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我是个仁慈的君王
“奈特啊……”
克莱门汀和颜悦色地坐了下来，和和气气地把奈特放到了自己的对面，认真地说道：“这段日子的食物供给，就要拜托你了啊。”
奈特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只是像失了魂一样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不远处正在缓缓冒出青烟的篝火，小小的嘴里不停念叨着这样一句话：
“这不该的啊……这怎么能啊？”
大约十个小时之前，第一只巨型雪原钻地兽展开了对移动中的人群的袭击，体长超过二十米的巨型蠕虫如同一道巨柱般从雪层之下钻出，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惊慌失措的人群扑去，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可以吃上一顿难得的丰盛大餐。
然后就被飞速赶来的克莱门汀一击毙命，连人类的肉味都没有尝到，就丢了自己的性命。而在克莱门汀向惊魂未定的人群询问过之后，本身肉质肥美且无毒的雪原钻地兽，就被莉莉用空间道具给收了起来，准备用来充当今天提供给人类的食物……虽然可能只能让每个人分到一点带肉味的汤。
而更让人吃惊的事情发生在之后。
在第一只雪原钻地兽被击杀之后，又陆陆续续地冒出了大约十多只体长十五米以上的雪原钻地兽，像是嗅到了什么无可抵御的美味佳肴一样，前赴后继地朝着已经被吓成惊弓之鸟的罗岚人袭击了过来。
结果自然是变成了堆积在莉莉空间道具中的食材，只待人群到达预定的地区之后，便可以拿出来去头下锅，让饥饿的罗岚人们好好享受一下这些口感嘎嘣脆，营养价值比普通家畜高到不知那里去的胖虫子了。
对此，奈特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像是神明的恶作剧一般，明明雪原钻地兽即使在极北之地也属于很少见的魔兽，明明他们应该生活在比安祖拉城更偏北一些的区域，明明他们的主食是苍原鹿，长毛猛犸之类的大型草食性魔兽……可它们就是出现在了安祖拉城以南的区域，并且抱成了团，不自量力地向有三名传奇高阶以上的亡灵坐镇的人群发动了袭击……
克莱门汀看着因为被打脸而有些失魂落魄的奈特，颇为同情地摸了摸它的皮毛，然后站起身，朝着正聚集在众多小型篝火旁的人群走去。为了点燃这些用来烹饪食材的篝火，莉莉特地去周围的冷杉林中疯狂地砍伐了一番，在几乎把一整座冷杉林都砍光之后，她带着装得满满的空间道具回到了伊莉丝找到的山谷之中，在伊莉丝的帮助下把它们切割成了大小合适的木材，为罗岚人们搭起了这些提供热量和食物的篝火。
“嗯嗯，娜莎你帮我记一下，我们目前用掉的肉量差不多等同于两只十五米的雪原钻地兽的重量，还可以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继续使用的肉量还有……”
莉莉正带着穿着女仆装的娜莎给每一个篝火旁的罗岚人分发用从雪原钻地兽身上切下的肉块煮成的肉汤，虽然分量不是很多，但是对于这些被血棘巨魔俘虏了一段时间的罗岚人来说，这已经是他们这段时间里所吃到的最丰盛的一顿饭了。
或许是因为获得了切实的好处的关系，当克莱门汀从他们的身旁走过时，他们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不再那么充满畏惧，这虽然不大但是却显而易见的变化，让克莱门汀不由得感叹起了这群边境居民的淳朴。
“真是一群简单的家伙……如果所有人都和他们一样，那么我的路该多好走啊。”
“克莱门汀先生！”
正当克莱门汀如此感叹着的时候，正在不远处的一处篝火旁坐着的杰西卡发现了他的身影，非常开心地放下了手中用冰塑形而成的小碗，站起身来朝着他挥起了手，“这边这边。”
克莱门汀停下了脚步，稍微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朝着杰西卡所在的篝火走了过去。
看着脸色微变，纷纷朝后退去给自己让出了一个空位的几人，克莱门汀只是耸了耸肩，简单地朝他们说了句“打扰了。”之后，便坐到了杰西卡的身旁。
“还行么，今天的晚餐？”
随手抚摸着杰西卡柔顺的金发，克莱门汀看着女孩手中冰碗里看起来颇为清淡的肉汤，用不那么森冷的语气问道。
“嗯。”杰西卡甜甜地笑着回答道，“喝起来很暖和，比之前硬得像石头一样还只有一点点的食物好多了。”
“是么，那就好。”克莱门汀有些无奈地说道，“事先没考虑到这些问题……现在也只能勉强让你们填一填肚子了。”
“唔嗯。”正在喝汤的杰西卡嘟着嘴摇了摇头，努力地把嘴里的肉汤咽下去之后，很认真地对克莱门汀说道：“妈妈说要学会体谅别人的困难……唔，那个，克莱门汀先生，要喝一点吗？”
克莱门汀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
“如果我需要食物的话，就不会忘记你们需要食物这件事儿了……”
其实变成不需要进食的亡灵，也没有多久吧？怎么感觉，作为人类时的一些习惯，已经自然而然地被自己忘记了？包括进食，包括排泄，包括……这速度，稍微有点太快了吧？会不会，在自己还没有切切实实地把自己的道路贯彻之前，就已经彻底丢掉了自己作为人类时的一切，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亡灵了呢？
“那个……”之前因为害怕而缩到一旁的一个男人咽了咽口水，鼓起自己最大的勇气，对着克莱门汀说道：“其实您已经非常仁慈了……”
“嗯？”
克莱门汀有些错愕地转过头，看着那个脸上还是挂着害怕神色的男人，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问道：
“刚刚，你说什么？”
中年男人浑身一个激灵，仿佛突然被夺去了身上的保温法术一样发起了抖，但是他还是努力让自己保持住了镇定，战战兢兢地说道：
“额，亡灵先生，就我个人而言，就我个人来说啊……您已经，很仁慈了。”
“我？很仁慈？”克莱门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这个评价，他追问道：“我似乎，并没有给予你们多少东西吧？我只不过是为了阻止血棘巨魔完成血祭，才带人救下了你们……难道出于其他目的而暂时给予的庇护，一点最基本的食物和保温法术，就足以称得上是仁慈了吗？”
大概是克莱门汀的发言让男子稍微放下了一些对他的畏惧吧，那个男人稍作思考之后，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您可是亡灵啊……一个亡灵能够这样对待我们这些毫无抵抗之力的人类，难道还不算是仁慈吗？”
像是要证明自己的说法一样，他站起了身子，对着周围的人问道：
“诸位，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位救了我们的命，还给我们保护和食物的亡灵先生，对我们已经足够仁慈了吗？”
男子的声音并不算大，却像是长了翅膀一样飞快地传了开来，让在场所有听到的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之中。
随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或急或缓地，选择了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