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奈何儿不肖 母子情意深
且说姚彝被玄宗任命为为航运司总监，前往扬州。
临行前，姚崇严肃地说：“儿啊，航运司总监是正三品，位高权重，而今商贸日益发达，商人见利忘义。他们为了自身的利益，必然行贿，你记得千万不可贪钱啊。”
姚彝毕恭毕敬的说：“父亲，你就放心吧。”
扬州。
听说姚崇的儿子姚彝要来任职，那些波斯、新罗等国商人开始忙碌起来。
他们聚在一起商量：“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立刻有人说：“当然是好事，他的父亲是宰相，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我们送礼，谁敢告发，这不是找死吗？”
马上有人附和：“对对对，我们的货物运到广州，而广州都督是宋璟宋大人，是姚丞相的好友，肯定畅行无阻。只是我们直接送礼，姚彝大人如果不收，怎么办呢？”
另一人说：“那我们让副官代为转呈，他可是我们的老朋友啦。而且姚彝大人新来不熟悉情况，还不是要听副官的。”
“就这么办。”
宋璟接到手下报告，说一波斯商船有异常情况。
文书说：“这一船丝绸，纳税得几百万钱，航运司真糊涂，竟然免税，这不在免税范围之内啊。”
宋璟脸一沉：“这不是糊涂，肯定是有人贪赃枉法。”
文书说：“听说这航运司总监是姚崇姚丞相的公子姚彝。”
宋璟说：“不管他是谁，你起草一本奏折，上报朝廷，记得附上免税文书。”
文书有些迟疑：“宋大人，你和姚相国是多年的好友，此事必然牵涉到姚丞相。姚丞相这几年大刀阔斧的改革，使国家日益繁荣，肯定得罪不少人。如果那些朝中的奸佞小人趁机做文章，兴风浪，怕是对姚丞相不利啊。”
宋璟摸摸胡子：“让我再想想。”
两人来到江边，只见南来北往的船只络绎不绝。
宋璟指着远处说：“你看，这么多的商船。航运商贸越来越发达，所以朝廷特设航运司，总览全局。如果贪赃枉法之风因我等蔓延开来，国家将蒙受多大损失，我们就成了国家罪人。哎，姚公，为国家，我只能不顾私情了。”宋璟亲自写奏折，字字斟酌，恐有不妥。
夜已深，姚崇仔细地批阅奏折，当看完宋璟的奏折，不由大惊失色：“这个逆子！”说完无力跌倒在地。
中书主书赵诲赶紧扶起姚崇：“大人，怎么啦？要不要请大夫？”
姚崇挥挥手，说：“你看看吧。”
赵诲看后也很吃惊：“大公子竟然贪赃枉法，我看，还是把这奏折压一压吧。”
姚崇斥责：“你说什么呢？马上交给陛下处置。”
宫中，玄宗正和武才人看剑器舞。这舞者正是李林甫推荐的，他坐在旁边。他接替姚彝当了御史。
高力士说：“陛下，这是宋璟大人的奏折。”
玄宗兴趣正浓，说：“交给姚相国办理即可。”
高力士说：“这是姚相国派人送来的。说此事牵涉到他，他请求回避。”
玄宗说：“哦，那朕看看。”
玄宗神色凝重：“这案子不小啊，派谁去查呢？”
武才人马上回答：“这里不是有一人吗？李林甫李大人精明能干，就让他去吧。”
这武才人是李林甫舅妈的堂妹。有一天，李林甫到舅舅姜皎处吃饭，期间李林甫的舅妈说到堂妹的事：“我这个妹妹武才人，真是命苦啊。陛下喜欢她，想立她为妃，可是王皇后不答应，说她是武三思之后。”
姜皎说：“武三思当政时，残害了多少王公大臣，难怪王皇后不答应，就是大臣也不会同意的。”
姜夫人眼睛一瞪：“你怎么帮外人说话，再怎么说他是你的岳父。哎，妹妹现在有了身孕，都说子以母贵，这个孩子出来，怕是也得不到陛下的宠爱啊。”
李林甫说：“王皇后掌管后宫，必须过她这一关。侄儿有一计，只是看武才人舍不舍得。”
武才人几经犹豫，把亲儿子过继给王皇后当义子，赢得王皇后好感。她感激李林甫，所以推荐李林甫。
李林甫接到这个差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心想：此案若是办重了，得罪了姚丞相，那可大大不妙；办轻了，宋璟那个老家伙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年他敢顶撞则天皇帝，如果不依不挠，说不定丢了官。真是左右为难。
李林甫心中不爽，在马屁股猛抽一鞭，那马负痛，长嘶一声，狂奔向前，这倒激起他的灵感：看看自己的脚，一咬牙，直坠下去。
因为李林甫跌断了腿，玄宗另委派御史李适之去查案。经查明：虽然是姚彝手下人干的，但其作为总监也负有责任，被贬为汴州长史。
有大臣报告玄宗：姚崇的中书主书赵诲收受外族的重金，泄露国家机密。玄宗大怒：“此等****，杀无赦。”
姚崇急得在室内走来走去：“这个赵诲，一向兢兢业业，奉公守法，不想这次如此糊涂，私通外族，这可是死罪。哎！这可如何是好啊？”
家仆报告：“老爷，门外跪着一白发老妇，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她说非要见你不可。”
姚崇说：“我去看看。”
那老妇见姚崇出来，放声大哭。
姚崇走过去，说：“老人家，你是何人啊？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那老妇并没有起来，说：“禀告姚丞相，老妇是赵诲的娘。我儿赵诲，一向孝顺。老妇重病在床多日，郎中说需要名贵药材。我知道我儿的薪俸不多，勉强糊口而已，就对郎中说，算了吧，我这把年纪，活一天算一天。赵诲在一旁暗自垂泪。不想没过多久，他就把郎中说的名贵药材买齐了。我问他哪里来的钱，他说放心，是找人借的。没想到……”老妇泣不成声。
姚崇也很心痛：忠孝真的不能两全吗？
老妇人可怜兮兮的说：“这都是我的错，请姚丞相治我的罪，救救我的儿吧。”
姚崇很为难，叹道：“我也知道赵诲是一时糊涂，他有困难，怎么不来找我？现在陛下已经知道此事，说是要严办，我怕是无力回天。”
老妇连连磕头，鲜血染红了石阶：“姚丞相，你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你能救他，你就发发慈悲，救救他吧，我求求你。”
姚崇赶紧扶起她：“你这是何苦？赵诲跟我多年，一直都很尽职尽责，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也不想他死啊。你且回去，我来想办法。”
老妇说：“多谢姚丞相，多谢姚丞相，纵使老妇做牛做马也难以报答这份恩情。”
姚崇把赵诲的死罪改为流放。
姚崇很不安，喃喃自语：“陛下，臣生平第一次徇私，臣对不住你。”
宫中，玄宗怒火冲天：“这个姚崇，胆大包天，竟敢把朕钦定的死罪改判，他眼里还有朕吗？”
王皇后劝道：“陛下息怒。姚崇确实该杀，竟敢违背圣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