冰凌看着他说道。
“呵”李淳风笑了起来：“为什么？”
“这是外交部的调令。”冰凌神色有些不自然，因为她一直隐瞒着这件事，现在不得不说出来。
“明白了，一定和乔然、常秉德他们脱离不了关系。不丹是吗？或许能有玛格嘉丽的消息，这样也好。”李淳风点头笑道：“这里的事情该结束了，黄石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认为呢？”冰凌的目光里看不出思想。
“你是龙腾队长，我只是个小兵蛋，”李淳风露出玩世不恭的讪笑，“你说了算。”
“现在是我问你！”冰凌语气中带着质问。
“好。”李淳风收起笑脸，挥着带伤的手：“向拉希德施压！”
“如何施压？”
“以蒂法娜公主做筹码。”李淳风脸色冷漠，看起来完全不近人情：“黄石秋倚靠迪拜王室躲避法律追捕，拉希德倒台，他将没有任何靠山。就算扳不倒拉希德，也能以此做要挟。”
“你打算向他摊牌？这样做对蒂法娜公主公平合理吗？”冰凌目光里带着怀疑：“之前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白费工夫？”
“那也没有办法，当断则断，这是军神说的，决定权在你，我只提出我的意见。”李淳风不为所动，语气和陌生人没有不同。
秦蒙蒙看看他，又看看冰凌，感觉到两人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你去看看魏明怎么样。”冰凌对她说道。
“嗯。”秦蒙蒙答应一声，离开这个病房。
“你在闹情绪，开小差。”冰凌的目光转动，睫毛招展，眼睛出神地看着李淳风。
“没有。”李淳风抬眼看她，“没有必要。”
“真的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拉希德这个人渣必须遭到报应，你别忘了，他的收藏品中一大半都是从世界各地掠夺来的财富，不属于中东，不属于阿拉伯世界，更不属于他！”
“这和我们的任务没有太大关系，”冰凌摇头说道：“他就算恶贯满盈，也不关你的事，我们要设法将黄石秋引渡回去，不是扩大和迪拜的恶劣关系。”
“对，所以你是队长，我是兵，你说了算！对策是什么？你的行动计划是怎么样？最好快一点，否则月婉幽卷土重来，我们要腹背受敌。别指望我，我已经残废，三五天下不去床，能坐着轮椅赶到不丹就算是幸运的。”李淳风滔滔不绝找着理由和借口，眼神四处乱飞，这是心虚说谎的表现。
“从现在开始，你是副队长。”冰凌一句话就把他击垮：“任务负责人是你，我只是协助你完成。执行命令，我的龙腾副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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