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前世之令.连天若海

米娅绝顶聪明。张因浅见识过这一点。他相信米娅是最有可能解开梦境的谜团的人。

“说说你的看法，小娅。”张因浅说。

“我认为是你前世的某种力量将梦境带入了你的现世，并要求梦境执行帮助你成长的任务，”米娅说，“梦境按照一定的程序执行任务。它用了十五年时间完成了第一项任务，即帮你获得脉闪之钻。按照程序，梦境将在一段时间后执行第二项任务，即帮你继续成长。在两项任务之间的间歇期，梦境不会造访，你也无法主动调取梦境。但由于某种特殊原因，二音枯槁和九龙玉醉可以强制梦境在间歇期继续执行任务，帮你成长。所以你一碰到二音枯槁和九龙玉醉就会进入梦境。这是我的猜测。”

张因浅和梁芦惊讶地看着米娅。

“简直不可思议，”梁芦说，“米娅小姐，我想我和浅兄弟两个人加起来还比不上你一半聪明呢。”

“那只怪你们不爱动脑筋。”米娅笑道。

“小娅，”张因浅说，“你能不能说说看，为什么二音枯槁和九龙玉醉可以强制梦境在间歇期继续执行任务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米娅摇了摇头，说，“也许是因为二音枯槁、九龙玉醉和梦境都与你的前世有关，所以它们之间能发生感应。不过这个推测太过离奇。”

“大海、红色古庙、冰山、二音枯槁、九龙玉醉，”张因浅自言自语道，“难道这些东西都跟我的前世有关？”

“说到底这只是我的推测，”米娅说，“也许现在还没到揭开谜底的时候。机缘到了，谜底自会揭开。”

“是啊，”张因浅说，“几个月以前，我不会想到哥哥的死，也不会想到今天我们三人会一起踏上捣毁邪魔巢穴的旅程。是机缘在推动这一切。”

“行啦，别缘来缘去的了，咱们还是先想想怎么找到第一只邪魔吧，”梁芦说，“要尽快弄到魔血，好让九龙玉醉发挥追索邪魔的作用。”

离开云瀑前米娅做好了跟张因浅踏上旅途的准备。她从行囊中取出浮沫大陆地图。

梁芦瞥了一眼地图，然后惊讶地睁大眼睛说：“难道……这是梅阔洲老先生亲手绘制的986年（榛草猫）版本的浮沫大陆总图？”

“你认得这东西？”米娅说。

“这东西？天哪！应该说是“这宝贝”！”梁芦说，“这可是大画师梅阔洲生前的最后一幅作品啊。米娅小姐，您知道这幅地图现在值多少钱吗？至少三百金！哦，天哪，您简直快让我恢复飞贼的本性了（“你一直就没失去过。”张因浅插话说。）。这样吧，米娅小姐，您把这地图交给我，我保证帮你卖个好价钱，我有这路子，这跟我以前的职业有关……”

“梁兄弟，我劝你还是别打这幅地图的主意了，”米娅笑道，“第一，咱们不缺钱，我离开云瀑时带了不少金子，够咱们用上一阵子的了；第二，这张地图是我爹爹的挚爱，决不能落入他人之手；第三，这张地图的精细度是现存的任何一张地图所无法比拟的，我不想因为贪图三百金而走上三百里冤枉路。”

米娅将手指放在地图上写着“雾染七镇”的地方。

“咱们去雾染七镇，”米娅说，“那儿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镇子，咱们在那儿总能打听到什么的。”

米娅和张因浅纵马向前跑去。梁芦跟在他们后面，心里惦记着那张地图。

他们在夜间进入紧邻雾染七镇的雾染森林。

雾染森林的面积很大，像一张铺在这片大地上的厚重的黑绿色绒毛球地毯。这张厚毯的某些部分因树木长在小丘上而形成一个隆起，另一些地方则被长满绿草的小丘顶破，形成一个高耸的林间空地。月光将厚毯由黑绿色变成深蓝色。森林里传来狼的嗥叫、夜莺的鸣啭、树木断枝落在草地上的声音。

张因浅他们在一个高高的林间空地旁过夜。

梁芦守着三匹坐骑睡着了。米娅拉着张因浅爬上蓝绿色的小丘。他们站在小丘顶上，俯瞰浓密的雾染森林。森林南部的两个区域升起白色迷雾。一只黑鸟从雾中钻出，在空中滑翔一段，钻入树丛。

“快看，浅哥哥。”米娅说。

米娅仰望星空。月光落在她柔美的下颚和脖颈上。张因浅也抬头看。

天上有一条璀璨的银河。繁星围绕着银河中间最白最亮的区域，像一群摇晃着闪亮的翅膀缓慢地遨游在永恒的时间里的用沉思默想彼此交流的快乐的画匠。

“真美。”张因浅说。

米娅从衣服里拿出九龙玉醉，递给张因浅。

“浅哥哥，再试试看吧。”米娅说。

张因浅渴望进入梦境，但害怕梦境带来的未知。他慢慢抬起手。米娅将九龙玉醉放入张因浅的手心，合上他的手。

一条轻浪拍击了一下张因浅的小腿，涌到他身后去了。

张因浅站在浅海里。从漂浮着白云的蔚蓝天空上落下的晴光照射在张因浅面前的红色古庙和古庙后的冰山上，在它们侧面的海面上投下阴影。

张因浅带着兴奋和紧张的心情探索他的梦境。

张因浅利用上次进入梦境的机会发现了古庙附近的水面下的尸体虚影、横在古庙前的类似晶楼结界的屏障以及贴在庙宇匾额上的符纸。

张因浅向古庙走去。脉闪之钻已恢复，张因浅的体内已充满脉闪力，因此这次他没有获得越向古庙靠近身体里的脉闪力就越充足的体验。

张因浅经过暗藏尸体虚影的水域，来到古庙前。他伸手触摸庙前的区域，类似晶楼结界的屏障依然存在。符纸和上次一样斜着贴在匾额上。

张因浅深吸一口气，顺着古庙的木柱爬到匾额下。

张因浅伸手揭符时看见匾额上有四个微微凸起的大字。这四个木刻字与匾额的木色一致，不仔细辨认就无法发现。

这四个字是：连天若海。

“连天若海？”张因浅不明其意。

张因浅揭掉符纸。

古庙前发出沉闷的轰响。海面上泛起了一条长长的不见头尾的浪花。这是结界消失的象征。

张因浅的头顶传来海鸥的鸣叫和扑棱翅膀的声音。一只海鸥从古庙这边飞到冰山上。

“看来结界解除了！”张因浅笑道。

张因浅进入古庙。他站在一个拱形通道里。拱形通道的另一端是古庙的另一个门，从那里出去即到达冰山。海水在拱形通道里流过，轻轻拍打着通道侧壁。张因浅想先探访古庙。古庙其实是一个只能称之为庙塔的单体建筑。

拱形通道侧壁有一扇安装着一个精致铜环的普通木门。张因浅打开门，门后是一个歪歪斜斜地通向庙塔二楼的楼梯，墙壁上挂着壁灯。

张因浅顺着楼梯来到庙塔二楼。从二楼走廊的窗户可以俯瞰庙后的白色冰山。走廊尽头有一扇木格子门。门前摆着一盆橡皮树。

张因浅皱了皱眉。“难道这里有人住？”张因浅想。

张因浅推开木格子门。

门后是一间长宽各六十余尺的宽敞房间。房间的地板是用正方形的青砖铺成的，每块砖上都雕刻着形态各异的动植物。一张梨木大床靠着开窗的墙壁放置。被子整齐地卷在床头。其他墙壁前摆满一人半高的书柜，书多得溢到地上和柜前的大书桌上。大书桌上放有一只挂满粗细不等的毛笔的笔架、几卷打开一半的上面写满字的书籍半成品、两盆不知名的绿色植物、几只精致的铁制贝螺雕塑以及一个盛满冒着热气的茶的碧玉茶杯。

“难道这里住了一位作家？”张因浅想。

张因浅俯瞰窗外的白色冰山。

先前飞到冰山上的海鸥东张西望了一会，突然飞走。

一个少年的头从冰山的棱线后冒出来，他看了一会飞走的海鸥，然后走上冰山。

他的年龄与张因浅相仿。他穿着粗布灰衣，背着一只装满书的竹篓。他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写了一半的书卷。

他四处张望，看见了站在窗口的张因浅。

他愣了好一会，然后突然指着张因浅喊道：“喂！谁在我的房间里！”

他不等张因浅回答就从冰山上纵到海里，向古庙跑来。

张因浅没有离开房间。他仍看着冰山顶上的少年刚才站立的地方。

他认识这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