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另有真凶
曾泰点头道：“有道理。恩师，那您说，阎氏为什么没有做出反应？”
狄仁杰回头看着桌上的风灯，道：“因为在剪刀刺入阎氏的身体致其死命之前，屋中的灯火突然熄灭了。”
曾泰吃惊的问道：“什么，灯、灯火熄灭？”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不错，正因如此，阎氏在黑暗中没有看到剪刀刺向自己，当然也就不会做出反应。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合理的解释吗？”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道：“是的，目前看来，这时唯一的解释。可是，谁将风灯熄灭的呢？”
狄仁杰道：“这便是第二个疑点。如果真的是孙喜望因为风怒杀死了阎氏，你想一想，他会不会在杀人之前跑到桌边将风灯熄灭，而后在跑回来刺死阎氏呢？”
曾泰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可能，这种举动太不合乎情理了。”
狄仁杰道：“如果不是他将风灯熄灭，那么，这件事又是谁做的呢？”
曾泰道：“会不会是风将灯火吹灭的？”
狄仁杰指着桌上的风灯道：“这种灯，民间管它叫做气死风，能将它吹灭的，一定是大风。作业我们一直与何五奇在后院饮宴，外面并为起风啊！再者，你再仔细回忆一下当时现场风灯的位置，一不在门前，二不在窗旁，而是放在墙边，就是有大风也不可能将其吹灭。而且，我摘下灯罩来试了试，灯罩是用厚帛围成，风是根本吹不透的。”
曾泰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道：“既然如此，灯是怎么熄灭的？”
曾泰惊道：“难道、难道，有第三人在场？”
狄仁杰道：“我们先不忙着下结论。第三个疑点……”
他走到桌旁，拿起桌上的剪刀道：“第三个疑点就是那把杀死阎氏的剪刀。”
曾泰问道：“剪刀有什么可疑？”
狄仁杰道：“现场的那柄剪刀，有一个血手印，你注意了吗？”
曾泰道：“是的，是一只左手的血手印。”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问题并不在于血手印是左手的还是右手的，而在于它的位置非常奇怪。”
说着，狄仁杰拿起手中的剪刀边比划边说道：“当时在现场，你们都看到了，那把剪刀的弧形外把上有一个清晰的左手的血手印。”
曾泰点了点头：“不错，学生看到了，孙喜望不就是个左撇子吗？”
狄仁杰道：“还是那句话，问题不是出在手印是左手或者右手，而是这个手印的位置很不合理。”
曾泰道：“哦，怎么不合理？”
狄仁杰将剪刀递给曾泰道：“如果你是孙喜望，怎样说使用剪刀才能使出力道，将人戳死？”
曾泰接过剪刀，将手套进了弧形外圈之内，向前刺出，道：“当然是这样才能用上力。”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那么，血手印应该在哪里呢？”
曾泰道：“应该在套手之内！”
狄仁杰道：“不错。”
曾泰道：“可恩师，那把剪刀的套手之内也有血迹呀？”
狄仁杰道：“这是当然。因为凶手就是握着剪刀套手之内将阎氏刺死的。我所说的一点正在于此，如果凶手真是孙喜望，他握着套手之内将阎氏刺死，可为什么会在套手外的弧形圈上留下了一个血手印呢？”
曾泰略显迟疑道：“那，也许孙喜望是抓着剪刀的外圈将阎氏刺死的呢？”
狄仁杰笑了笑，道：“你试一试，看看能不能用上力。”
曾泰接过剪刀，张开手抓住了剪刀的弧形外圈，犹豫外圈很大，手指无法并拢，因此，抓着手里并不牢固。
曾泰试着向桌角戳了一下，剪刀立刻就歪了。
他抬起头看向狄仁杰：“这样使不出力，碰到阻力剪刀就歪了。”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人体的皮肤韧性很强，更不要说死者还穿着衣服。你想一想，这样抓着剪刀，能在人的身体上刺出十几个深深的伤口吗？”
曾泰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可以断定，凶手一定是我这剪刀的内圈套手将阎氏杀死的。”
狄仁杰点了点头，接过剪刀比划着道：“如果是苏尼汪杀死阎氏，在杀人之后，只要撒手将见到扔在地上也就是了。却为什么要用左手再去握一下剪刀的外圈，从而留下自己的血手印，这岂不是多此一举，也很不合情理？”
曾泰道：“那恩师，您说是什么？”
狄仁杰道：“因为是真正的凶手强迫孙喜望这样做的！”
“什么？真、真正的凶手？”
“这几个疑点只能说明，真正的凶手并不是孙喜望，而是另有其人。”
“另、另有其人……”
“不错。我们做这样一个推断：在孙喜望与阎氏厮打之时，真正的凶手潜入了他的家中，就在孙喜望用剪刀指着阎氏的一瞬间，凶手吹熄了风灯，而后扑上前去，抓住孙喜望持剪刀的左手向阎氏身上狠狠的刺去。”
“由于房中黑暗，他看不清阎氏身体的要害所在，因此，剪刀在阎氏的身上刺出了十几个伤口，才将其致死。而此时，孙喜望已经彻底惊呆。凶手点燃风灯，露出了真面目，逼迫孙喜望在剪刀上留下手印。”
“恩师，这、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这凶手怎么会知道孙喜望夫妇厮打，他有怎能赶得如此恰到好处？而且，在杀死阎氏之后，他为什么还要点燃风灯，让孙喜望看到他的真面目，还有，孙喜望被人陷害，他为什么老老实实的听凶手摆布，而不奋起反抗？这、这些似乎说不过去吧？”
狄仁杰道：“让我一个个回答你的问题，首先，凶手并不知道孙氏夫妇厮打，他是适逢其会才顺水推舟。你想一想，即使当时孙氏夫妇并未厮打，难道他就不能先杀阎氏，而后栽害孙喜望，做出这个杀妻的骗局吗？”
曾泰点了点头，道：“这、这倒确实是不难。可，他为什么要点燃灯火，让孙喜望看到他，而且孙喜望为什么不反抗？”
狄仁杰道：“这两个问题是可以合成一个来回答的。凶手之所以点燃灯火，就是为了让孙喜望看到他，从而产生畏惧。”
曾泰不解的道：“为什么孙喜望看到他会畏惧呢？”
狄仁杰道：“因为这个凶手一定是让孙喜望非常害怕的人。”
“哦？”
“至于孙喜望为什么没有反抗，原因很简单，那是因为凶手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因此，孙喜望只能就范。”
曾泰摇了摇头，道：“虽然您说的有些道理，可、可学生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狄仁杰笑了笑，道：“待案情大白之后，你就会觉得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曾泰又问道：“那凶手是什么时候潜入孙家的呢？”
狄仁杰道：“今天早晨我与孙喜望街坊的一番对话中得知，孙氏夫妇吵闹是初更时分，过了有半顿饭的时间，他们听到了惨叫之声，并且中间还停了半盏茶的工夫。”
曾泰道：“可这能说明什么？”
狄仁杰道：“如果真是孙喜望怒杀其妻，他一定是在狂怒之下动手杀人，那么喊叫声一定会持续到阎氏死时，又怎么会在杀人前停顿半盏茶的工夫？”
曾泰道：“恩师的意思是……”
狄仁杰道：“这半盏茶的停顿，就是凶手在黑暗中抓住顺希望持剪刀的手刺向阎氏，而后导致致命的一下才令阎氏发出了临死前的惨叫。”
曾泰边思索边缓缓点了点头。
狄仁杰道：“还有，在此之前，那位街坊还说到，二人吵闹当中，听见院子里好像’扑通‘一声。当时现场的情景你都看到了，孙氏夫妇所有的行为动作都是屋内完成的，并没有出门。那么，街坊听到的这’扑通‘一声响，又是什么声音呢？”
曾泰缓缓摇了摇头。
狄仁杰道：“当然是凶手跳墙落地时发出的声音。”
曾泰道：“可恩师，凶手为什么这样做？他的动机是什么？好像不太充分呀！”
狄仁杰道：“那个在通衢客栈地字甲号房中错杀梅香和田六的凶手，作案动机是什么？”
曾泰道：“杀死何五奇……”
忽然，他明白了：“恩师，您是说杀死阎氏和常妈妈的凶手，与杀死梅香和田六的是同一个人？”
狄仁杰道：“难道不是吗？这个神秘的凶手一直处心积虑要除掉何五奇。在客栈中他失手错杀了梅香和田六，不但令同伴受伤，还使衙门介入了此事。于是，他吸取上次的教训，精心策划了孙喜望杀妻，并夜入常家逼问奸夫下落，杀死常婆灭口这一幕极为逼真的好戏，将我们的断案方向直接引到孙喜望的身上。”
“果然，今晨勘察两处命案现场时，我们按照他的预先设想将怀疑的焦点集中在孙喜望身上，并由此得出结论，孙喜望怒杀其妻，杀人之后一不做二不休，潜入常家，从常婆口中探知奸夫乃是何五奇。这个结论一经成立，后面的一切便都顺理成章，如果有一天何五奇被杀，那么，凶手自然而然便是孙喜望，不会再有旁人。”
曾泰吃惊的点了点头：“有道理。”
狄仁杰道：“而且，他这样做是一箭双雕，既嫁祸孙喜望为今后杀死何五奇铺平道路，又能借机除掉孙喜望。因为孙喜望曾经在通衢客栈房中看到那个女人的面目。一旦那个女人露了馅，他也就无所遁形了，你没有感到奇怪吗？就在我们准备将孙喜望召到何园辨认疑犯的时候，恰恰发生了这两桩命案，阎氏、常婆被杀，孙喜望畏罪潜逃。这不是有些太凑巧了吗？”
曾泰双掌重重一击，道：“不错，此事学生也感到非常蹊跷，现在想来，定是何夫人将拆字之事告诉了凶手，凶手才立刻行动起来。”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我想，下一步这个凶手定然要设计除掉何五奇，最终嫁祸到孙喜望的身上。故而可以断定，孙喜望现在一定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