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下银光藏杀机
听到吕钧这样说,刘炽和李二都有些吃惊,而发现者张政则连连点头,刘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又满是无奈地问吕钧:“师父,您不是闻了这块屎熏坏了头脑了吧。怎么变得跟这个张政一样地喜欢胡言乱语地。”
张政听到这话,满是不在意,他伸出食指左右摆动,“啧啧,非也非也,小刘炽你且听你师父说说,对你大有脾益。”
“嗯,”此时吕钧已经变得严肃了些,“是这样,一个人的主要食物来源会很深刻地影响到他排下的粪便,如果像我们一样,主食是米粟,那么粪便就会颜色较浅且质地松垮。而张政拿到的这块——”说着他指了一下放在地上的那坨屎。
“哦哦哦,又黑又硬的!”刘炽听了吕钧的解释,恍然大悟,还激动得拿起来看了又看,还闻了一下,“哇,太臭了!”说着连忙丢在一旁,又用地上的积雪使劲擦手。
“对,而且还很臭。”吕钧接着说:“还有气味在,就说明现在距离这一块被排出来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说——”
“哦哦哦……”
眼见刘炽又“哦”了出来,一直在旁边认真听讲的李二一巴掌拍在了刘炽的头上,说:“别打岔,听吕大侠给俺们分解。”
吕钧笑了一下,“也就是说……”
“匈奴人还在山上,但是他们躲起来了,我们只要在发现这坨屎的周围小心仔细地寻找就能找到他们,集中优势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刘炽再也憋不住,一口气把吕钧的话抢着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伸手在舆图上画来画去,一副将情报了然于胸的模样,说完还挑衅地看了眼傻杵在原地的李二。
“正是如此。”吕钧说完收起舆图,站了起来,对李二和张政说:“张政把其他人召集回来,就在你有所收获的周围小心搜寻,但注意不要打草惊蛇。李二你现在就回车队,告诉刘古大哥暂且停下,在车队前方布设拒马,原地等候消息。”吕钧又想了一会儿,继续说:“另外在派两人,走另外一条山路,去几十里外的雁门通报消息,好叫他们注意些,别把这伙匈奴人放跑了。我和刘炽去那边的山坳里等你们的消息。”嗯,没有漏洞了,可以决定了,“就这样,去吧。”
“得令!”两个人听完吕钧的安排,就匆匆出发了。
看见吕钧这番分析,又毫无迟疑地下达命令,刘炽心中对他可是越来越崇拜了。等李二他们两个都走得没影之后,他又问:“师父,那我们现在呢?”
吕钧牵起马,“刚刚不是说了吗,去那边的山坳等候消息。”
待到吕钧他们到了与张政、李二约好的山坳,吕钧把马拴在了一棵树上。刘炽有样学样的,也拴好了马,紧步跟上师父。
吕钧在山坳中找了一块没有积雪的地方,坐了下来,铺开舆图。
距离张政发现匈奴痕迹的地方只有几十步的地方,就是一条通过山岗的主干道。舆图上显示,那里是一段夹在两座山梁之间的山谷,道路两边虽然没有夹道的高山,但一旦埋伏在道路两旁,只待我方车队进入其中,即便马上发现中计,装满粮草的大车想要跑出来依然十分困难。而且最头疼的,还不知道这伙匈奴人的具体人数有多少。以现在的条件,要怎样过去呢。
刘炽坐在吕钧身边,从腰间口袋拿出了一张干巴巴的胡饼嚼了起来。只吃了两口,就吐了吐舌头,觉得那饼实在太干了,还是等过了这,到驿站里再就着热水吃吧。于是看着胡饼,不甘地叹了口气,又把饼收了起来。抬头看师父还在盯着眼前的舆图出神,就小心地对吕钧说:“师父,既然匈奴人有可能埋伏在那里,我们从旁边绕过去可以吗?”
绕过去?听见刘炽的想法,吕钧把舆图拿起来,仔细看了两眼,“绕过去可以,但要多浪费至少三天的时间。而且一旦被匈奴人发现我们没有从那儿过,也有被他们追上来的危险。而且他们不像我们一样有大批的辎重,这样直接碰面我们的胜算很小,即使能让所有人都逃离车队不造成伤亡,可就要完全地把车上运输的粮草丢弃在原地了。”
正在吕钧发愁之际,张政带着二十三个同行的斥候回来了。一见面,张政就伸手在吕钧手里的舆图上一指,“就是这里,大约有百十人,大概是在下雪时把草席或是兽皮蒙在身上,大雪过后,这些人就都藏在了大雪之下,就在山谷里,一个一个趴在地上,远处一看还以为官道两边什么时候多了这许多的孤坟荒冢。”
这和吕钧猜想的一样,“你们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弟兄们都很小心,连只鸟都没惊起来。”张政说着,又想起了些,用手指着舆图上标示的一面山坡,“还有这里,我们发现了匈奴人的马匹。不过从山谷外上去很困难,弟兄们是从山谷里悄悄摸过去的,山谷里树木也比较稀疏,隐藏身形很是费了一番功夫。这山坡也还算是个比较安全的所在,这帮匈奴虽然野蛮了些,但脑子还不孬。弟兄们数了数,看管马匹的大约二十多人,马匹有不少,没有八十也有五十。”
“师父,匈奴人停马的山坡下面不到一里就是他们隐藏的地方啊。”学着师父的模样端详地图的刘炽有了新的发现。
吕钧仔细看着方才张政在舆图上指示的几个地点,果然如刘炽所说,匈奴藏马的山坡下就是他们设好的埋伏圈。“山坡上有那么多马,应该能够利用一下……”盯着这两处,吕钧又陷入了沉思。
此时李二也从车队那边回来了,“吕大侠,俺也回来了,刘伍长也着人去了雁门,保管匈奴人就是插上翅膀也跑不过去。”李二走过来,看了一眼舆图上做的标记,顿时来了兴趣,“哟,这个山谷俺知道,从外面就只有沿着官道进去,出去也就只有顺着官道这一条路,其余的地方均是怪石嶙峋,不好攀登。”
听李二这样说,吕钧有些好奇,问他:“你怎么知道这山谷的,莫不是你以前来过?”
这时候张政把话接了过来,“没错,从长安出发,一直到朔州,这一道的地形风景,二子都是了然于胸的。要问为啥,二子是我们这车队当中的向导嘛,入伍服役前就是朔州城边上的猎户。”
李二听张政描述自己,抱起胳膊,不住地点头,“正是如此,咳,某也是有本事傍身的。这一路上的山山水水,某对它们是了如指掌。”李二整个人的画风为之一变,隐隐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吕钧知道李二原来是在这一片狩猎的猎户,眼前一亮,“那你也知道如何从外面怎么攀登了?”
“没错,要是带着诸位兄弟,没有车队,俺有几条路能通过这片山谷,但都是悬崖峭壁,危险处仅能一个一个小心通过,别说是运粮的大车,就是马匹也不可能通过。”
“这样就足够了。”吕钧显得有些兴奋,收起舆图,抬头看了眼渐渐西垂落山的红日,“我们现在就出发,尽量在入夜前抵达匈奴藏马的山坡。”
留下了两个人骑着吕钧和刘炽的马回车队,众人检查整理了自己的弓箭匕首,由李二带路,一行二十四人就出发了。在李二的带领下,他们前进的很顺利。就在日落之后,他们终于翻过最陡峭的一处山梁,来到了匈奴隐藏马匹的山坡的顶端。
西边的天空颜色渐渐由红转黑,一轮皎洁明亮的下弦月从天边渐渐显现出来。大山进入了应当沉沉入睡的时间,四下里出了远处几声狼嚎和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便是寂静一片。
月光下,吕钧可以清晰地看见山坡上的马群,以及守在旁边的匈奴人。他仔细地数了数,匈奴留下了二十七人在此负责看守马匹,人数上比他们多了一些,但并不碍事,他需要的是从他们的身后悄无声息地行动,只要不惊动山谷中的匈奴大部,完全可以在几息之内将这二十七人抹杀殆尽。
“两人一组,刘炽跟着我,大家尽量挑选落单的匈奴下手,保证自身的隐蔽为先,遇见几个匈奴守在一起的,就几组整合,联合绞杀。行动吧。”
一声令下,他们便两人一组,从山顶悄悄下山了。参加行动的都是由车队当中挑选出来的斥候,个个行动敏捷,箭术精准,对背刺暗杀也是十分精通的,不一会儿,他们就顺利的把分散在四周的匈奴岗哨和落单的一些,共十人,或两人配合,或两三组合围,逐个击杀,只剩下了聚在一起的几个匈奴。
这十七个个匈奴三三两两围在一块大约一丈来高、十来丈多宽的石阶后,这里以下的山体凹进去了一块,北风吹不进来,是这片山坡最温暖的地方。几十匹马就拴在他们旁边十几步远的地方,另外还有两个站在坡下远一些的地方,大概十来丈远,负责瞭望山谷中的官道,这两个之前在山顶吕钧没有发现,现在离的近了,便出现在视野之中。吕钧他们小心地在大石阶上隐藏身形,看着下面的匈奴。
“我们对这几个匈奴务必做到一击即杀,有些不太好射的目标务须两个人同时瞄准。”吕钧说着从背后箭袋当中抽出了两支箭,将一支搭上弓弦,另外一支握在右手上。其他人也都把自己的羽箭搭在了弓弦上,悄悄地从大石顶上站了起来,各自瞄准了目标。
“放!”二十三只箭在夜空中划过,在月光的照耀下,箭簇闪着点点寒光,悄然飞向了它们的目标,顷刻之后,石阶下的匈奴便纷纷中箭倒地。
在坡下负责瞭望的两个匈奴此时听见了这边的些许动静,转头过来想要看看情况。只是他们刚转过身,两只羽箭就几乎同时分别贯穿了两人的喉头,直接击碎了他们的喉骨。鲜血涌出,这两个匈奴双手捂着脖子缓缓跪倒在地上,发出破风箱拉动时一般的声响。在他们倒地前,看到的是一个并不算高大强壮的身形,站在石阶上,显然自己就是他箭下的猎物。
射杀他们的,正是吕钧。刘炽站在他身边,目睹了这一切:吕钧在其他人瞄准射杀石阶下的匈奴的时候,并没有张弓,而是盯着坡下远一点的那两个匈奴人。等这边的射杀结束,坡下的那两个好像听见了动静转过身来,电光火石之间,吕钧两箭连射,发箭间隙不超过一瞬,射杀了那两个匈奴。
这一连串的屠杀之后,山梁恢复了它应有的寂静,只有风带着雪粒在月光下隐隐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