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忠义山人
“喀拉。”
一声极细微的轻响自那蓝宝石上传出，听起来像是触动了某个机关。紧接着，白灭明便听到了方砖翻动的沉闷声音。
自三人来处的那座壁画中的山开始，这长宽均有丈许的方砖依次向下侧翻出去，一条长长的沟渠出现在了地面上。幸亏老农夫、白灭明和紫心三人一直注意着，及时躲开，不然真有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
白灭明探着头看了一眼，发现这沟渠不算太深，他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便听得哗哗的水流声自远处传来。眨眼间，一条澎湃的激流便自那沟渠中奔腾而过，冲向了老农夫之前指向的方位。
“原来是这样子……”老农夫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
三人等待了片刻之后，便感觉到这地面轻微地震动了起来，料想是那水流触动了沟渠之中早已设置下的机关。渐渐地，震动越来越剧烈了起来，白灭明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脚下传出的那股恐怖的力量。
“爷爷！”紫心慌忙扶住了老农夫，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摔倒。
雪山也在一旁拼了命地叫着，过了很久很久之后，震动才慢慢停息。之前便感觉到这大殿之中有丝丝凉风，震动停了之后，那风却是突然变得有些肆虐了。
白灭明看了老农夫一眼：“老先生，您感觉到了么？”
老农夫茫然四顾，想看一看周围都发生了一些什么变化，然而终究还是太黑暗了一些。他沉声道：“按风的强度来看，恐怕是这大殿之中多了通路。”
话音刚落，紫心便扯着他的袖子惊奇道：“爷爷爷爷，你看我们头顶，好多星星啊！”
“嗯？”老农夫眉头一皱，仰起头来，果然在深邃的漆黑之中见到了许多闪耀的点点亮光，看起来真就如夜晚之中的星河。
“这恐怕不是真正的星星。”老农夫观察了片刻之后，指着那点点星光说道：“你看那一片，形状分明便是猎户星座，再看这边，却是仙女座的模样。猎户座多出现在春秋和冬三季，而仙女座却只出现于夏季。它们两者同时可见，恐怕是人为的原因了。
况且，我们现在在地底。方才的震动虽然剧烈，但是并没有石块或者是山土落下，我估计，我们看到的应该是镶嵌于这大殿之顶的夜明宝石。”
“可是，它们看起来好美！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大颗的星星，如果要是真的就好了。”紫心悻悻地说道。
“老先生，我记得刚才还看不到这些星辰，它们在大地震动之后突然出现，想必是有原因的。”白灭明道。
老农夫点了点头，既然通过风水之说可以找出这条沟渠，那么头顶的点点星光肯定也有其玄机。他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子，脑袋一直仰着，试图观察出一些蛛丝马迹。
突然有一颗星猛地闪了一下，然后便迅速黯淡了下去，然后那颗星周围的一大片群星亦随之变黯了许多。这番变化正好被老农夫全部看在了眼中。
如果是真正的星辰的话，猎户座出现在南方天际，那片变黯的群星却在猎户座的另一边，应该算是北天了。
却不知这预示着什么。
许久之后，老农悠悠叹了一口气：“唉——”
“怎么了？”白灭明问道。
“我本想尝试着从这头顶的星光之中看出一些端倪，或者找到一些提示，即便发现一点点的破绽也好。”
“毫无破绽么？”
老农夫摇了摇头：“不，破绽太多了……以至于我完全不知该如何取舍。完全就是一片乱象，这感觉就像是同时看到了几个太阳出现在空中一般，没有丝毫符合常理的地方。”
“要不，我们再去之前雪山发现的那个地方看一下罢？”白灭明道。
“好。”老农夫答应道，他拍了拍雪山：“雪山，还能带我们找到你刚才闻到气味的那地方么。”
雪山叫了一声，摇了摇尾巴，然后它跑了几步，纵身一跃，居然跳到了沟渠对面。
老农夫苦笑了出来：“我差点忘了，那地方好像在这条‘河’对面来着。”
三人只能沿着那沟渠寻找了许久，然后才发现了一块并未侧翻的方砖，从那块方砖上走了过去。
一路走过去，居然发现大殿之中多了好几条沟渠，如果把那些沟渠都比作河流的话，那么之前的震动，肯有可能便是为了“造河”而产生的。
“老先生，您说是不是因为这些沟渠的出现，会让壁画里面山的风水变得好很多。”白灭明开口问道。
“说是这么说，可惜那山都是假的，这‘河’亦是假的。虽然表象上来推断的话，无疑都是上佳风水，可这些毕竟不是天工所成，只不过是徒有些模样罢了。”老农夫回答道。
“也许说不定那位古墓的主人就喜欢这些呢，毕竟好多人死了以后会随葬钱财珠宝，还有的人会葬宝剑、美酒，甚至有把自己的老婆一起活埋了的。您说，他们都死了，又没地方花钱，没地方舞剑喝酒，更不可能在阴间生孩子，不就是因为自己喜欢么？”白灭明道。
“噢？”老农夫一愣，他细细琢磨了少年人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他笑着道：“听你这么一说，看来这墓主生前喜欢研究风水，又寄情于山川河流之间咯？”
“不好说。”白灭明撇了撇嘴，“老先生，您也喜欢风水。如果要让您给自己设计一个墓穴，也会这么弄么？”
“我可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倘若是我死了，找一块风水还说得过去的小山头埋了便好。风水虽是爱好，却哪里有这样的搞法？”
三人一路说着，不知不觉便到达了目的地。
那块方砖已经不再是平在地上，而是立了起来。三人走近之后，发现方砖的背面居然镌刻着字。
“老先生……”白灭明看了老农夫一眼。
老农夫则是眯着眼睛凑了过去，仔细辨认了片刻，然后开口将那字迹念了出来。
“祥兴四十三年，忠义山人葬于此。若有后人，当助其开山河，登六桥，诛妖邪。”念完之后，老农夫却是“咦”了一声，显然，他心里有些疑惑。
“老先生，怎么了？”白灭明问道。
老农夫眼中惊疑不定，心里揣摩了良久，才开口回答道：“祥兴四十三年？这祥兴听起来有些熟悉，不过我却是有些想不起来了。”
“那这祥兴是什么意思啊？”
“应该是一个皇帝的年号。就像前清的康熙、乾隆一样，都是年号。”老农夫一边说着，一边仍在努力思索。
毕竟古时的皇帝太多，若要每一个都能记住，未免有些困难。可是这“祥兴”一定是有点名头的皇帝，不然的话，老农夫不可能会有印象。
“忠义山人？能叫山人的，一般都是有大能耐的人罢？”
“是的。一般博通易经、卜卦、风水、五行的人，到达一定境界之后，可称之为山人。”
“咦？那您是不是也是山人？”
“我？”老农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出来，“的确也有一些人以山人称我，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不过有些奇怪啊，这山人大都是隐居在深山大泽之中，一般都与世无争，何来忠义之说呢？”
“不一定啊！”白灭明摇头道。
“噢？为什么？”老农夫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少年人。
“您之前告诉我说，您原本是出家的大和尚，后来因为变法的事情受到了牵连。我就问您，和尚都不问世事，怎么会受到牵连呢？您说，和尚也是人，自然也会关心危及存亡的天下大事。
那和尚是人，山人也是人啊。所以，山人自然也能关心天下存亡的大事。所以，自然也能叫忠义咯！”白灭明回答道。
老农夫一愣，想不到面前的这孩子居然拿他之前说过的话来回答他。不过白灭明的话却是提醒了老人。
危及天下存亡的大事？
老农夫心中一动，他突然想起来那“祥兴”是谁了。
天下兴亡，自然只有灭国灭种才能这么来形容。古往今来，灭种之事没听说过，但是灭国之事却是不算太多。
“我想起来这祥兴是哪个皇帝了！南宋灭国时，那最后一个皇帝的年号好像就是祥兴。”老农夫突然道。
不过，旋即他又有些疑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祥兴好像是个少年皇帝，他成帝的时候恐怕才八九岁的样子，比你们两个人还要小。在位的时间也不怎么长，似乎只有两三年……这里怎么会刻着祥兴四十三年？”
“听起来是挺奇怪的。”一旁的紫心也忍不住道。
“噢，我知道了。这祥兴是亡国之君，他死了以后，南宋就没有了，南宋之后应该便是元朝。元朝是蒙古人所建，更是将天下的人分为了四等：蒙人为最优，色目人次之，北方汉人再次之，最后才是南人。所谓的男人，便是南宋遗民的汉人。
可想而知，身份卑微却数量众多的汉人肯定对那元蒙极其痛恨，势必会兴兵起义。所以，即便南宋亡国，那些起义的人仍然沿用了祥兴的年号。”老农夫道。
他解释完之后，白灭明和紫心也算是弄明白了前面那句“祥兴四十三年，忠义山人葬于此”。
不过，后面一句听起来就有些让人心跳加速了。
开山河？
登六桥？
诛妖邪？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不好妄自揣度。尤其是“诛妖邪”那三个字。这妖邪，指得是蒙古人？还是说真的有什么妖邪？
况且，还要“助其”做这些事情，那这个“其”说的是谁呢？
该不会就是忠义山人罢？
一时间，老农夫、白灭明和紫心，都在心里思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