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假刺史
狄仁杰接着道：“第二，大柳树村村民聚众流亡，乃为苛政所逼。尔立刻张榜公告，开脱流民之罪，归还田地，令其复村。”
长史应了声‘是！’
狄仁杰继续道：“再有，该村民不聊生，衣食无周，尔立刻动用府库钱粮，助其重建村落，整平农田。这件事无比办好，本阁还要亲自过问。”
长史躬身道：“请大人放心，此是卑职立刻去办。”
狄仁杰点点头：“第三，复查刑狱。凡被冤狱迫害之人，一概释放。”
长史又应了声‘是’。
狄仁杰望着下方，喝道：“幽州法曹何在？”
幽州法曹赶忙出列：“卑职在。”
狄仁杰道：“灵境县小莲子村，人口多有失踪，村民疑为厉鬼作祟。你立即带人查察，即刻回报，不得迁延！”
法曹应道：“是！”
狄仁杰道：“我身边有一得力之人，乃是小莲子村的村民，对当地非常熟悉，也许可以帮你的忙。大有。”
说完，他把陆大有叫到面前，吩咐道：“你随法曹大人同去。”
陆大有躬身道：“是。”
法曹道：“谢大人指点。”
下站众官不由得连连叹服：“小莲子村？那是在深山里，怎么狄大人连这都知道！”
“以后办事一定要加上一百个小心。这位大人可了不得。”
长史这时将在场众人的心声说了出来，道：“大人方到幽州，足迹竟已踏遍境内，真是令人既感且佩呀！”
狄仁杰道：“举凡诸事，以民生为第一。本阁查察官吏不看别的，第一是时刻要有替天子巡牧之心，安抚百姓之举。第二是劝课农桑，水利诸要；第三是刑狱诉讼，晓民以理。三者戒备者，上品。三有其二者，中品。三有其一者，下品。三者俱无者，罢官！”
众官齐齐躬身：“谨领大人教诲。”
狄仁杰道：“从今日起，诸公务当勤劳政事，以民生为本，不可玩忽懈怠。如让本阁查出有人徇私舞弊，漠视民生、王法制裁，绝不姑息！”
……
再说那些被方谦关押的村民们获得自由后，由张老四带领，来到敌人诶的公馆中谢恩。
‘扑通’一声，张老四双膝跪倒，一个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身后的妇女孩子跪成一片。
狄仁杰赶忙扶起他：“老人家，快起来。大家都快起来吧。好好回家种地，但盼今年能是个好年成啊！”
张老四满面羞惭，哭出声来：“青天大老爷呀！我、我、我张老四不是个人，我在公堂上反水！可是，我、我也是……”
狄仁杰安抚道：“好了，不要再说了，赶快回去吧。见到村里流亡的人，劝他们早日回村。”
张老四点点头，道：“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狄仁杰点点头，对一旁的李元芳道：“元芳，你替我送乡亲们出城。”
李元芳应道：“是。”
夜深沉，都督府正堂空无一人。
西屋的们紧闭着。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虎敬晖推门进来报告：“大人，方谦的尸体已经运来了。”
狄仁杰点头：“没有惊动旁人吧？”
虎敬晖笑道：“是我亲自去办的，您就放心吧。”
狄仁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去看看。”
都督府后堂停尸房里，方谦的尸身静静地放在榻上，一名仵作站在一旁。
狄仁杰和虎敬晖走进来。
狄仁杰看了看尸身，问仵作道：“死因是什么？”
仵作答道：“中毒。”
狄仁杰问：“什么毒？”
仵作道：“砒霜。”
狄仁杰抬起头来，皱了皱眉：“砒霜？”
仵作点点头：“是呀。他的嘴里残留了一些药渣，正是未溶开的粉末。还有，方大人身旁的药碗里也残存了一些渣滓，经检查，认定是砒霜无误。”
狄仁杰慢慢走到尸体旁，仔细地看着。
只见方谦面色无疑，只是嘴角边略略肿起。
狄仁杰疑惑的对仵作问道：“服砒霜而死的人，应该是什么症状？”
仵作道：“皮肤发青，嘴唇紫黑。另外，骨殖也应该是黑色的。”
狄仁杰一指尸体：“你看看他的脸色，与常人无异！”
仵作一伸大拇指：“您真是大行家，说的一点都没错，我也是觉得奇怪呀，可、可他确实是服砒霜而亡啊！”
狄仁杰也纳闷了：“这可真是怪了，服砒霜而亡，脸上却毫不变色，这是为什么？”
虎敬晖道：“会不会这种砒霜比较特别啊？”
狄仁杰笑了，仵作也笑了，对虎敬晖解释道：“将军，这就是一般的砒霜，没什么特别的。”
狄仁杰笑道：“与其说是砒霜特别，倒不如说是他的皮肤特别还有些道理。”
说着，他走到尸体前，伸手抚摸着方谦的脸部，忽然，他的手停住了，惊呼一声：“不对！”
虎敬晖有些诧异的看着狄仁杰：“什么不对？”
狄仁杰道：“脸不对。”
虎敬晖失笑道：“脸还能不对？”
狄仁杰轻轻地摸着，猛地抬起头来：“拿水来。”
仵作赶忙将水端了过来。
狄仁杰拿过湿毛巾在方谦的脸上不停地擦着，不一会儿，方谦脸部边缘处竟升起了一片气泡，看得虎敬晖和仵作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
气泡越鼓越大，慢慢的，方谦半张脸的脸皮竟然浮了起来。
虎敬晖张大了嘴，目瞪口呆。
狄仁杰伸出手，抓住方谦脸上凸起的部分，狠狠一揭，‘哧啦’一声，一层人皮被撕了下来。
下面露出一张陌生的脸，嘴唇发紫，脸色青黑。
虎敬晖和仵作被眼前的景象惊得跳了起来，颤抖道：“他、他是谁？”
狄仁杰也惊呆了，他看看手中那层薄薄的人皮，又看看那张陌生的脸，脑海中不停的翻腾着。
霎时，停尸房内寂静得只剩下呼吸之声。
愣了半天，仵作才回过神，说道：“我说他怎么喝了砒霜不变色，原来是章假面！”
虎敬晖也感慨道：“早就听江湖上传闻，有人能用人皮制成面具易容。我一直不相信有这种邪门的事情，想不到今天居然就亲眼见到了。”
狄仁杰深吸了口气：“他不是方谦，那真方谦到哪里去了？”
他回过头看了看虎敬晖：“这就是我曾说过的，意外的收获。立刻带人搜查刺史府！”
虎敬晖奉狄仁杰之命，连夜率众卫士搜查刺史府的各个角落。
狄仁杰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感到迷茫，百思不得其解，故而，随后也来到了刺史府现场。
卫士们折腾额半天，一无所获，虎敬晖便到公堂上向狄仁杰禀报。
此时，狄仁杰正静静地坐在那里沉思着，虎敬晖推门进来，轻声道：“都搜遍了，没有。”
狄仁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虎敬晖道：“大人，我想，如果此人假冒刺史，那么，真刺史一定早就被杀了。”
狄仁杰闻言，抬起头来：“有可能。”
虎敬晖道：“而且，大人请想，即使真方谦还活着，他们怎么可能将他放在府中？这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狄仁杰点点头：“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我有一种直觉，这个刺史府里一定有蹊跷。你想，刺史是一方之长，官秩四品，怎么可能被人随随便便的调换，是什么人才有能力做这样的惊天大案？”
“再有，这个假方谦的势力竟发展得如此之大，幽州军政官吏三分之二都附逆于他。这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能力？”
虎敬晖点头：“有道理。”
狄仁杰接着道：“还有，假方谦为什么要甘冒大险，行此奇事？目的是为了控制幽州。可控制幽州又是为了什么？”
虎敬晖一惊：“他们是不是要起兵造反？”
狄仁杰摇摇头：“不像啊凭幽州一州之力想要和朝廷十二卫抗衡，可以说是以卵击石。”
虎敬晖茫然：“那、那是为什么？”
狄仁杰道：“我就是因为想不出原因，才来到这里看一看，希望能够找出点什么端倪来。”
虎敬晖问道：“那，大人，还继续搜吗？”
狄仁杰站起来：“今天就到这儿，收队吧。”
都督府花园里一条黑影闪电般掠过花园向正堂奔来。
正堂里黑着灯，黑影飞快地窜到门前，伏在门上静听着。
此人一袭青袍，正是‘蝮蛇’。
房内悄无声息。
‘蝮蛇’伸手打开房门，慢慢的走了进去。
狄仁杰居住的西屋门紧闭着。
‘蝮蛇’蹑手蹑脚走到西屋门前，伸手推开了门，里面摆放着一张紫楠木床和一套茶桌茶凳，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
‘蝮蛇’四下巡视一番，缓缓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狄仁杰说话的声音。
‘蝮蛇’猛吃一惊，飞快的除了正堂，带上房门，消失在夜色中。
正堂外，狄春在前面打着灯笼，狄仁杰在卫士的护卫下来到门前。
狄春和狄仁杰走进正堂，卫士们站在门前。
他俩进得正堂里，狄春将两盏风灯点燃，屋内一片明亮。
狄春道：“老人，您每天都到四更天还不休息，身体能顶得住吗？”
狄仁杰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鬼头，是你顶不住吧？”
狄春笑了：“反正我觉得，您都这么大岁数了，差不多就行了，何必那么拼命呢！”
狄仁杰笑道：“你呀，就是这张嘴。”
说着，他冲狄春使了个眼色，狄春会意的点点头。
狄仁杰拿起桌上的风灯，推开西屋门，突然，他停住脚步，眼睛死死的看着视线铺了一层薄薄的草灰的地面，上面果然出现了两个浅浅的脚印。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朝狄春招招手。
狄春跑过来，低头一看，惊喜道：“老人，您这法子还真灵！”
狄仁杰嘘了一声，轻声吩咐道：“拓下鞋样！”
狄春点点头。
都督府外，几匹马飞驰而来，停在府门前，马上人翻身下马，急匆匆地走进腹内，正是幽州长史和几名官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