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见陈使
燕君行想了想,道:“对了,咱们院子里,是不是还有个姨娘?”
棋归一脸古怪地道:“是有。”
……有人用这种口气说起自己唯一的小老婆的吗?
燕君行爽快地道:“那就是了,被人认出来了,你就说你叫……什么来着?是王嫂赐给我的妾侍。”
棋归提醒他:“沉鱼。”
燕君行笑道:“行,那这些日子,你就躲着点,贴身的几个人,都吩咐下去。”
棋归能说什么,只好闷闷地点头,接受了自己一下子从正妻变成了小妾的事情。
“那,真正的沉鱼呢?”
燕君行道:“不是在那什么院子里吗?”
棋归道:“万一又被陆景耀碰上了怎么办?”
燕君行眼中突然迸出寒光,咬牙冷笑道:“正巧,我倒正想会会他呢。”
棋归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虚,便漠然了。
虽说燕君行刚才说可以不见,棋归认为该来的躲不了,便索性也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起身穿了衣服,叫人进来给自己梳洗打扮妥当了。
偏巧,就在她交代身边的人的时候,沉鱼来请安了。她好像和已经可以下床走路的独孤单也遇上了,独孤单让她先进来,自己则站在门口等着。
燕君行今天是不打算出门了,便和棋归一块儿坐在椅子里,等着沉鱼进来请安。
沉鱼见了燕君行,也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个点他会在这里。但她很快就敛了眉,俯身盈盈下跪,道:“奴婢给夫君请安,给夫人请安。”
棋归看了燕君行面无表情的脸一眼,道:“起身吧。身子怎么样了?”
沉鱼低声道:“回夫人的话,已经好多了。”
棋归点点头,道:“那就好,还是要回去好好将养着才是。”
沉鱼低头谢过了。不过是大病一场,当时明媚的美人就变得有些低眉顺眼起来。
随便扯了几句,棋归就不说话了。
沉鱼有满心的话想说,可是燕君行在这儿,她又说不出口。
当日棋归去找过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直说,可是她后来反复咀嚼了好久,才算是反应过来。若是要害她,她当初也不会救她。说了那些话,不过是在劝她,好好活下去罢了。
沉鱼从小,就不曾有人这样煞费苦心地对待她,没想到第一个这样对她的人竟然会是棋归,因此她心中也有些五味杂陈。
最终还是没把话说出口,想退下了。
可是燕君行却叫住了她,道:“你现在就回去,让人给你收拾着,搬到迎春阁去吧。“
沉鱼有些惊讶。迎春阁,那是离燕君行的书房非常近的地方。当时她费尽心思,机关算尽,不就是为了靠近燕君行,可是却不得其门而入。现在怎么……
她看了看同样有些惊讶的棋归,咬了咬牙,道:“奴婢谢夫君厚爱,不过奴婢身子还没有恢复,病弱之躯,恐怕……”
倒是棋归先反应过来了,笑道:“将军让你搬,你搬就是了。”
赶紧的,今天中午,陈使可要来了!
沉鱼还想说什么。
棋归想了想又道:“对了,这几日,你便不用来给我请安了。”
燕君行补充道:“便不要出门了,在迎春阁好好呆着吧。”
……这是要关禁闭的意思!
沉鱼有些错愕,实在搞不懂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的,到底是想干什么!
棋归看她也傻了眼,就解释道:“这几日府中有事,你还是要回避一些,不是要关你禁闭。”
沉鱼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的,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也不再多问了,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她走了以后,穿着甲胄的独孤单就来了。
这汉子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上也比以前白了。只是那双眼睛,就更加深了些。走路的架势,平常人看不出来,可燕君行这种高手却看得出来是有些虚浮的。
棋归:“独孤将军。”
独孤单抱拳给她行了礼,直接单刀直入,道:“听说今日陈使要来拜访。”
棋归惊讶,道:“独孤将军你人在别院,消息倒是很灵通的。”
独孤单抿了抿唇,道:“臣的身体已无大碍,特来陪公主一起接见陈使。”
棋归下意识地看了看燕君行。然而这种事情燕君行也不便开口,独孤单毕竟是她的陪嫁将领。
略一沉吟,棋归就笑道:“有独孤将军在,那是再好不过了。”
独孤单行了个军礼,退下了。
棋归得意地笑道:“你看,这就叫种善因,得善果。现在我有事,不等我出门,帮忙的人就自己上门了。”
燕君行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为了迎接陈使,接下来却还有一堆事情需要布置。燕君行回避了,棋归去把金嬷嬷和蒋公公等人叫了来,陈述厉害关系。
“……这件事情决不能漏给陈使,你们也不能私下里和陈使接触。如若不然,咱们的项上人头都难保。”
蒋公公欲言又止。
棋归冷笑,看来他们果然动了要将李代桃僵之事对陈使全盘托出的打算。
棋归道:“你要说,我也拦不住你们。只是将军宠爱我,我又有了翁主,自信是能保全的。至于你们……”
蒋公公想通了其中的厉害关系。无论如何,这件事其实都是他们的过错,就算回了陈国去,把公主弄丢了,那也是死罪。现在他们在燕国尚且能栖身,可是棋归得这武侯爵喜爱,若是把她也得罪了,在燕国他们也就……
刚刚拿下的主意,顷刻就又改变了。
陈公公谄媚地笑道:“公主放心,老奴心中有数。”
棋归道:“今天中午,陈使可就来了。”
她似笑非笑,道:“我推说我身体不适,可是倒把将军给留了下来。我也不怕明了告诉你们,这是咱们第一次见陈使,将军又在府中,怎么样,你们心里有数。”
蒋公公颤颤巍巍地道:“公主放心,现在咱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老奴就是首当其冲第一个,跑了谁也跑不了老奴的!”
金嬷嬷也连忙表了忠心,道:“奴婢是锦华公主的奶娘。公主本就有口疾,少年时发病,便只有老奴能看得懂她的手势。那时便是由奴婢代为传话的。”
棋归听了有些惊讶,笑道:“如此倒是歪打正着了。”
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棋归严正以待,准备迎接陈使。
燕君行看她紧张,索性提出要陪在旁边。
棋归感激他的体贴,想了想却道:“有些话,或许陈使会对陈国公主说,你在场,倒更不好说话了。”
燕君行道:“我就是防着他们乱说话。”
棋归欲言又止。
燕君行道:“若是我们太过松懈,反而可以,倒不如把该做的功夫都做好。等他们私底下偷偷摸摸干点什么,倒是能捉个正着。”
棋归道:“好。”
陈使陆景耀在中午准时拜访陈公主。
陆景耀一身官府,在侍女的带领下缓缓走进尚武居。来之前便已经听说了,陈国公主在军机府极为得宠,以至于在军机府难见容于妇人,名声倒是不大好。
而关于燕国武侯爵的宠妾,他也打听过了。听说前阵子,燕王后赐下两个美妾给武侯爵,不过刚成亲没多久,其中一个就因为行为不端而被杖责以后赶了出去。另一个也受到牵连,直到不久前,由锦华公主亲自去探望,才慢慢的重新又有得宠的趋势。
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赵棋归在流落民间之后,不知因为何故进入燕王宫做了宫女,还被赏赐给武侯爵为妾。
而锦华公主亲近她的原因,大约是因为那些坏名声,想要做出贤良的样子,为自己正名吧。
进了尚武居,看到仆役来去匆匆。他问身边的燕国侍女,道:“这是为何?”
侍女答道:“是我们府里的姨娘在搬住处呢。”
陆景耀脸色不禁微沉。
进了锦华公主的书房,便看见眼前一面纱帘,幕后似有两个坐着的身影,似乎正对坐着,其中一个影影绰绰,是个女子,该就是锦华公主了。而另一个……
陆景耀有些诧异,武侯爵也在?
不过片刻后他就回过神,心里知道锦华公主虽颇有宠名,但燕国人还是防得紧。
帐外站的是送亲将领,后来被栽赃的独孤单。
陆景耀与他对望了一眼,然后就行了大礼:“臣陆景耀,参见公主,参见驸马。”
帐内的人似乎动了动,然后一个嬷嬷的声音道:“公主说,起身吧。”
又解释道:“公主口疾又犯,疼痛难忍,故而不便开口说话,望大人见谅。”
陆景耀很是惊讶:“先不闻公主玉体违和,公主可安好?”
帐内有一番动作,似乎是锦华公主回过头来。陆景耀只是瞥了一眼,竟觉得那个动作莫名的熟悉,而先前,他并没有见过锦华公主。
那嬷嬷又道:“公主说,只不过是沉疴旧疾,军机府自有良医,请大人不必担心。”
陆景耀道:“还望公主保重身体才是。”
然后又说了一些陈王和陈王后想念公主的话,并让人把从陈国千里迢迢带过来的东西一一送了进来。
但是因为燕国武侯爵在,所以这些东西没有被送进帐内,反而被搁置在一旁,锦华公主也没有起来看的意思。
陆景耀临走的时候,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帐内的男女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挨在了一起,似乎正在咬耳根子。、
陆景耀只好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出了门去。
出去的路上,侯爵小妾的搬家还在继续,陆景耀看了一眼那搬进去的地方,离主楼极近。
女子居住的远近,决定了她是否得宠。所以说,武侯爵是想经常见到这名小妾的。
陆景耀皱眉,多年前陈灭赵,赵国公主和陈国公主的关系会如何,是可想而知的。而且眼下看来,那赵棋归已经成功哄得了锦华公主的信任,开始慢慢往上爬了。
屋内,棋归以为过关,长出了一口气。
燕君行挥手让人下去,站在帐外,却若有所思。陆景耀其人,虽是反骨之臣,可是在陈国,却是颇有几分才名的,不然宰相之女也不会就单单看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