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应对之计
杨海波本是心思机敏之人,刚才情急心乱,失去了冷静。此时听得老者如此一说,再将先前自己和那书生长街遇险的经过细细思量,心中终是信了七八分,暂时放下心来,问道:“那我们怎么做才好呢?”
荆姓老者微笑道:“你且在此歇息,待我世侄的尊师来了再作计较。”眼见得杨海波将自己所坐的蒲团搬到桌边坐下,却犹自目光灼灼的瞪着自己,忍不住好笑,口中安慰道:“你且放宽心来,老夫虽是不会武功,但我那老友却是身负超卓武功,且为人机智,昔日纵横于乱世几十年,手段极是了得。”顿了顿,又将自己和这和尚的姓名说出。原来这荆姓老者名鲲,那老和尚却是法名道衍,只因出家为僧,故又名僧道衍。
杨海波听得他说白衣书生的师傅武功高超,心神略定。一夜的激斗,加之半夜奔波,心力交瘁,倦意上涌,双眼朦胧起来,心中有个古怪的念头,如果我一梦醒来,离开这个奇怪的世界,回到我的学校就好了。脑海中翻滚着白衣书生激斗那赵姓汉子却叫自己逃走的神情,又是一阵不舍,暗暗想到:我若是离开了这个世界,还能再见到他吗?他乃是一个孤儿,自幼没有没有父母关怀之情,所以今日白衣书生舍命搭救自己,让他极为感激,心忖道:只要能将他救出,无论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去做的。脑中缠绕着这些胡思乱想,昏沉沉睡去。
道衍微笑着双手合什,朝荆姓老者低声道:“荆兄,为何秦兄直到此时还不见到来?”
荆鲲正要接口,却听得殿外一人的声音远远接道:“你两个下棋,老夫若是在旁观,稍有响动,便要看你等脸色,来这么早做什么?”话音未落,一阵风声,人影晃动。烛火摇曳间,大殿中已是站了一个身高只有五尺,瘦小精悍,身穿青色短衫之人。
只见此人年纪约莫在四十许上下,头发零乱不堪,满身酒气,容貌五官还算端正,却是平平无奇,略显呆板,好似一个平常农夫一般无二,腰带上挂了一个葫芦,仿佛随时便要躺倒在地的酒鬼,冷冷的看着他二人。
青衣瘦小醉汉拿下腰上的葫芦,拔下木塞灌了一口酒,咂了咂嘴,突然皱了皱眉,苦笑道:“本以为皇宫大内御膳监中能有两坛好酒,不料竟也是如此的难以下咽。还不如一个时辰前在一家富户所拿的酒好喝。看来朱元璋这老小子当真不会享福。”说到这里,抬手将葫芦里所剩的酒尽数倒在地上。一时间,殿中竟被他搞得酒气熏天。
道衍见他如此举动,不禁皱了皱眉,却是哭笑不得。荆鲲见了道衍一副欲说还休的表情,忍不住纵声大笑。
青衣醉汉笑道:“道衍,荆鲲这老小子虽也和你一般,一肚子坏水,却有一样地方比你强。至少咱们三人一起时,他要笑便笑,要骂就骂,却不会似你一般,憋着自己。”
荆鲲听得他的话,忍不住骂道:“老夫为人长短,却不须你老酒鬼来评说。”
原来这看似只有四十许间,比他年轻得多的汉子名叫秦卓峰,其实年纪比荆鲲和荆鲲还大得几岁,三人乃是自己十几岁时便已识得的至交好友。他虽不似两位挚交好友一般饱读诗书,胸有韬略,却是一个身负绝世武功,游历风尘的江湖怪人。
杨海波今晚虽是疲累不堪,但今晚所经历,尽是以前所无法想象的怪事,怪人。朦胧中听到有人说话,鼻中给那一阵刺鼻的酒气一激,已是醒了过来,朝秦卓峰,道衍,荆鲲三人看去。
秦卓峰眼睛瞟了瞟“奇装异服”的杨海波,对道衍笑道:“这小子却是何人?莫非是你的俗家弟子?你这和尚既然拜了灵应宫道士席应真习道家《易经》,怎么不干脆收了一个尼姑做弟子?也好做古往今来第一古怪光头。”说到这里,忍不住大笑。
荆鲲也是忍俊不禁,笑道:“我二人是打也打不过你,说也说不过你。”
杨海波听得秦卓峰诉说,道衍这和尚的师傅,居然是一个道士,感觉简直荒诞不经,也是忍不住大乐,“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秦卓峰听得杨海波的笑声,转过头来,笑道:“这家伙以前刚出家的时候,我就奇怪怎么一个和尚会叫“道衍”这个古怪法名,后来方知他竟是拜了道士做师傅,你说怪不怪哉?”
杨海波心中好笑,忖道:和尚拜道士做师傅?看来古代的人也喜欢搞点独出心裁的行为艺术。站起身来,走近三人,和秦卓峰面面相对之下,见得对方那平平无奇的样貌,忍不住心中怀疑,对方是不是真的如荆鲲说的那么了不起。
荆鲲面露凝重之色,口中道:“上月和秦兄你约定在此相会,本来是有事相托。岂知变故突起,你的徒弟徐瑛给人设计,被人捉拿去了,此时只怕已是身入牢笼。”
秦卓峰听得此话,转头看了看荆鲲和道衍,目光一转,扫向杨海波,冷冷道:“什么人活腻味了,胆敢设计我的瑛儿,待我去将他脑袋揪将下来。”原来他性格古怪,喜欢独往独来,了无牵挂。本打算终身不收徒,但这白衣少年书生的父亲却是自己在元朝末年,群雄并起之时所相识的一个好友。禁不住好友所请,又见这徐瑛的确是根骨颇佳,便收为徒弟。十多年相处下来,已是将这唯一的徒弟视若亲生女儿一般看待,此时听得徒弟竟是被人捉拿,怎不冲冲大怒?
杨海波,和对方那利若出鞘长剑的目光一接,忍不住心中微微一寒,忍不住有一种冲动,想转头避开对方迫人的扫视。强忍心中惧意,双目直视对方那突然变得幽深无底的目光,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将自己和白衣书生在长街所遭遇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秦卓峰心中微微诧异,暗道:这小子功夫差劲之极,却还颇有点胆色。原来他武功绝顶,昔日身在乱世江湖之中,杀人无算。此时恼怒之极,听得杨海波所说,自己的徒弟徐瑛竟是被锦衣卫中人设巧计捉拿而去,忍不住心中更是动了杀机,眼神中也不自觉的有了三分杀意,眼见得杨海波虽是武功低微,却颇有定力,颇为出乎意料之外。再加上他这身奇装异服的古怪打扮,忍不住对他的来历有了三分好奇。
待得秦卓峰听完杨海波的诉说,不由得暗自沉吟不语,想起爱徒的父亲乃是朝中重臣,极有名望之人,心中不由得沉重起来,沉吟道:“这厮如此奸狡,设局对付瑛儿,当不是为了急于杀死她,莫非是出于皇帝朱元璋的授意?说到这里,转头冷冷看着荆鲲和荆鲲,冷道:“你二人不是自负聪明机变么?这便想个万全之策出来。”秦卓峰心知那姓赵的锦衣卫捉拿自己的徒弟乃是另有图谋,此刻爱徒极可能被关押在锦衣卫的“诏狱”之中,若是强行动武,难免使自己的好友身负造反谋逆的大罪,正中对方下怀,是以此刻口中有此“完全之策”一说,希望两个好友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救人,却又不授人以柄。
杨海波听得秦卓峰这般话,脑中“轰‘的一声,他虽是以前对历史课一直兴趣不大,但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却还是知道,心中古怪的迷团突然有了答案,口中忍不住喃喃念道:“难道这里竟是朱元璋的明朝?原来那个白衣书生名字中有一个“英”字,却不知道姓什么?他却不知秦卓峰口中的此“瑛”字却非彼“英”。
秦卓峰听得他古怪的念叨,忍不住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以为这是哪?”
杨海波先前见那赵姓锦衣卫杀人血腥残酷,断然不是做戏,此时再见秦卓峰全然不似作伪的表情,忍不住脑中混乱不堪,心忖道:难道那球形闪电的巨大能量将我穿越时空,回到了朱元璋的时代?心中虽是这样疑问,却已然是信了个九分。
荆鲲淡淡的道:“锦衣卫此计虽毒,也未必能难倒老夫。”说到这里,转头看了看僧道衍,目中却是大有深意。原来他和僧道衍虽是几十年的交情,但两人尽是足智多谋之辈,日常相处,便也处处存了争胜之心。此时他眼望好友,便是看其能否看破自己的计谋。
僧道衍心中思索,突然间想起先前荆鲲初见杨海波之时,曾将他误认为乃是“殿下”,由此来看,此刻面前这少年,定然和这位自己素未谋面的“宁王殿下”长得极为相似。想到这里,微笑道:“荆贤弟早有计较,秦兄且莫心急。”说着话,眼光却是落到了杨海波的身上。
荆鲲见僧道衍目光所及,心知对方明了自己心中所想,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转头对秦卓峰笑道:“如此一来,老夫便要请你秦兄先去救治一个人。这也是月前和你相约今晚相会,所欲托之事。”
秦卓峰听得皱了皱眉,不耐道:“又是什么人?”
“就是当今洪武皇帝的第十七子,宁王殿下朱权。”荆鲲笑道。
秦卓峰心中对朱元璋素无好感,听到这里,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道:“说来你两人也真能攀龙附凤,老和尚教“燕王”朱棣读书,你老穷酸却又去教了那“宁王”朱权。你等既然自负有经天纬地的丞相之才,为何不干脆找个机会去依附朱元漳?若不是为了我的瑛儿,鬼才去救朱元漳的儿子。说罢,究竟要我如何?”
荆鲲,道衍心知这老友昔日在元朝末年群雄逐鹿之时,曾和朱元漳的的死敌陈友谅颇有渊源,是以听得秦卓峰的话,心中并不以为忤。
荆鲲微笑道:“依附朱元璋?老夫和和尚却不想做那刘基,或是李善长第二。”说到这里,转头看着杨海波道:“此时已是黎明时分,待得天明,咱们便去到宁王府中,秦兄为殿下治好了病,再请杨贤侄将今晚所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宁王殿下,请他假冒海波贤侄,自承乃是昨晚和锦衣卫冲突之人,打救秦兄的高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