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凡人不可貌相 英雄莫问出身

众士兵皆喊“枉”，但边令诚铁了心杀高仙芝。

高仙芝又看了看死去的封常清，叹息道：“封二，你骁勇多谋，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治军奇才。我提拔你为判官，然后又代我为节度使，奈何竟遭谗言，没死在杀敌的战场上，却死在自己人手里。今日同死，不幸，也是大幸。”说完拔刀自刎。

士兵们齐声痛哭，绿树上竟然飘下几片黄叶，落在高仙芝身上。

高仙芝与封常清的相识相知，是一段千古佳话：

封常清是山西人，祖上因为犯罪被发配充军，封常清从小就跟着爷爷看守城门。封常清年过三十，还没有一份正式工作。

有一天，封常清看见安西兵马使高仙芝经过，他的随从有三十多个，个个盔甲鲜明，十分威武。封常清眼前一亮，有个念头：我要当他的随从。想到就做，封常清立刻采取行动，饱含深情地向高仙芝投书一封，毛遂自荐。

当时的政风真好，当然还有高仙芝很随和亲民，这样一封平头老百姓写的信，身为高官的高仙芝认真看完，觉得有点意思，决定面试一番。

但封常清的形象却非常差，不但身材细瘦，而且眼睛上长个结、脚短而又瘸。高仙芝见到封常清后，觉得若是让他当了自己的随从，肯定会被人取笑的，于是委婉拒绝。

第一次失败后，封常清没有灰心，一次又一次投书。

高仙芝耐心再好，也不胜其烦了：“我的随从名额已满，以后不要再烦我！”

封常清听后勃然大怒，说道：“常清慕公高义，愿追随左右，但无人举荐，为何公拒人于千里之外？公若以才干取人，则士大夫所望；若以貌取人，你将失去子鱼！”

子鱼是谁？子鱼想拜孔子为师，但因为子鱼相貌丑陋，孔子就没答应。后来，子鱼发愤苦读，终成一代大师，弟子也有几百人。孔子听说后仰天叹息：“以貌取人，失之子鱼！”

高仙芝当然知道这个典故，封长清竟然敢把自己比作子鱼，说不定真有才能，就给了他一个机会。

封长清十分珍惜这次机会，鞍前马后，尽职尽责。

天宝初年，达奚诸部叛乱，从黑山以北，直到碎叶城。

玄宗诏令节度使夫蒙灵詧前去平叛。夫蒙灵詧派高仙芝率2000精骑自副城向北，直至绫岭下追击叛军。达奚部因行军劳顿，人马皆疲，尽为唐军所杀。

封常清早就在帐中私下写好捷报，捷书中详细地陈述了唐军如何“次舍井泉，遇贼形势，克获谋略”。高仙芝想说的，封常清都周到地替他讲了，这么有专业水准的表文，如果不谙兵法，不懂军事，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高芝大吃一惊：封长清的确是一个人才，他自比为子鱼，不是吹牛。

回军后，夫蒙灵詧设宴犒劳。此时，高仙芝已让封常清“去奴袜带刀见”。

判官刘眺、独孤峻等争问：“前者捷书，谁之所作？”

高仙芝答道：“乃是我的随从封常清。”

刘眺说：“一个小小的随从都如此厉害，高将军帐下真是人才济济啊。”

众人闻后皆惊，便求仙芝请封常清入坐，封常清谈论军事，很有见地。从此，封常清遂知名。封长清以破达奚之功，授叠州(治合川，今甘肃迭部)地下戍主，仍为判官。此后以军功累授镇将、果毅、折冲。

天宝六年(747年)，封常清随高仙芝击败了依附吐蕃的小勃律国(在今克什米尔西北部)。十二月，高仙芝取代夫蒙灵詧出任安西四镇节度使。封常清因从战有功，高仙芝便奏他为庆王府录事参军，充节度判官，赐紫金鱼袋。不久，又加朝散大夫，专门负责四镇的仓库、屯田、甲仗、支度、营田等事宜。以后高仙芝每次出征，常令封常清为留后使。

封常清有真才实学，办事果断，而且治军极严。

封常清任留后使时，高仙芝乳母之子郑德诠已为郎将，乳母也住在内宅，高仙芝对郑德诠更是视如兄弟，家皆委任于他，所以郑德诠在军中的威望很高。封常清每次办事回来，诸将都前去拜见，唯独郑德诠傲漫无礼，他觉得封长清这样一个出身卑微、丑陋的人，竟然当了高官，成了自己的上司，很不服气。

封长清威风凛凛地回府，随从在前开道。郑德诠故意骑马去冲撞封长清的马车，他就是要让封长清当众出丑。

封长清一句话也没说。

封常清回到节度使使院，派人把郑德诠请来，商议军情。

郑德诠大摇大摆地来了。

庭院深深，守卫森严。郑德诠每经过一道门，守卫就把门关住。

见面后，封常清对郑德诠说道：“我出身低贱，你可以瞧不起我。但高将军委托我为留后使，掌管一切军务。今天你对使臣无理，就是对高将军无礼，我要处罚你，以正军纪。”

封常清大喝一声道：“郎将须暂死以肃军容。来人，杖打六十。”

郑德诠大喊：“封常清，你不能打我，我是高将军的兄弟。”

封常清说：“不管你是谁，违反军令，就要受罚。给我狠狠地打。”

郑德诠大骂：“你这个丑八怪，等我哥回来了，饶不了你。”

高仙芝的母亲和乳母闻讯后，在门外号啕大哭，为郑德诠求情，封长清不为所动。

郑德诠骂得越厉害，棍子下去就越重。一会儿，郑德诠就被打死了。

她们联名给高仙芝写信，告封长清的状。

高仙芝回来后，知道是郑德诠的错，就再也没过问此事；封长清也没有向他解释一句，因为他们彼此心照不宣。

天宝十二年(753年)，封常清率军进攻大勃律国(今克什米尔巴勒提斯坦)。大勃律此战失利后，被迫归降，封常清率军凯旋。

天宝十三年(754年)，封常清入朝，唐玄宗封他为御史大夫，授一子为五品官，赐第一区，去世的父母也获赠封爵。四月，北庭都护程千里入朝任职。唐玄宗封遂于二十八日任命程千里为右金吾大将军，同时任命封常清暂时代理北庭都护、伊西节度使。常清生性勤俭，又能吃耐劳苦，平常出门时私马不过一两匹，并且赏罚严明。

同年，著名的边塞诗人岑参充任封常清的判官。这是岑参第二次出塞，由于第一次出塞不得志，所以这次报国立功之情更切，而他的很多边塞诗名作大多成于此时，其中有许多诗都是歌颂封常清的，如《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轮台城头夜吹角，轮台城北旄头落。

羽书昨夜过渠黎，单于已在金山西。

戍楼西望烟尘黑，汉军屯在轮台北。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

四边伐鼓雪海涌，三军大呼阴山动。

虏塞兵气连云屯，战场白骨缠草根。

剑河风急雪片阔，沙口石冻马蹄脱。

亚相勤王甘苦辛，誓将报主静边尘。

古来青史谁不见，今见功名胜古人。

还有《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

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

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匈奴草黄马正肥，金山西见烟尘飞，汉家大将西出师。?

将军金甲夜不脱，半夜军行戈相拨，风头如刀面如割。?

马毛带雪汗气蒸，五花连钱旋作冰，幕中草檄砚水凝。?

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

玄宗为私利，斩杀忠臣，自毁长城，不久就尝到了自酿的苦酒。

潼关没有主帅，安禄山的进攻却缓了下来。安禄山在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