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疯了
三小姐疯了，就在翠云居的院子里，好好一场姐妹间的宴会变成一场悲剧。到现在所有人都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郎中来了又走，陈皎儿拍了拍有些麻木的脸。
陈绮思用手拉了拉陈皎儿的衣袖道“皎儿姐姐，你说三姐姐真的疯了吗。”
“绮思，不要胡说。”身为姐姐的陈绮露虽然仍面带惊惧，但还是安慰妹妹道“不会的，三姐姐怎么会疯呢，她只是一时魔障了。”
“是的，肯定是这样。”陈皎儿轻拍陈绮思的背，肯定的说道。
好容易，外面慢慢安静下来，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一起回到锦华居。大夫人看到陈皎儿，顿时红了眼睛，眼看就要扑上去，被王妈妈在身后死死抱住“夫人，现在小姐的病要紧，抓紧时间弄清楚是什么原因才是最重要的。”
刚坐稳的老夫人拍桌子吼道“够了，还是个当家主母的样子吗，遇事就会撒泼，宴请的吃食是我吩咐秦妈妈办的，是不是你连我都要怀疑。”
“娘，媳妇怎么敢，只是，只是绮罗她实在冤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一眨眼告诉我她疯了，我这个当娘的，怎么能够，怎么能够……”大夫人哭得双目红肿，好不凄凉。
就连一直跟大夫人不对付的二夫人也拿出帕子抹了抹眼泪，说道“娘息怒，女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好好的变成这样，也难免大夫人会一时情急，还是娘来问话吧。”
老夫人绷着脸对陈皎儿说道“今天到底在翠云居发生了什么事，你一样一样说清楚，不能有任何的遗漏。”
“是”陈皎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在心里将一天的事仔细捋捋，然后深吸一口气，细细道来。
翠云居的吃食是厨房里做好了端来的，抬食盒的是老夫人才拨过来的二个粗使丫头，一个叫如意一个叫珊瑚，都是陈府的家生子。
茶水是樱桃准备的，水是从井里打上来的，茶叶是府里的例份，而且人人都喝了。
早上最先到的是四小姐陈绮珊，送了一盒鲜花饼和一对粉蝶白瓷插瓶的摆件。略坐一会儿，便道头痛告辞了。
再然后六小姐陈绮露和七小姐陈绮思也一起到了，送的是沉香木镜架一座，还尝了陈绮珊送的鲜花饼。
最后到的是三小姐陈绮罗，送了一个芙蓉图案屏风摆件，当天的宴席共有四凉菜八热菜二汤。
陈绮罗饭菜进的不多，倒是对鲜花饼十分喜爱，吃了二块，还问是那里的方子要抄了让厨房里去做。
再然后……
陈皎儿在心里叹了口气“再然后，三姐姐知道是四姐姐拿来的，便没再说话，我只说回头自会说是皎儿喜爱这鲜花饼的味道，去问四姐姐要了方子。三姐姐这才点点头，忽然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指着我们说不出话来，又忽然掀翻了桌子，吓得一屋子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我以为是自己惹恼了三姐姐，忙让丫鬟们带着六妹妹和七妹妹出去，自己向三姐姐赔罪。只是三姐姐好像看不见我似的，忽然朝墙上撞过去，幸被红福拉住。我们这才发现不对，围上前才发现，三姐姐根本不认识我们一般，一味只去撞墙。我们三个人都拦她不住，只得喊了人。”
再然后，就是所有人被惊动，请了郎中到府里。只是陈绮罗一刻都停不下来，最后是拿布条绑了，才让郎中把了脉。
老夫人又一一问了陈绮露与陈绮思，与陈皎儿所说一般无二。二夫人又上前拿了饭食单子一一问了各人都吃过什么，最后发现所有菜品这三人都尝过，倒是陈绮罗有几种没有碰过。
饭菜被打翻了一地，已经没有办法再分辨什么。鲜花饼和茶水都被送到老夫人跟前，不待他人行动，二夫人主动上前，倒过一杯茶水就着鲜花饼吃了下去。
陈绮思小声道“我和姐姐也吃了二个哩。”
二夫人看着大夫人道“这是我们小厨房里按绮珊这次从刘府带出来的方子做的，觉得味道极好，这才特意做了让她送去给姐妹们尝尝的。”
事实摆在眼前，难道真与这些吃食无关，大夫人仍是不肯相信。早上出门还好好的女儿，凭什么在自己家里就忽然疯了，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有人想害她。
紧紧盯着陈皎儿，大夫人知道当着老夫人的面，她讨不到好去，更何况还有二夫人在眼前。让王妈妈扶着自己，对老夫人福了福道“娘，绮罗还需要媳妇照顾，这里就交给娘了，媳妇先回怡景居等娘的消息。”说完不再看众人一眼。
“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女儿自己疯的，非要找出一个人来顶缸不成。”四夫人得到消息略晚了些，这会儿才刚赶过来，正听到大夫人临走时的最后一句。
“弟妹就少说二句吧，孩子还小，赶紧带回去歇着吧。”二夫人看了一眼老夫人，示意四太太带上绮露和绮思先回柏宁居。
从刘府带回来的方子，陈皎儿听到二夫人说了鲜花饼的出处已是骇然。第二天，陈皎儿去了怡文居，陈绮珊见她前来有些意外。
陈皎儿仔细观察了半响，见陈绮珊脸色有些苍白，道“明知道四姐姐身子不太舒服，还冒然前来，实在是三姐姐病得蹊跷，想去看望表一表姐妹间的心意，可如今大夫人怕是看到我……”
“皎儿妹妹不说我也要去请你的，三姐姐出了这样的大事，我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要去看望。”
两人正说话间，银枝打了席子道“夫人来了。”
二夫人见了陈皎儿，笑道“原也是想请你一同去的，你倒是先来了，一同去看看绮罗吧，真是个苦命的，唉。”
且不谈二夫人这番话有多少真情实意，陈皎儿这会儿也只有感激的份，若不是怕大夫人看到她闹起来，恐怕也不会陪着她们晚辈去触大夫人的霉头。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暴怒和伤心，大夫人终是被人劝下了休息。红福见二夫人带着四小姐和皎儿小姐来看自家小姐，也是松了一口气，若是大夫人醒了，怕是见到陈皎儿又要不依不饶。
只是，小姐若还不能好，等大夫人腾出空来，只怕第一个就要发落她这个大丫头。早先她只是大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因老实本份，在红秀死后，由大夫人作主送去伺候三小姐，成了三小姐贴身的大丫鬟，为此她还着实高兴了好几日。
没想到，现在竟出了这样的大事，就是与她无关，一顶伺候不周的帽子她也是戴定了。想到这里，那还有与人作对的心思，恭谨的迎了众人进屋。
“刚吃了药，这才睡下去，昨天夜里折腾了一夜。夫人心疼小姐，先是把绑带解了，可是一解开绑带，小姐就自己往墙上撞，怎么也拦不住。只得又重新绑上了，喝药也是硬逼着，不然……”红福哽咽着说不下去。
大夫人跟前的王妈妈也搬到陈绮罗屋子里，此时正回着二夫人的话，断断续续说着什么。陈皎儿落在后面，问红福道“三小姐在刘府可有带什么特别的玩意儿回来，或是有人送了什么稀罕的东西。”
红福一愣，想到三小姐在刘府的谨言慎行，摇头道“刘府送给小姐的礼物，一回来就让小姐直接分给院子里丫鬟婆子了，自己一件都没有留。”她也分了一匹上好的料子，准备留给哥哥娶媳妇的时候做聘礼用的。
“真的什么都没有。”陈皎儿有些不信。
“只有，只有……一桩，奴婢也不知道算不算。”红福福至心灵的想道，陈皎儿此时问的，或许……
“是什么。”陈皎儿几乎可以肯定，陈绮罗的疯一定与此事有关。
“小姐不知道听谁说……说，皇上喜欢一种异域的香料，小姐，小姐就偷偷买了香囊一直带在身上。”
又是香囊，陈皎儿眼睛睁得溜圆，好个刘家大小姐，真是好算计。
好一招借刀杀人，先是借卫家姐妹内讧无意中透露了香料的事，引得大家随身带上香囊，万一有机会见到皇上说不定就能引起皇上注意，哪怕只是个万一的希望也是好的。
再把鲜花饼的方子抄给陈绮珊，等等，那陈绮珊自己呢，如果她也随身佩戴香囊没理由可以独善其身。如果自己不是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将香囊就地掩埋了，说不得已经落得跟陈绮罗相同的下场。
想到这里，陈皎儿已是一身冷汗，好一个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是心思缜密又毒辣至极。再联想到翠云居的宴请，不正是陈绮珊吵着要办的，鲜花饼也是她送来的。
还直接一个病遁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到底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已不用刻意分辨，当日的香囊还是陈绮珊送给自己的。
如果她一直戴着，岂能像现在这样好好的，难怪刚才去见她时，看自己的表情如此怪异。她恐怕认为自己应该和陈绮罗一起疯了才对，陈皎儿深深看了一眼陪着二夫人与王妈妈说话的陈绮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