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他是真的
狄仁杰接过灯笼举起来，一个人背对门口而坐，一动不动。
狄仁杰缓缓走过去，身后的李元芳道：“大人小心。”
说着，一步跨了过去。
虎敬晖也赶忙护卫在狄仁杰身边。
狄仁杰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只见此人身穿一袭黄衫，长发披肩，面墙而坐，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略略歪了歪头：“是不是我的大限到了？”
狄仁杰和李元芳、胡机会同声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闻言一愣，猛地转过身来，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狄仁杰三人的眼帘。
不是别人，正是幽州刺史——方谦！
李元芳、虎敬晖不禁一声惊叫，狄仁杰沉住气：“幽州刺史方大人？”
方谦点点头：“不错，你是谁？”
狄仁杰道：“狄仁杰。”
方谦大吃一惊：“并州狄怀英？”
狄仁杰点头：“正是。”
方谦立时双膝跪倒，泪水夺眶而出：“卑职总算等到这一天了！狄公，卑职有礼了！”
狄仁杰赶忙伸出双手将他搀扶起来，疑惑道：“方大人，为何落到如此地步？”
方谦追悔道：“卑职一时不慎，误中歹人奸计，以致沦落阶下数年之久。大人，我、我……”
说着，他泣不成声。
狄仁杰见此，长叹一声：“方大人，你受委屈了。”
方谦抽咽着道：“卑职无能，上负天恩，下愧黎民，令幽州沦入歹徒之手，卑职、卑职罪该万死啊！”
狄仁杰安慰道：“方大人不必悲伤，事情我都知道了。而今本阁忝掌幽州都督，一定会还大人一个清白！”
方谦以头触地，直碰的咚咚的响：“谢大人！”
狄仁杰对李元芳道：“元芳，扶方大人起身。”
李元芳赶忙伸手扶起方谦，慢慢向洞外走去。
虎敬晖放佛还没从初时的震惊中回过味儿来，他结结巴巴的道：“他、他是真方谦？”
狄仁杰点点头：“看来是的。”
虎敬晖道：“这可真是意想不到！”
狄仁杰等三人将方谦接到都督府暂时安顿下来。
稍事休息，狄仁杰便在东花厅设宴，为方谦压惊。
桌上摆满了酒菜，狄仁杰和李元芳坐在桌旁等待着。
对面房门移开，狄春和两名仆役快步走了出来。
看着他们二人，狄仁杰问道：“方大人呢？”
狄春有些郁闷的答道：“方大人正在更衣。”
狄仁杰闻言，立时责骂道：“好个刁钻的狄春，你们怎么不伺候方大人更衣？”
狄春赶忙辩解道：“老爷，小的冤枉。是方大人把我们轰出来的。”
闻听此言，狄仁杰不禁一愣：“哦，却是为何？”
狄春道：“他说他不习惯让人伺候，衣服自己穿就行了。”
狄仁杰道：“是这样。罢了，你去吧。”
狄春这才答应着快步走了出去。
李元芳微笑道：“看来这位方大人倒是勤俭的很啊。”
狄仁杰笑问道：“哦，何以见得？”
李元芳道：“官居四品的大员，不用仆役伺候，这在朝中的大官里可不多见啊！”
狄仁杰笑了笑：“单凭这一点，我就自愧不如。”
李元芳自知失言，一句话吧狄仁杰也捎上了，般赶忙躬身道：“卑职失言，请大人恕罪。”
狄仁杰笑着摆了摆手：“坐下，坐下。元芳啊，你的话说的没有错，这种事情虽然很小，却能体察围观者的人品、秉性。”
李元芳笑了：“卑职口无遮拦，把大人也牵连进去了。”
狄仁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看到不对的地方及时指出来，这才是为我好啊。”
这时，脚步声响起，方谦快步从门里走出来，狄仁杰和李元芳站起身。
方谦双手做辑：“卑职再谢大人救命之恩，再生之德没齿难忘！”
狄仁杰微笑道：“方大人太客气了，这也是本阁职责所在。来，请坐吧。”
三人落座后，狄仁杰对李元芳使了个眼色，李元芳从华丽掏出了几样东西放在桌上。
狄仁杰拿起其中一张发旧的huangse绢书，轻轻展了开来：“方大人，这样东西你还认识吧？”
方谦一愣，赶忙道：“认识，这是卑职的刺史印信。”
狄仁杰点点头，将印信铺在桌上，印信下方是一个大大的朱泥指印。
狄仁杰道：“这时方大人当年就任幽州刺史时按下的朱泥指印。本阁不是不相信方大人，只因假刺史案后一切都需格外小心，一面节外生枝。”
方谦点点头：“明白了。”
李元芳递上印泥，方谦将大拇指在印泥中蘸了蘸，按在印信上的朱泥指印旁边。
狄仁杰拿起印信，仔细比对了一番，两个指印一模一样。
狄仁杰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果然是丝毫不差。”
方谦也笑道：“狄大人真是心细如发呀！倘若这几年中有个像大人这样的上官来检视一下，也就不会有假刺史的事发生了。”
狄仁杰收起印信，指了指桌上的菜：“略备薄酒，方大人不要见笑。”
方谦恭声道：“多谢狄公厚赐，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狄仁杰和李元芳对视了一眼，笑吟吟的望着他。
方谦偶一抬头，发现了二人的目光，赶忙放下筷子，不好意思的道：“卑职吃相不雅，令大人见笑了。”
狄仁杰摇摇头：“久困地道之中，换了谁也会这样。”
方谦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狄仁杰问道：“方大人，你能不能给我讲一讲，你是怎么落入歹人之手的？”
方谦点了点头，说道：“三年前，我的故人刘金突然来访……”
一听到刘金的名字，狄仁杰和李元芳登时一怔，二人赶忙交换了一下眼色。
“你认识方谦？”狄仁杰诧异的问道。
“是啊。”方谦有些不解的看着狄仁杰：“大人，怎么了？”
狄仁杰强忍住内心中的好奇，道：“哦，没事，你继续说吧。”
方谦继续道：“刘金与卑职已十多年没有来往，卑职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热情的招待了他。入夜，我二人对坐饮酒，他突然对我提起了一件往事。”
“那是十年前，我曾被越王邀请，前往襄阳关华，到达后才知道，越王竟然是要所有与会的人与他共同谋反，卑职当即便严词拒绝，回到幽州后绝口不提此事。”
“后来，越王谋反伏诛，却并未牵连卑职，当时卑职非常庆幸。而此刻，刘金重提往事，令卑职心惊肉跳。他说要我举幽州之兵，与天下英雄共同起事，匡复李唐天下，当时卑职便严词拒绝，当晚的酒席不欢而散。”
“回到下处，卑职越想越觉得危险，便悄悄前往刘金的下处，让他尽快离开幽州。不想刘金有恃无恐，威胁卑职，如不附逆便要投状上告，揭发卑职参加襄阳大会之事，卑职万分恐慌。”
“正在此时，京中侦骑突然来到，将驿馆包围，捉拿刘金，卑职躲在床下，逃过了这一厄运，而刘金竟然并没有出卖我。第二天凌晨，卑职回到府里，却发现书房中坐着另一位方谦，卑职万分震惊之下，还未及询问，便被埋伏在屋内的歹徒捆绑起来，关在刺史府内的后院。大约半年之后，才被移进了秘道中。”
狄仁杰听罢，缓缓点了点头：“原来刘金在幽州被捕前，是和你在一起的。”
方谦道：“正是。”
狄仁杰道：“方大人，本阁尚有一事不明。”
方谦道：“狄公请讲。”
狄仁杰疑惑道：“既然他们已经假扮了你，为何还要将你留下？”
方谦道：“这卑职就不知道了。想是州事繁复，他们一时之间无法应付，因此还需要咨询卑职。”
狄仁杰道：“他们曾经向你询问过州内事务？”
“是的。”方谦说着，便从凳子上站起身，猛地跪倒在地，痛呼道：“大人，卑职有罪，为了保全性命，对他们有问必答。”
狄仁杰‘嗯’了一声，将方谦从地上扶起，让他从新坐在凳子上，这才出声道：“这也是人之常情。”
方谦叹了口气：“大人真是通情达理呀。”
狄仁杰点头：“方大人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本阁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向你请教。”
方谦连连摆手，道：“不敢，卑职定是有问必答。”
狄仁杰站起身来，和李元芳离席，走出屋子。
待得狄仁杰和李元芳离开后，方谦长长的舒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
山中，深夜，浓雾徐徐腾起，霎时间弥散开来，窄窄的古刹庙门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一条黑影闪电般的从雾气中冲出来，停在庙门前。
此时一袭青袍，正是‘蝮蛇’。
古刹政殿上点着青灯。
金木兰头戴斗笠，盘膝坐在殿中。
门外脚步声响，春香快步走进来：“主人，他来了。”
金木兰点了点头。
随着话声，‘蝮蛇’快步走进殿内，劈头质问：“狄仁杰破了都督府内的秘道，找到了真方谦！你为什么要把真方谦放到那儿，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金木兰发出一阵愉快的笑声：“你紧张什么，这正是我想看到的结果！”
‘蝮蛇’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金木兰站起身道：“也可以说，是我故意安排的。”
‘蝮蛇’问：“为什么？”
金木兰道：“你知道这个真方谦是谁吗？”
‘蝮蛇’没好气的道：“方谦就是方谦，还能是谁！”
金木兰摇摇头：“不，你错了。他是你的老熟人，听到他的真名，你回惊得跳起来！”
‘蝮蛇’道：“我从来不会跳起来。”
金木兰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蝮蛇’霍地从蒲团上跳了起来，惊呼道：“是他！”
金木兰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我说过，你会跳起来的！”
‘蝮蛇’担忧道：“你疯了！跟狄仁杰玩儿这种游戏，绝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