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狄公入狱
蔚蓝的天空飘着几片浮云,阳光暖洋洋的洒落在刘家庄。
花圃旁,几只蜜蜂在花丛中嗡嗡飞舞采蜜。
花园小径上,两个人慢慢走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美貌少妇,她就是刘家庄新夫人——莹玉;他的身后跟着一名丫鬟。
莹玉缓缓抬起头,微笑道:“今天的天气可真好啊。”
丫鬟应道:“是呀,夫人,这个季节很少有这么晴的天。”
莹玉点点头:“哎,对了,老爷和公子呢,怎么没有看到他们?”
丫鬟答道:“一早就出庄了。”
莹玉站住:“哦,做什么去了?”
她有些吃惊。
丫鬟答道:“听家人说,老爷让公子陪他去爬翠屏山。”
莹玉问:“爬翠屏山?”
丫鬟一愣:“怎么了,夫人?”
莹玉道:“啊,没什么,没什么。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你去吧,我不用你伺候。”
丫鬟犹豫着。
莹玉道:“去吧,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丫鬟点头离去。
莹玉站在原地,沉吟着。
忽然,她抬起头来,眼中流露出惊疑之色。
翠屏山中,树木葱茏,鸟语花香。
狭窄的山道上,三个人缓缓走上来。
刘大走在最前面,刘员外夹在中间,公子刘传林走在最后。
太阳洒落下来,走在中间的刘员外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如牛。
刘传林搀扶着他,道:“爹,歇一会儿再走吧。”
刘员外摆了摆手:“传林呀,你走在我前面,我在后面慢慢走就是了。”
刘传林道:“这怎么行,山道这么窄,万一一个失足,连搀扶的人也没有。您还是歇一会儿吧。”
刘员外非常固执:“哎呀,我说行就行!快,你到我前面去,实在不行,我会叫你们的。”
刘传林见老爷子动了气,只得服从。
他从员外身旁挤过去,走到中间。
刘大在前面,正向山道上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刘大猛回头。
又是一身惨叫,是刘员外的声音。
刘大转身向来路奔去。
小阳村张春家门前,一只手敲响了大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张母露出头来,见是生人,惊问道:“你、你找谁?”
狄仁杰站在门外,面带微笑道:“请问这是张春的家吗?”
张母点头:“是啊。”
狄仁杰道:“我是县里的县尉,特为张春的案子而来。”
张母一愣,双膝跪倒连连磕头道:“大人,我儿子没有杀人。没有杀人啊!”
狄仁杰赶忙将她搀扶起来:“老人家,先让我四处看看,好吗?”
张母赶忙道:“好,好啊。”
狄仁杰进了后院,站在土坑旁,一双锐利的鹰眼四下里查看着。
张母道:“县里的衙役老爷就是在这儿挖出的尸体。”
狄仁杰点点头,蹲下身,用手扒拉着坑边的黄土。
良久,他点了点头:“咱们进屋看看吧。”
说着,狄仁杰跟着张母走进正房。
这是一明两暗的房子,中间是一个灶台。
狄仁杰问道:“老人节,那位借宿的客人住在哪间房中?”
张母伸手指了指左手那间:“家里没有多余的房子,春儿便把自己的房腾出来让客人住下了。”
狄仁杰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狄仁杰用手掀起床上的芦席,露出了下面的竹制床屉,床屉上隐隐能够看到一些暗红色的血迹。
敌人将诶抬头搜寻,忽然,竹床上方的墙壁上露出的一块布角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伸手搬过一张板凳,踩着凳子伸手抓住布角向下一拉,‘哗啦’一声,一个沉甸甸的包袱掉了下来。
狄仁杰赶忙拾起,一看,包袱上染满血迹。
狄仁杰马上把他打开,里面是一把带血的菜刀和两锭五十两大银。
狄仁杰拿起菜刀仔细的看:刀身的血迹已干,刀柄处印着一个血手印。
狄仁杰静静的思索着。
忽然,外面响起了捕快们的叫喊和急促的脚步声。
狄仁杰抬起头来,只见曾泰率一众捕快走进院中,后面跟着许多爱看热闹的村民。
狄仁杰脸上露出了高兴的微笑。
张母从正房里走了出来,一见这阵势,登时闲的呆若木鸡。
一名捕快道:“老太太,这位是县太爷,还不赶快磕头!”
张母跪倒叩头:“大老爷,您、您来了。”
曾泰点了点头:“老人家请起吧。我来是要再次勘察现场。”
张母一愣:“大老爷,已经有一位县尉老爷在屋里查看了。”
曾泰一愣:“什么?县尉?”
张母道:“是呀,他说他是县尉老爷,是为我儿子的案子来的。”
曾泰冲捕快们一挥手,众人一拥而入,‘砰’的一声推开房门。
狄仁杰坐在凳子上,面带微笑,望着他们。
曾泰脸罩寒霜,厉声喝道:“你是何人?”
狄仁杰笑了笑,道:“闲人。”
曾泰喝道:“闲人?无名无姓的闲人?”
狄仁杰道:“在下怀英。”
曾泰斥责道:“你假冒官差,到此何干?”
狄仁杰回道:“只为县令无能,在下这才来管管闲事。”
一名捕快喝道:“放肆!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吗?”
狄仁杰摇摇头。
捕快道:“这位就是湖州县领曾大人!”
狄仁杰赶忙点头:“失敬了。”
曾泰问:“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狄仁杰指了指墙上的破洞:“刚在洞里发现的一个带血的包袱,里面是一把菜刀和两锭大银。”
说着,他将包袱递了过去。
曾泰伸手接过,交到捕快手里,发出一阵冷笑:“好一个大胆狂徒啊!竟然私冒上官,私入现场,私取罪证,我看你定是张春同党。来人,给我拿下!”
捕快们一拥而上,抓住了狄仁杰。
狄仁杰微笑着,并不挣扎。
曾泰一摆手:“搜身。”
狄仁杰笑道:“不必了。”
说着,他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件东西,递给捕快。
这是几两碎银和一张名帖。
捕快将名帖递给曾泰,曾泰打开来看了看,又是一声冷笑:“原来是位教书先生。”
说着,他拿起那个包袱道:“带血的包袱,杀人的菜刀,两锭赃银。物证俱在,看来本官此来,不但坐实了张春杀人之罪,还抓到了他的同伙!”
狄仁杰微笑道:“何以见得?”
曾泰道:“分析。”
狄仁杰道:“哦,在下到想听听。”
曾泰站起身来,边走边道:“一位长安客人在张春家借宿,张春看出他的包袱沉重,于是夜间潜入房间,打开包袱,发现了银两。而张春一人不敢动手,于是便找来了你。你二人共同杀死借宿之人,当夜将尸体掩埋在院中,将胸器和赃银放入包袱,藏在洞里面,打算风声过后再来私分银两。”
“想不到,张春事败被抓,而你在外蛰伏待机,看到张春并未将你供出,于是你便冒充官差,一查案为由,进入张家,想要私吞银两。想不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竟叫本官撞见,也真算得上是天意了!”
太爷一口气说出了这大套的推理,狄仁杰不由得点头:“合理,精彩。只有一点,在下不明白。”
曾泰问:“哦?是什么?”
狄仁杰道:“第一,如此重要的证物,大人竟然没有发现?据此可见,大人查案是何等的粗糙;第二,刚刚大人说过,我们杀人后,当夜掩埋了尸体,那为什么埋尸的坑中挖出的黄土没有丝毫血迹?”
曾泰被问得哑口无言,愣在原地。
狄仁杰道:“看来,这一点太爷又忽略了。”
他摇了摇头:“一县之长,遇人命大案竟如此轻率,真是令人齿冷啊!由此也就可以想见,太爷的无能了。”
曾泰的脸色陡变,他霍的站起身来:“大胆狂徒,事到如今竟还敢巧言令色!看你这等不慌不忙的样子,定是杀人惯犯,还不知身上背负了多少血案!本官要以此为引,追查到底!”
狄仁杰微笑道:“那样最好!”
曾泰大喝一声:“给我带走!”
狄仁杰被公差押到县城土牢。
‘咣啷’一声,牢门打开,狱史将他一把推了进去,锁上牢门,转身离去。
蜷缩在墙角的张春和王五抬起头来看新来的人。
狄仁杰在他们对面坐下,仔细观察着二人,只见二人神情委顿,灰头土脸。
狄仁杰道:“二位,看你们的面色可不太好啊!”
王五本是个泼皮,喉咙里哼了一声,没好气的回道:“你面色好!面色好不也关进来了?”
狄仁杰破颜一笑:“在下是个算命先生,只因说中了县太爷的痛处,才被关进牢中。要不要我为你们算算呀?”
张春苦笑一声,道:“先生,别拿我们开心了,命都快没了,还算什么命啊!”
狄仁杰道:“哦,却是为何?”
王五道:“你不是能算吗?算算吧!”
狄仁杰笑了,看了看二人:“嗯,眉心黑气沉郁,面色无光,你们犯的是人命大案!”
张春、王五一怔,抬起头来。
狄仁杰看了看张春,道:“你有七十老母在堂,无妻小。”
张春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狄仁杰一笑:“把手伸过来。”
张春不由自主的伸出手,狄仁杰煞有其事的看了一番,故作惊讶道:“哎呀,这脉象可凶得很啊,弄不好会丢掉性命!”
张春的泪水泉涌而下:“先生,丢掉性命是肯定的事了。行了,您也别算了。”
狄仁杰摇摇头:“不见得。”
张春一愣。
狄仁杰仔细看着他的手:“此脉虽凶,却是个老树新芽之象。”
张春连忙问道:“什么叫老树新芽?”
狄仁杰卖起了关子,摇摇头:“不可说,不可说。”
说着,把张春的手放下。
张春一把抓住他:“先生,求求你给我说说吧!”
狄仁杰为难的道:“这……天机不可泄露啊!”
张春道:“求您了。”
狄仁杰故作为难,把手一摊,说道:“那,也罢,狱中相逢也算是有缘,我就破一次例。所谓老树新芽,就是说,你虽然摊上了人命官司,可你却没有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