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显神威
天机峰广场。
广场上一派厮杀，道士与官兵打斗在一起。兵戈相交，惨叫嗷嗷。众道士虽然武艺高强，官兵却精于群战，两方厮杀，不死不休。
初时，道士们仁慈，不愿死伤人命，是故下手留情，不轻下杀招。然而官兵却丝毫不留情，以命搏命，视群道如敌寇。个个张牙舞爪，嗜血而狂，凶恶之态丝毫不逊于三年前来攻的魔徒。
官兵如此卖命，只不过是因为宇文化及许下嘉奖令。
宇文化及许诺，凡杀人立功者，加官进爵，赐之金帛，赏之佳人。
在利欲的腐蚀下，往往人性所展现的丑恶更甚于魔。
道士死伤者众，金真人也不得不痛下命令：除魔务尽。
于是，众道人们也尽力相搏，不计人命。肉体与肉体相撞击，兵戈与兵戈相砍伐；生命将生命撕裂，灵魂将灵魂践踏。广场上不停的有人倒下去，有人倒下去爬了起来，有人倒下去爬不起来。
鲜血在广场上汇成积泉，浮尸垒成丘壑。这道家的圣地，化作了地域的修罗场。
战场的居中三位老道与三位老人斗在一起。
三位老道便是北斗门的三位宿老，此时将无上修为尽皆使到极限。天地为之变色，风云也为之激荡。强大的真气喷薄涌动，向敌对的三个老人攻去。
那三个老人长相俱都怪异，身材却天差地别。一人脑袋极小，样子精悍，身材却又矮又肥，硕大无比，简直像个肥球。一人脑袋极大，肥头肥耳，面似弥勒佛，身材却又瘦又长，仿佛一把榔头。还有一人，长相平常，却显得极其阴冷。身材本也不胖不瘦，不高不矮，只是手足不成比例。腿如臂短，臂却如腿长。
三人功力也都不弱，各有所长。施展开来，山风狂吼，垂云狰狞。只见山风间魅影瞳瞳，呼啸不绝，无数道黑芒在北斗三老的真气中冲突撞击，交缠消磨。而低垂的云幕也幻化成一个个狰狞的怪兽，龇牙咧嘴，绕着北斗三老盘旋，似欲噬人。
六人旗鼓相当，一时不分上下。广场上的道士与官兵却死伤愈多，哀嚎不绝。
战场之外，宇文化及高冠华服斜倚在一张雕花木椅上，目睹着流血与浮尸交织成景象。面带愉悦之色，就像欣赏着精彩的剧目。
刀兵的影像在他的眼眸中变幻，血影将他瞳孔染红。可这一切的悲惨与罪恶却仿佛丝毫没有在他心中附着半点阴霾，甚至不惊起半点涟漪。
他很享受。
享受弱小者生命挣扎所给他带来的快感，享受凌驾在弱者之上，操控弱者命运所带来的“荣光”与“尊严”。
他看到一个官兵杀死一个道士，下手很麻利。一刀劈下，道士的头颅就骨碌碌滚下了山谷。他面露笑容，鼓着掌叫了一声“好！”
忽然他的笑容凝滞，他的目光移到了战场的中央。他看到了六个老头子的争斗，持久而不麻利，无形中消磨了他的快感。
他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淡淡说道：“何必呢，何必！老道们只要交出那蓝眼小娃，就可避免血光之灾。”
他的口气很淡，却黏黏的似乎有种魔力，每一个字都能清清楚楚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奸佞贼子，夫岂屈之？”金真人的声音传来，清如朗月。
宇文化及叹道：“天子的旨意你们也不遵从吗？”
金真人道：“天子不仁，道士不尊。道者只尊天道，天道仁慈，而今天子何曾秉承天道治国？”
宇文化及道：“帝王功过，自有后世评论。今人妄论，是为大逆不道。”
金真人道：“你为臣子，君庸而不谏，反倒助纣为虐，是为臣子之道吗？”
宇文化及笑道：“不想老道长还有经国抱负！只要交出蓝眼娃，我定当奏请天子，封官加爵。到时道长施展雄才于君侧，定能辅佐天子，还我大隋朗朗乾坤！”
金真人道：“老道将朽，又剩几日光阴？朝夕之间，难免化作黄土。将来是属于少年人施展的年代，我岂会将春苗付与恶焰？”
宇文化及面色已沉，眼角却仍带着笑意，缓缓道：“北斗山百年道场，发展不易，惜乎将毁于一旦！”
金真人沉声道：“宁为玉碎，岂为瓦全！”
宇文化及抚掌笑道：“好！好！”话音深沉，冷静，却如令箭射入天空。
随着他的话音消逝，三个老怪的攻势骤然激烈。
漫天魅影密布，如乌云盖月。黑芒纵横，席卷如风。云幕幻化的幽灵异兽也如蝇蛆繁衍，肆虐苍穹，如大江长河的巨潮般涌向战场。魅影，黑芒，异兽过处，但凡着衣沾甲，不论道士官兵尽皆倒地。
一时间恐怖浇灭欲望，官兵道士不顾斗争，四下奔逃，相互践踏。
北斗三老也流露惊怖之色，天空在他们的眸子中笼罩着层层叠叠的黑色。
就在这时，黑色的天空忽然又出现一道光明。魅影，黑芒，异兽织成的天幕，洞开一道豁口，一道人影自光明穿越出来。只见那道人影浑身华彩，洋溢着祥瑞的光芒，如旋风般在黑色的天空中闪动，光明的豁口便愈来愈大，天光又复洒落人间。
宇文化及的眼中射出了精芒，盯着那闪动身影，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那道身影不停的闪动，快绝无伦。少顷，魅影，黑芒，异兽便激荡的消逝殆尽。
北斗三老纵目观看，眼中有着欢欣，也有悲凉。金真人道：“这孩子，终究不负众望！”
那道身影正是朝旭。他奔下山来，便见三老势危。纵身即入战阵，体内真气遇强则强，发挥出强大力量。
三个老怪遭遇惊变，各人脸上表现出不同神气。小头的老怪深深皱眉，大头老怪面露微笑，短腿长臂的老怪脸色阴阴沉沉。忽然间，三人身形变幻莫测，纷纷向朝旭攻去。
大头老怪笑道：“嘿嘿，小子道行不浅，让老爷来试试你！”
小头老怪叹道：“哎，哎！这小子这般年纪，这般修为！”
短腿长臂的老怪阴沉沉的道：“大头怪，小心吃亏！小头怪，自愧不如了吧？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吃奶！”
小头怪斥道：“短腿怪，吃你妈的奶！”
短腿怪道：“我们一个妈！”
三个怪人虽然拌嘴，攻势却丝毫不缓，凌厉已极。而且三人招式深谙扬长避短之道。大头怪身子瘦小，长于身法，便将身法使得灵活之极。小头怪身子肥胖，下盘坚实，便主近身肉搏。短腿怪手臂长，将长拳使得密不透风。
三人功力高深，武技更是精妙。彼此发挥长处，互补互长，配合无间，威势更是强大。
朝旭虽然聪慧，万般法门通悟。但较之三人武技，毕竟缺少朝夕之功，基础不及，故而不可争锋。斗到百余招，便现劣势。忽然间，短腿怪一拳击来，险些打中他的胸口。
金真人看出情由，在一旁说道：“招式不足以气补！”
朝旭心头豁然开朗，气随意转，体内真气陡然大盛。化作惊涛骇浪，随着招式涌出。
他体内七星真气无穷无尽，取之不竭，较之三怪丝毫不逊。以长补短，顿时逆转劣势。
大头怪嘿嘿笑道：“这小子真气好强，爷们三个和他比比！”
小头怪道：“好！”
短腿怪也道：“好！”
大头怪身子一纵，跃上了短腿怪的肩头，然后小头怪身子一纵，又跃上了大头怪的肩头。三人便叠成了一个罗汉阵。只见三人衣袍鼓荡，真气充盈外溢，各自在周身笼成一个光罩。然后三个光罩又渐渐交融，汇聚成一个光罩，将三人笼罩其中。
朝旭严阵以待，注视着三人的变化。
忽听短腿怪一声沉喝，双拳击出，便有一股巨大无比的真气汹涌的击向朝旭。
那股真气集合三怪力量，气象万千，厚重无伦。一瞬间便排山倒海般盖向朝旭，朝旭只觉得气为之闭，一时无力抗拒。
大头怪的脸上已出现得意之色。
可是就在巨大的真气拍近朝旭的时候，他的脸色又变了。
他分明感觉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朝旭的体内生出一股更强大莫测的真气将他们三人的真气逼了回来，并叠加一股后劲向他们迫来。
他不及思索，短腿怪已大喝道：“卧倒！”
罗汉阵骤然散开，三怪以惊雷之速扑到。强烈的真气自他们背脊横扫而过，他们确切的感觉到地皮都在震颤。
“好险，好险！呸。。。。。”大头怪从地上爬起来，咀嚼满嘴尘沙。
“好强，好强！”小头怪也从地上爬起，他与短腿怪也俱是满身风尘。
短腿怪沉声道：“宇文江军，我们败了！”
宇文化及微笑道：“罗刹三怪，打不过这个小子吗？”
短腿怪道：“打不过！”
宇文化及目视朝旭，笑道：“好，收兵！”
宇文化及一扬手，山谷间响起三通雷鼓之声。
朝旭也望着宇文化及，心中却凭着历史窥测他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