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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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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权等三人眼见这个架子恁大的翠薇到來都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來拱手肃礼就连素來颐指气使的朱棣也概莫能免

只见这个翠薇约莫在双十年华生得一副鹅蛋脸庞明眸皓齿眉梢细长齿白唇红身材纤秀笼在淡绿色的裙裾之中更显烟下弱柳之姿颇有几分恬静秀雅之气让人顿生好感

翠薇缓缓落座后,接过小婢手中的瑶琴放置身前伸出芊芊十指轻抚琴弦柔声问道:“不知几位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若是平日里和其他友人宴饮欧阳伦自会请客人点曲无奈心知今日的座上宾朱权朱棣皆是纵马开弓如鱼得水浑身上下却找不出一根雅骨之辈闻言手指窗外阳光明媚的河景微笑道:“深秋之际难得这般风和日丽便请姑娘弹奏《阳春》与《白雪》”

翠薇闻言不禁轻点螓首微笑言道:“多谢公子成全”说到这里眼见朱权面露不解之色便即轻声说道:“《阳春》《白雪》二曲相传是春秋时期晋国的师旷所创由战国时楚国莫愁女在屈原、宋玉的相助下传唱开來本为琴曲正和今日这般宾主间其乐融融的气氛”

朱权听到这里不禁心道侥幸暗自忖道:所谓术业有专精她擅长瑶琴假若似我这般二懂不懂之辈强自出头贸贸然点一首适合琵琶或者古筝演奏的曲子岂不自露原形

朱权矗立窗前眼望秦淮河上那映照在粼粼波光上的耀眼阳光心中甚是感叹暗自忖道:音乐这般玩意儿倒也真是奇妙目下明明已然深秋这般曲子倒让人不自觉的仿若置身阳春三月竟似有了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

秦淮河上一艘装饰华丽的画舫随波荡漾而下舱口轻纱掀动之下走出一个娇怯怯的紫衣少女來

只见她好一张俏丽的瓜子脸庞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腕白肤红玉笋芽调琴抽绵露尖斜细足裁量减四分纤纤玉笋裹春云腰带上斜插一只淡黄色“鳝竹”制成的笛子正是宋国公的义女和朱权同在国子监上课的冯萱

原來冯萱性好音律和这艘“清波舫”的主人纪清波素來交好今日眼见秋日暖阳下风和日丽便即來到船上游河适才两人正在舱中对弈之时忽闻有人弹奏《阳春》曲调意境甚是了得耐不住好奇之心便即走出舱來驻足欣赏

窗前观望河景的朱权和冯萱四目对视之下不禁都是出乎意料的一怔

虽则此时世人观念并不以为置身青楼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朱权陡然在此偶遇冯萱内心之中也不自觉感到阵毫沒來由的手足无措连忙闪身一侧隐住了身形

冯萱眼见朱权贼头贼脑的摸样登时省悟过來这秦淮河畔的三层楼阁是何所在禁不住粉脸通红恨恨跺足心中恼恨无以复加暗自忖道:好一个登徒浪子居然在此花天酒地想到这里转头对船舱中柔声说道:“姐姐不如咱们二人合奏一曲《汉宫秋月》”

纪清波静听这首《阳春》之曲心中不由暗自赞叹忖道:素闻群芳阁翠薇姑娘精善瑶琴今日耳闻之下果然不虚耳中听得冯萱言语不禁失笑道:小妮子莫要胡闹若是我此时出手不但是不敬亦且是公然挑战了

冯萱心中幽怨难消恨恨忖道:也罢今日就让本姑娘给你们助助兴吧思虑及此取下腰带上的笛子樱唇轻启之下一首低沉婉转的《汉宫秋月》便是纷纷扬扬的飘散开去

楼阁端坐朱权等三人耳中闻得这般格格不入的《阳春》和《汉宫秋月》心中感觉古怪别扭之极面上尽皆是一副极为难受的表情

原來这两首古曲所表达的意境浑不相似恍如南辕北辙《阳春》所表现的乃是一派欣欣向荣生机盎然下令人愉悦的春之气息而这《汉宫秋月》却是表现汉代宫女深秋皓月下对影自怜充满幽怨的寂寥之意分别由精善音律的翠薇和冯萱奏出竟是让朱权等三人感觉极不好消受

音律有成之人莫不是感性之人翠薇弹奏中本是心无旁骛无奈自幼身世飘零渐渐被对方笛音中的无奈幽怨之情扰乱心绪紊乱下食指拂动之处竟是不自觉的跟随对方曲调而去只听得一声轻响却是弦断曲终幽幽叹道:“高人在前小女子实无颜再班门弄斧还望三位公子海涵”言罢站起身來朝欧阳伦等三人福得一福带着小婢转身去了

朱权等三人面面相觑心中都不禁甚是扫兴

朱棣霍然站起身來皱眉说道:“靡靡之音徒然乱人心志”言罢迈步出房率领手下张玉朱能等王府手下离去

朱权心中不禁苦笑暗自恨恨忖道:这小妮子恁是可恶咱们好端端在阳春三月春游怎么就偏偏给她一首王昭君般愁云惨淡的曲子活生生搅黄了

皓月当空一处幽静的后花园中一个容貌清朗三缕长须年岁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文士正在月下独自饮茶

随着一阵轻微的脚步之声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來到近前低声禀道:“启禀大人刑部侍郎李大人前來拜见说有要事禀告”

原來这个中年文士正是目下大明朝的刑部尚书詹徽

詹徽耳闻此事不禁心中狐疑暗自忖道:这个李泰乃是我当年科举的同乡同年素來交好自我做尚书以來素來恭敬不知今日入夜到访所为何事心中这样念转挥了挥手沉声言道:“请李大人到此处相见”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便装的中年文士在管家的引领之下缓步來到了后院拱手为礼道:“下官李泰参见部堂大人”

詹徽站起身來伸手肃客若无其事的言道:“为兄月下独饮正自寂寥难得贤弟到來作陪”

李泰眼见老管家奉茶退下后此处后花园中除了宾主二人再无旁人踪迹一面缓缓端起茶杯浅酌一面低声言道:“下官簧夜到访甚是唐突只为陕西地方小吏进京告状之事”

詹徽闻得李泰此言眉头不禁一跳沉声问道:“难道此人竟还未回乡”

“此人给打折了一条手臂只怕难免留下伤残今日已然是第三次到刑部扬言若是刑部再不受理此案就要告到都察院去以下官察言观色只怕此事难以善了”李泰皱着眉头说道

詹徽闻言不禁心如坠铅长长叹息一声却沒有说话

李泰素知詹徽乃是颇有城府之人此时眼见这位堂堂刑部尚书竟也这般为难不禁暗自心惊忖道:这小吏乃是负责查缉盐茶交易之事竟给行商之人打断手臂这般一清二楚的案子竟让尚书大人这般为难难道此事还涉及镇守陕甘的晋王殿下

詹徽沉吟片刻后淡淡说道:“此事本官自有计较”

李泰眼见此案涉及的人物连自己的顶头上司也是投鼠忌器也不愿涉及太深便即起身告辞而去

詹徽待李泰告辞之后便即皱着眉头回到了书房挥毫写就一封书信后吩咐下人唤來自己的长子詹济文沉声吩咐他即刻出府将自己的书信送到安庆公主的夫婿驸马都尉欧阳伦的府上

时光匆匆已然是深夜时分詹徽见自己的儿子久去不回眼望那摇曳不定的烛火不禁有些焦躁不安

书房门口传來一阵脚步之声詹徽转头之际正看到先前去送信的儿子心中顿时一松和颜悦色的问道:“书信可曾交到驸马爷手中”

詹济文被父亲唤去做这送信的差事心中已然老大不乐眼见父亲面上一片沉重之色也不敢表露出來躬身禀道:“驸马府管家言道驸马爷午后饮酒甚多入夜便已早早安歇公主殿下吩咐不得打扰下人们何敢簧夜中相扰”

詹徽闻言心下不禁一阵轻松颔首微笑问道:“这封书信若是送到了公主手中也是一般无二”

“公主殿下黄昏时分入宫陪皇帝陛下用膳儿子不曾觐见到殿下”詹济文不知那书信所为何事眼见父亲这般小題大做不禁大为奇怪

詹徽闻言不禁面色微变心中烦乱下挥了挥手让儿子自去安歇

独坐书房的詹徽此时却是如坐针毡眼望摇曳不定的烛火想起了那些惹人生厌的六科给事中

詹徽之所以左右为难却是因为驸马都尉欧阳伦虽素來不为皇帝陛下看重可安庆公主的身份却是非同小可乃是昔日马皇后亲生的两个爱女之一若是皇帝陛下知晓欧阳伦手下行商之人在陕西惹了这么大乱子该当如何处置更为可虑者乃是这个驸马爷虽则沒有在朝为官却是交游广阔不但和凉国公蓝玉定远侯王弼这般将帅交好亦且耳闻和目下圣眷正隆的燕王宁王殿下颇有走动此事是否牵扯到身在陕甘手握军权的晋王殿下才是真正的要害所在

烛火摇曳之下燃烧的烛芯发出轻微的“噼啪“之声打断了詹徽的思绪

回想起目下朝中所有文官的死对头锦衣卫指挥使蒋贤的狠辣手段脑海中浮现起自己的前任刑部尚书开济给锦衣卫横拖直曳着抓走的惨状詹徽终究是打定了主意微微咬牙苦笑忖道:晋王殿下纵是手握军权那也是远在千里之外皇帝陛下和锦衣卫却是尽在咫尺之间两害相权取其轻顾得眼前再说吧主意打定后当即挥毫急书写就奏折一封疾步迈出书房让下人备轿前往洪武门

紫禁城武英殿御书中正在查看奏折的朱元璋听得静夜中竟似有隐约鼓声不禁皱起眉头对御书房外伺候的总管太监薛京沉声道:“外面是何动静你且速速前往查看”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随着一阵脚步之声薛京那颇有些尖利的嗓音在书房外回禀道:“刑部尚书詹大人有紧急奏折呈上在洪武门外敲了登闻鼓”

朱元璋听得此事不禁一怔

原來紫禁城乃是宫闱之地夜间外臣无法随意进入为防止后世大明朝的皇帝给奸臣蒙蔽视听由他亲自下旨在洪武门外立下一个大鼓名曰登闻鼓若有特别重要之事须得奏明皇帝就拿鼓槌朝这个登闻鼓狠狠敲几下若有此等情事发生即便是在深夜之中皇帝也须得亲自过问这不但是这位开国皇帝给自己立下的规矩也是为那些日后接替皇位的子孙立下的规矩

待得仔细查看詹徽的奏折之后洪武皇帝朱元璋面上不禁阴云密布沉声道:“宣锦衣卫指挥使蒋贤”

片刻之后朱元璋抓起书桌上的那一页奏折朝前一掷沉声问道:“此事你可曾知晓”

蒋贤眼见皇帝陛下如此震怒忙即跪倒在地拾起那奉奏折细看后略一沉吟便即恭声道:“驸马都尉经商之事下官早有耳闻只是这负责查缉盐茶的小吏进京诉状之事下官却是方才知晓”锦衣卫遍布朝野驸马欧阳伦经商之事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蒋贤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完全推托成丝毫不知

“即是已然知晓为何不早早禀告”朱元璋怒气冲冲的喝道

蒋贤闻言不禁沉默不语不知如何解说在他看來今日的大明朝也是皇帝陛下亲手打下万里江山皇帝陛下的女婿做点生意似乎也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朱元璋眼见蒋贤默然不语登时怒气勃发不可抑制右手一伸之下抄起书桌上的砚台猛然朝蒋贤头上掷去

蒋贤身有武功却不敢丝毫闪避只得任凭那沉重坚硬的砚台砸在额角鲜血泊泊而下依旧默不作声

朱元璋眼见蒋贤头破血流之状心中怒气略微平复脑中逐渐冷静之下已是豁然明白过來蒋贤所顾忌之处不在欧阳伦却在安庆公主乃是自己唯一的皇后马氏的亲生爱女來回踱了数步之后霍然手指蒋贤沉声说道:“你亲自带人将欧阳伦抓到诏狱关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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