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二探沙府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不错，不错。一定是这样！”
狄仁杰从桌案上拿起在沙尔汗脚下捡到的红泥块，寻思道：“那么，他们究竟要在府中开什么工？后堂中堆积的大量的木炭和红土是做什么用的？我刚刚让狄福去请工部郎中许方庆大人……”
话音未落，堂门一响，狄福快步走了进来：“老爷，工部郎中许方庆大人现在外堂等候。”
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道：“来了，快请。”
狄福转身出门，不一会儿，引着一位身穿绿袍的官员走进门来。
官员双膝跪倒叩下头去：“参见国老、大将军。”
狄仁杰赶忙将他扶起：“许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许方庆站起身，道：“国老，传卑职过府有何训教？”
狄仁杰将手中的红泥块儿递过去，道：“许大人方家法眼，请看一看这种红泥的出处和用处。”
许方庆赶忙道：“不敢。”
说着，伸手接过红泥仔细看了看，道：“回国老，此土名叫红胶泥，出产在洛阳附近的河南县，因其粘和力强。所以，专门用来搭砌冶炼金属所用的炉膛。”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那么，搭砌熔银炉，是不是也要用这种胶泥呢？”
许方庆道：“正是。不管是善金局，还是民间的金银器制作作坊使用的大小熔炉，都是灰砖混合这种红胶泥搭砌而成。”
狄仁杰脸上露出了微笑：“非常好。有劳许大人。”
许方庆施礼道：“卑职告辞。”
狄仁杰冲许方庆一拱手，道：“地方，替我送客！”
狄福将许方庆送出门去。
李元芳兴奋的道：“大人，我真是服了！您说得丝毫不差，红胶泥是搭砌熔银炉的，几万斤木炭是烧火之用。如果能够在沙府找到失踪的银匠，那就完全可以证明，善金局劫案的幕后主使，就是沙尔汗！”
狄仁杰沉吟片刻，道：“元芳，我们再访沙尔汗府！”
沙府中高搭灵棚，阖府举丧。
前来吊唁的王公大臣络绎不绝。
沙尔汗的妇人钟氏薄施脂粉，一身缟素，虽然乌云微乱，满脸含悲，仍难掩其绝色天姿。
她站在棺椁灵位旁，向祭拜之人回礼。
脚步声响，一名管家飞奔而来，在她耳旁低语几句，钟氏吃了一惊，轻声道：“赶快迎接！”
说着，疾步向灵棚外而来。
狄仁杰在李元芳的陪同下站在灵棚外。
钟氏快步走来，袅袅娜娜的行下礼：“妾身不知国老、大将军驾到，未及远迎，望乞恕罪！”
狄仁杰赶忙道：“夫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钟氏站起身来。
狄仁杰道：“沙大人一代巨匠，英年早逝，实是令人扼腕。请夫人节哀顺变。”
钟氏低泣两声：“谢国老抚慰。”
狄仁杰对李元芳道：“元芳啊，我们去给沙大人上炷香吧！”
李元芳点了点头。
二人在钟氏的引领下走进灵棚。
狄仁杰、李元芳在沙尔汗的灵位前上了三炷香。
狄仁杰对钟氏道：“夫人，请借一步说话。”
钟氏低声吩咐了管家几句，对狄仁杰道：“国老，请到二堂。”
狄仁杰点了点头，冲李元芳使了个眼色：“元芳，你在府门前等我。”
李元芳会意。
钟氏引着狄仁杰向二堂走去。
后园中一片寂静，五辆样式古怪的马车仍旧在后堂前一字排开。
车身已经全部完工，从外面看就像是个铸造铁器用的模子。
后堂顶上人影一闪，李元芳身体倒跃，飞快的从屋顶滑了下来，双脚勾住回梁，身体倒悬而下，舔破窗纸，向堂内望去。
原来堆积在东墙根下的大批木炭，只剩下了一半；西墙根下的红土也不见了。
李元芳身体倒卷落地，将窗纸上的洞撕得大了一些，闪眼向里面望去。
堂内空无一人。
李元芳深吸一口气，刚想转身离开，忽然，堂内发出阵阵轰鸣。
李元芳吃了一惊，赶忙凑眼向堂内望去。
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后堂的西山墙在轰鸣中缓缓打开，露出藏在里面的一条暗道，矮子率领几名家丁模样的人端着畚（ｂｅｎ）箕从暗道中冲了出来。
矮子低声催促着：“快，动作快点！”
家丁们跑到炭堆旁，用畚箕盛满木炭，转身向回跑去。
李元芳看到如此情形完全呆住了，想不到沙尔汗府里居然有如此机关。
这厢只听见钟氏一声惊叫：“善金局大火不是意外！”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正是。一批神秘的袭击者早已暗伏于善金局之内，他们先动手杀死了局内所有官属，劫走制器用的金银，嘴鸥，放火将善金局烧成白地。”
钟氏颤声道：“也就是说，我丈夫沙尔汗是、是被人杀死的……”
狄仁杰深吸一口气，未置可否的道：“而今，圣谕下达，此案由本阁负责办理。”
钟氏望着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妾身明白了，您是有话要问妾身。”
狄仁杰笑了笑：“夫人真是冰雪聪明，一点儿不错。”
钟氏道：“请国老放心，妾身一定知无不言。”
狄仁杰点了点头，道：“沙尔汗大人的出身是哪里呀？”
钟氏道：“国老可知西域三十六国有个大月氏国？”
狄仁杰道：“我知道，月氏国靠近波斯，其国王差斥与我****交好。”
钟氏道：“国老真是博闻。我丈夫沙尔汗便是月氏人。”
狄仁杰一愣：“哦，那他又是怎么来到****的呢？”
钟氏双眉微蹙，缓缓忆起：“听他讲起，二十多年前，月氏国内大乱，刀兵四起，百姓无以寄托。当时，他只有十八岁，父母都在变乱中被杀，无奈之下，他背井离乡，漂泊在外，从一名大食银匠学艺，因他心灵手巧，很快便干出了名堂，沙尔汗这个名字在西域三十六国盛传开来。”
“后因仰慕****文明，他积攒了一些资财来到洛阳。当时，洛阳城中金银制器之技方兴未艾，他开了一家金银器作坊，制作精致的金银器皿，伸手洛阳城中王公贵胄的喜爱，没过多久，他便被召入善金局，两年后，得圣上眷顾，擢升为将作大监。”
狄仁杰点了点头：“是这样。那夫人也是波斯人吗？”
钟氏道：“妾身就是洛阳本地人，是我夫到洛阳之后才嫁与他的。”
狄仁杰道：“难怪夫人是汉人的容貌。夫人，你仔细想一想，出事之前，沙大人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钟氏望着狄仁杰，似乎不太相信的道：“国老，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狄仁杰双眉一扬：“看起来，沙大人的确是有些反常之举？”
钟氏只点了点头，并未开言。
狄仁杰又道：“不瞒夫人，有迹象表明，发生在善金局的劫案，与沙大人有着某些关联……然目前还不能确定。因此，本阁才有此一问。”
钟氏大感讶异：“国老是说，他、他参与了抢劫案？”
狄仁杰道：“而今，案情正在调查当中。夫人，你说一说，沙大人最近有什么反常之处。”
钟氏道：“近几个月来，妾身总觉得有一丝隐隐的不安……”
敌人将诶问道：“什么不安？”
钟氏轻轻咳嗽了一声：“我觉得丈夫沙尔汗好像变了一个人。”
狄仁杰双眉一扬：“哦？”
钟氏道：“从前，我二人非常恩爱，可这几个月他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下值回来便一头扎进后园之中。”
狄仁杰道：“后园？”
钟氏点了点头：“后园是沙府的进去，要是全部掌握在我丈夫沙尔汗和大总管塔克手中，除了他二人，没有任何人能够进去，连我也不行。”
狄仁杰道：“他可，是不是身高不到五尺的矮个子？”
钟氏吃惊的道：“是呀，怎么，大人见过他？”
狄仁杰轻轻咳嗽了一声：“上次过府拜望，偶然见过一面，因此记住了。”
钟氏点点头：“啊，是这样，我说呢。这个他可就连在府中都是神出鬼没，很少能够看到他。”
狄仁杰暗自惊诧，问道：“夫人，塔克是不是双手残疾呀？”
钟氏答道：“正是。他是个天生残疾。”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天生残疾？”
钟氏答道：“正是。这个塔克是突勒人，从我丈夫沙尔汗在洛阳开店铺时就跟随他。”
狄仁杰倒吸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塔克跟随沙大人已经十多年了？”
钟氏道：“正是。”
狄仁杰缓缓点了点头：“是这样。啊，对不起夫人，打断你了，你继续说沙大人吧！”
钟氏点了点头：“我曾问过丈夫，他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愿理我，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惹他不高兴，可他却连话都不说，便拂袖而去。”
狄仁杰道：“这可真是怪了。”
钟氏叹道：“谁说不是呀。妾身天天独守空房，以泪洗面……而他呢，却整天忙忙碌碌，在后园之中不知搞什么鬼。就是偶尔回到我这儿，也是板着脸，一言不发，拿了东西便走。前些日子，妾身总是在夜半听到后园中似有响动……”
狄仁杰听得正专注，催问道：“是什么响动？”
钟氏道：“妾身也说不上来，好像是敲敲打打的声音。”
狄仁杰沉吟着，缓缓点了点头。
钟氏继续说道：“昨天夜里，我又听到了那种声音，于是爬起来，悄悄来到后园……”
钟氏忆及昨夜的情形：她看见后园的月亮门紧紧关闭，里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她头头趴到月亮门前，就着门缝向里面望去。
只见园中并排摆着五辆马车，二十几个人手托大瓢，从后堂中奔进奔出，将瓢里的东西倒在那车上。
她正在纳闷，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
钟氏猛吃一惊，转过头来，看见塔克站在身后。
她惊恐的问道：“你、你要做什么？”
塔克阴恻恻的说道：“夫人，时候不早了，您该回去歇着了。”
然后塔克命两名家丁把她送回了房间。
……
狄仁杰问道：“你是说，他们在打造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