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欺主
他真的不想这个纳兰明若不是以前的那个人,这种不是?
并不是指人的性格发生了改变,而是指,这个纳兰明若到头来的一切,都是欺骗,她根本不是改头换面,而是完完全全,包括身子灵魂,都不是之前的那个纳兰明若,她或许只是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替身?
纳兰明若一听自己居然失言了,赶紧尴尬地一笑,而后转移话题:“好了,王爷,你还是快点教我骑马吧?”
她的刻意隐瞒,他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只是他现在还不想苦苦相逼,不想戳穿她,他也只是缓缓地点点头,而后朝前走了一步,走到纳兰明若的前面,冷声道:“那走吧。”
纳兰明若在他的身后松了一口气,而后也是大大方方地朝前走去。
宰相府。
早晨的阳光打在尚书府的屋顶,犹自还带着薄薄的雾,就像罩着一层薄薄的水晶。
睡在床榻之上的陆雪衣,一阵恶心干呕,而后扶着床边醒来。
一头长长的青丝,松松散散的披在肩头,早已没有往日那样水莹漆黑如墨的光泽,就像是一捧杂草一般,而她往日白皙水嫩的皮肤,如今也是一片蜡黄,秋水一般的眸子,两眼无关,一眼看上去,虽然还是一个大美人,可是那种青春的朝气,已经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只有十五六岁的陆雪衣,看起来生生老了十岁。
她缓缓拿起身边的古铜镜来细细端详她的脸,而后狠狠地将那镜子往地上一摔!
镜子顿时碎成好多瓣。
她支起身子,呼唤门外首页的小丫鬟:“新月,新月?”
而回答她的,只有门外呼呼的冷风声。
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局面,自从那丫鬟新月发现她在府上,是个不受宠的主子,就开始给陆雪衣摆脸色,刚开始,陆雪衣也是给那丫鬟甩上几个巴掌,毕竟她从小就是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平日里也是嚣张跋扈。怎么能容忍一个小小的丫鬟,骑在她的头上,怎么说,她也是堂堂尚书府的二小姐!
可是……她越是打那个小丫鬟,那个小丫鬟就越是不听话,处处和陆雪衣对着干,这不来守夜,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不来送洗脸水,也是常事儿了。
陆雪衣只好自己一个人忍住想吐的感觉,缓缓地穿上白色的雪衫,而后自己一个人,去到小苑的外面,一个人用水桶,在井里打了一些水上来,从小就没有干过这样粗活儿的她,手上已经勒出了几道红红的印记,咬牙将沉重的水桶提上来,而后开始将水装进金盆里面洗脸。
这盆还是她从尚书府带来的嫁妆。
简单地梳洗打扮之后,她一个人靠在院子里面的藤椅上,等待着新月给她送早膳。
可是早晨外面的风凉,而她等了好久,肚子开始发出“咕咕”的叫声,从前在尚书府,她是从来都不会冷着饿着的,但是自从嫁给了锦无恙。
一切小姐该有的生活,全都不见了,而那些比上丫鬟还不如的生活,倒是接踵而至。
紧了紧衣袖,防止冷风从袖中钻进体内,就在无聊之际。
新月一身粉色的锦缎,头上是不同于其他丫鬟的云髻,一只亮闪闪的金色蝴蝶发簪,在她的头上熠熠生辉,手里端着一碗小小的糙米粥,缓缓地朝着陆雪衣走来。
接过新月手里的粥来,陆雪衣的秀眉一蹙,微微诧异:“怎么又是这个,我昨日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我不想吃这种东西,你看看里面那几颗黄色的米粒,那是人吃的吗?我要皮蛋瘦肉粥。”
新月揪着自己的袖子,低眼,漫不经心地看了陆雪衣一眼:“哟,怎么这粥就不是人吃的了。要是不是人吃的,那夫人前几日吃的都是什么啊?”
“你!”陆雪衣伸手指着她,这个小丫鬟,居然敢这样和她顶嘴?她这话的意思,就是说她陆雪衣不是人咯?
“好了,夫人,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一步了。”
“站住!”陆雪衣叫住转身要走的新月,从藤椅上站起来,伸出干巴巴的手来,指着新月头上的金色发簪:“新月,我记得,你每个月的俸禄,只不过一两银子而已,你头上的这只金簪,至少也是三十两银子才能买的吧?你就算攒三年的钱,也是不可能买得起的,说!是谁送你的?”
新月得意地转过身来,摸摸她身上粉色的锦缎:“这是苏绣,是前几日慧妃娘娘送我的,而我头上的金簪,则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微微一顿,语气傲然,丝毫不像是女婢对着主子说话:“这簪子,却是少爷送我的!”
“什么!”陆雪衣大吃一惊,那簪子,居然是锦无恙送给她的?
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丫鬟而已,为什么会收到堂堂宰相府少爷的礼物?是锦无恙看上这小丫鬟了吗?岂有此理!这短短的一个月以来,锦无恙就已经纳了三门小妾。差点没把她给气死,现在又看上了她身边的小丫鬟吗?
刚才新月说的那个慧妃,就是锦无恙的第二门小妾,是二房,家里倒不是什么王公贵族,只是一介商人而已,却是朝中最大的锦绣山庄的庄主之女,凤仪。
因为仗着家中有钱,就动不动给府上的人打赏,处处笼络人心,方才,陆雪衣以为那金簪,定也是那凤仪打赏的,却想不到,是她陆雪衣的丈夫,锦无恙打赏的?
顿时感觉火气瞬间窜上了脑后。
陆雪衣抬起手来,就想在新月的脸上甩上一个巴掌:“贱人!”
新月这次并没有像以前那样逆来顺受,而是一把接住陆雪衣即将落在她脸上的手,堪堪逼问:“这是少爷送我的东西,夫人要是不服气,大可去找少爷说事儿,凭什么动不动就往我脸上打耳光,试问,我究竟是做错了什么?”
“你这个贱婢,居然敢这样同我说话,还不快将你的手拿开?”陆雪衣万万没想到,区区一个二等丫鬟,而敢和她顶嘴,并且还抓住她的手不放?并且新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明明知道,锦无恙是不肯见她的,她又怎么可能去找他评理?
记得她迎娶凤仪的时候,不但没有和她说一声,并且婚前她去闹事,还被锦无恙的侍卫抓进房间锁了起来,第二日,那个什么凤仪的,也没有来向她这个姐姐问好,足以说明,她在这府上的地位,是绝对比不上那个什么二房的。
新月一把甩开陆雪衣的手,冷哼一声:“夫人,女婢还有事儿,这粥,您是想要喝的话,就快点喝不然,待会儿可就凉了,其次,你要是不渴,就拿去倒掉,但是,我是不会再给你送任何东西来了。”语毕,提起她粉色锦缎裙子的裙摆,昂首挺胸,开开心心地往回走了。
新月摸摸头上的金色发簪,那可是少爷送给她的,说不定,少爷就是看上她了,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好,她猜想着,不久的将来,少爷就会也将她纳为妾室,到时候,她可就是和陆雪衣平起平坐了,还用得着为奴为婢?替陆雪衣这个脾气骄纵的小姐端茶送水?
陆雪衣看着远去的小丫鬟,气不打一处来,想来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居然连一个小丫鬟,都敢爬到她的头上来?
看着旁边小几上摆着的粥,她才不要喝这些猪都不吃的东西,但是她堂堂尚书府二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总不会拉下面子,亲自去厨房要吃的吧?
于是,怒不可歇的她,回屋好好地装扮了她自己一下,而后朝着锦无恙的寝室走去。
“咚咚咚——咚咚咚——”陆雪衣缓狠狠地瞧着锦无恙的大门。
门内传来一道女子才刚刚睡醒的声音,娇弱无力:“小翠,一大早的,你吵到我和少爷了!待会儿再来送早膳。”
心里顿时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她一个人捂在寒冷的被子里,而锦无恙却在和凤仪温暖的玉床上,怎能不叫她心如乱麻?
“锦无恙!你给我出来。”陆雪衣一脚踢在门上,无奈里面上了门闩,她根本不能撼动一分一毫,反而将自己的腿震得发麻。
屋内。
紫色的纱帐,六尺长的沉香木大床,床头是昨日锦无恙亲手为凤仪摘的白玫瑰,周围是凌乱不堪的衣服,有凤仪的,也有锦无恙的,显示着他们昨晚的疯狂。
锦无恙懒散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滚!”听出了是陆雪衣的声音,锦无恙几乎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发出了逐客令,不想在她的身上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
之后是娇滴滴的声音:“相公,你不要这样对姐姐说话嘛,她好歹,也是你的正妻啊。”语气中虽然是谴责的意思,但是隐隐带着嘲讽讥笑的意味,陆雪衣当然不会听不见。
“凤仪,你这个贱人,还不快点给我滚出来?”陆雪衣紧紧咬着下嘴唇,脸色苍白。
她已经怀孕了,但是丈夫却在这里和另一个女人寻欢作乐。
屋内的凤仪,一把扑到锦无恙赤裸的胸膛上:“相公,姐姐凶我,我好害怕啊。”
陆雪衣在外面直呼不要脸,明明凤仪比她大三岁,居然好意思说这样的话。
锦无恙却是紧紧地抱着凤仪,轻轻地拍在她同样赤裸的背上,柔声安慰道:“没事的,只不过是一个疯女人,咱们没有必要为她的事情扰心。”
什么?
外面的陆雪衣听闻锦无恙居然说她是一个疯女人?
好,好,很好,她今天就让锦无恙看看,究竟什么才是疯女人!
她忍住恶心想吐的感觉,大步朝着厨房走去。
厨房里的火头工看见一个白衣女子走了进来,由于现在的陆雪衣实在是憔悴,导致他们一时之间并没有认出这个是堂堂尚书府的二小姐,是宰相府的大夫人。
其中一汉子沉声喝道:“你是谁?厨房禁地,不容外人踏足。”
陆雪衣一把捏住那汉子的下巴,厉声道:“好好地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你的主子,我是锦无恙的妻子,陆雪衣。”
那大汉一时被这个看起来虚弱的女子气势吓住了,而后好好地看了看陆雪衣,立马吓得跪了下来,语气里战战兢兢:“原来是夫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夫人饶恕。”
陆雪衣心里有些悲凉,她这个夫人,当的实在是太窝囊了,居然连府上的人都将她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