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水中咀嚼声

我被掠过身后的事物绊倒了。在水中被绊倒自然不会像那矮个子男那样啃得一嘴泥。在这地儿碰到的绝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当即拔出战斗匕首。头也不回地扎了过去。就算是在水中。水的浮力延缓了我刺出的速度。可我感到自己这一刀刺中了‘它’。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被刀子扎中不会后退。也沒有血流的。除了无生命的死物。我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然而眼前这绊倒我的事物。却是如此。因为它。是死物。正确來说。以前是生物。但此时却死了。

那是一张完整的人皮。对此我自然不会陌生。不久前我才看到将军的手下被生生抽出了骨肉。变成这种仿佛空囊一样的东西。漆黑的水中忽然被这团东西缠住。自然说不出的恶心。我收回战斗匕首。将那人皮踢开。

在这‘巨龙’中。游了很长一段距离。居然好像沒有尽头一样。关押章教授们的地方究竟在那里。那鲛人女王又究竟待在什么地方。自然。我沒有答案。除了继续游下去。我沒有别的选择。

我正准备再深入察看‘巨龙’的其他部分时。突然我听到了一阵“咔嚓咔嚓”的声响。自深处传了过來。当我一听到那种声响之际。我心中的恐惧。实在是难以形容的。我就像是全身浸在冰水之中一样。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那种声响。听來像是有有什么东西在……嚼着什么事物一样。

而这种声响。我也不是第一次听到的了。以前。我在吃肯德基的‘骨肉相连’时。就听到发出的这种声音。还有烤鸡。因为我吃肉比较凶残。连骨头也不放过。这也是沒办法。像我在战争混了二十年的佣兵。对食物不会挑剔不说。有得吃时。必定把食物吃得一干二净。骨头也是增加钙质的一种。而现在。我又更直接地听到了这种声音。

尼玛。这嚼啥啊。吓坏你爹了呀。我在屏住了呼吸片刻之后。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立时游出了一大段距离。可不管我游了多远。那种声音。听來更是清晰。而且。我听出。那是在深处那一带传了过來的。也就是说。这种声响。是只‘巨龙’。埋在淤泥的那一部分传出來的。

这巨大的‘龙骸’。在这诡异的水中被封印了千万年。有一大半。被埋在淤泥之中。而埋在淤泥中的那一部分。居然会有咀嚼的声音传出來。就仿佛这死去的龙。在吃着。消化着什么东西一样。我觉得我的勇气。在逐渐消失。已到了沒有胆子再逗留下去的地步了。

我的直觉告诉自己。我必须立即游出去。离开这奇怪的水。回到熬二十的岩洞中去。可是。我此來的目的。又是为了甚么呢。我不是曾许下豪语。不论海底‘巨龙’有着什么怪事。一定要探个明白。将章教授给救出來的吗。

这时。我开始感到。在未曾经历一件事情之前。想像可以应付是一件事。而到了身历其境之际。自己是不是真正能应付。又是一件事。本來要在这极度有限的时间。与充满未知。又十分巨大的黑暗空间内解救章教授。或者挟持鲛人女王本就是成功率极低的事。就算來一队实战能力丰富的战斗潜水蛙人。也不会有十足把握。更何况只有我一人。

可是。如果我不救出章教授。不去里面探索鲛人女王的秘密。或许我的余生就真的要在这黑暗的世界中度过了。或许若干年后。熬二十给我生个小孩什么的。然后我宅男一家就可以欢欢乐乐地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天天吃那腌制的鱼肉。然后每一个月给那鲛人女王打扫下‘房子’安安稳稳地过万一生。不用再去计较外面世界的纷扰。不用理会那不吃不喝万年都买不起的房子。不用去理会那黑白颠倒的世界……看起來还蛮带感的嘛。

美女和房子我都有了。不用担心房租。又不用担心沒饭吃。就这节奏來看。我马上退出‘巨龙’是正确的选择啊。可惜。这时。我脑袋忽然闪过白大小姐那美得知应天上有。人间就那么一头的影像。抱歉。我用词不当。不应该用一头來形容白大小姐这种美女的。就算她踢过我无数次最脆弱的地方。我都不应该如此说她。

幸好此时她听不到。反正白慧的身影在我脑海里晃來晃去。居然将那与熬二十幸福的生后给完全打散了。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大抵就是这种情况。虽然我宅男不是什么英雄。就现代的定义而言更像一个标准的屌丝。可咱们女王陛下是美女沒错啊。要我眼睁睁看着这头生猛的美女被我之外的男人拐走。我。做。不。到。

当然。我宅男这段阴暗的纠结。是不会坦白地呈现出來的。为了维护我高大全的个人形象。好在日后的传记里光彩一番。我会说：“一队专业战斗蛙人都沒把握的事。我一点都不担心。既然已经來到这世上。就尽可能地做一些不平凡的事。”

总之。我压住了转身而逃的念头。而事实上。再多的英雄气概并不能增加我的勇气。相反地。却增加我的恐惧。但是。却也使我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那便是打消了离开这见鬼的龙骸的原因。我向前游。伸手按亮了潜水氧气瓶的刻度表。氧气瓶中的压缩空气。它留给我的时间绝不多于两个小时。这就意味着。我得用一个小时将事情全解决了。剩下的一个小时逃跑。只要时间拿捏个不好。就算我成功救出章教授或者挟持了鲛人女王。也会退出龙骸的半途缺氧而死。

我现在是一秒钟都不能浪费。忽然我又听到了那种　“咔嚓咔嚓”声。它还在不断传來。我摇摇头尽量不去理它。向前游去不久我发现。前方拐歪处有一扇仿佛半打开的舱门。这自然是千万年前万灵之胡尚未死去前的产物了。哪门抹上去好像木头。可黑漆漆的木头能浸在水中历经千万年而不腐烂也算是奇迹。

这道门究竟通向什么地方。我自然不知道。我在门边放下一块发光青苔。勉力定了定神。从那扇舱门中。钻了进去。向下慢慢游去。我已游大概有五分钟。越游我就感到越是奇怪。水的压力明显减小了。我知道是在很深的水底。这水压的减少绝对不是正常的现象。

可一分钟后我就明白了。这是正常的。因为我已经浮上了水面。眼前是一片走廊一样的地方。走廊很长。也很巨大。走廊的两本布满了很多岩洞一样的房子。走廊的墙壁上点缀着稀稀落落的发光青苔。这种发光青苔的光很微弱。但也令我足够判断出这里的大致轮廓來。

我摘掉潜水器。马上跑到走廊边上俯下身子拿出战斗匕首贴住墙壁观察着。有光的环境比黑暗的环境让人稍微感到安全。可是也同时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我此时是在敌人的内部。暴露行藏的后果我比谁都來得清楚。

我屏息凝视着前方。然而我前方的走廊什么都沒有。这时。因为我贴着走廊的墙壁。那种“咔嚓。咔嚓”的声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我心中的惊悸。也越來越大。我在想。那一定是鲛人女王。被困石壁中很多年。以致那头秀发沒了生气。开叉什么的。是以她正在拿着剪刀修理自己开叉的头发吧。

女生都爱美。很注意自己的形象不是。特别她还是个美女。而且是熬氏一族的领袖不是。但即使当我那样想的时候。我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是不大的。因为。就算鲛人女王在修剪开叉的头发。所弄出來的声音。也绝对不可能那么大。那我听到这让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是什么回事。难不成。鲛人女王真的在吃‘骨肉相连’不是。。

我贴着墙。小心地走着。终于又來到了一个有着木门的岩洞前。这个岩洞的门自然紧闭着。而且。我也可以肯定。那种咔嚓之声。是从这扇门之中。传出來的。那也就是说。只要我伸手推开门。我就可以看到。究竟是什么玩意在发出这种吓人的声音來了。若果真是鲛人女王。这倒好。她必定成为我宅男的人质。哦不。鱼质。

不知道鲛人女王此时在干嘛。那么多年被封在石壁中。会否感到饥渴。我这么一进去要是看到她在玩黄瓜是不是。会让她恼羞成怒……总之。我伸出手去推门。拿着战斗匕首的另外一只手在发着抖。

拿着战斗匕首。手还发抖。这对作为佣兵战斗了二十年的我而言。还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由于我的手在发抖。而且。抖得如此剧烈。是以当我伸手向前的时候。抖落了一块发光青苔的石头。

那石头落向地面时。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小石头落地的声音自然不会太大。但在这寂静的长廊中却又响得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