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许名想留下
当程沫他们盖好三座暖棚的时候，那边开荒已经接近了尾声。
一百五十多亩荒山，只有一小片地方还长着树木，大概晌午的时候就能完工，下午放一把火，烧掉野草，众人再把坑坑洼洼的树坑填平就行了。
江青柏他们盖暖棚的手艺已经十分熟练了，程沫就让汤圆陪着她去了荒地那边。
山脚下，挖出来的树木按粗细程度整整齐齐地摆成好几堆，稍粗一些的树根已经砍了下来，到时候把整木卖给顾长扬，细一些的留着编成栅栏，把整个山丘都围起来，剩下一些树枝树根什么的，自家留一部分，其余都卖给镇上收柴火的铺子，也是一笔收益。当然，程沫特意让孙石选了几颗有年份的粗壮杨树，留着给她盖房子。
“沫沫，你怎么上来了？这里地不平，汤圆，仔细扶着你家小姐！”江德不经意转身，瞧见自家外孙女正朝自己这边走呢，吓了一跳，忙迎了过去。
程沫灿烂一笑，暖阳将她身上淡紫色的妆花褙子照得更加绚丽夺目，“姥爷，这边怎么样？”
江德扫视一眼大变样的山丘，黝黑的脸庞上浮起掩饰不住的笑意：“快了，回头用牛翻两次，就能种东西了。”
有些事情，没动手之前，觉得根本不可能完成或是特别复杂，可一旦真动起手来，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就像外孙女口中的暖棚一样，开始他也持怀疑的态度，不过当第一个暖棚盖好的时候，他在里面晃了一圈，就放下心来。
暖棚北面是结实厚重的红砖墙，头顶和南面是铁架竹竿撑起的的白亮油纸，阳光从外面照进来，暖融融的，到了晚上，把暂时固定在上方墙头的稻草席子放下来，里面照样能维持暖意。更巧的是，外孙女还准备了一层油布，预备着雨雪天气时用，这样，连着里面防水的油纸，就有了双层保护，听说这些点子都是外孙女从农书上看来的，果然读书最有用了。
程沫瞧着仿佛瘦了一圈的江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开荒结束了，孙石就要开始准备果园，翻地编栅栏，然后等苹果卖了钱，他还要购买果苗栽种，这么大的园子，一个人根本忙活不完，她不能一直都让江家人帮忙，这些日子，吕氏没少因为这个发脾气……
她看了看忙碌的短工们，低声道：“姥爷，我想请两个长工，你说他们愿意吗？”
短工只是短期内卖力做活，长工是要签订长期雇佣契约的，吃住在主人家，人身自由有了很大的限制，一般只有家里没地的贫民才会选这条路。眼下这些短工大多都是孟家村的人，有家有地，不过是趁农闲时挣些零用钱，恐怕不愿意被契约束缚。
江德想了想，他们家里田地多，日后农忙的时候，恐怕腾不出手来帮程沫，就道：“晌午吃饭的时候，我跟他们说一声，倒时候再告诉你。”
程沫点点头，继续呆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午饭后不久，程沫正和邵氏母女坐在果园的木棚里休息，就见江德领着两个粗布男子走了过来。秀梅只看了一眼，就微微红了脸，躲在邵氏身后，可惜大家都在打量那二人，谁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沫沫，我跟大家说了，只有他们二人愿意，这个是咱们村的李宝，外头暖棚那四亩地就是他卖的，这个是许名，南头杨家店的，会认字写字。”
许名，程沫有些印象，所以着重看向李宝，微微有些诧异。
当日商量好了买地事宜后，其他都是江德帮忙办的，她并没有见过李宝，只听江德说，李家老爷子早死了，刁蛮跋扈的寡妇赵氏靠着一张厉害的嘴皮子，把三个儿子和一个老来女拉扯大，长子李金、次子李银都早早娶了媳妇，三子李宝四年前也成亲了，媳妇却一直没有生育，听说是赵氏太偏心另外两房，虐待三儿媳才造成她流产的，然后一直就没有怀上。
去年赵氏以媳妇不会下蛋为由，逼儿子休妻，李宝不同意，赵氏便把两口子分了出来，除了一个破旧的小木屋，就只有那四亩下等田。日子虽苦，小两口过得顺心了，没出三个月，李宝媳妇就怀上了孩子，上个月李宝媳妇起身时晕倒了，郎中说是身子太虚的缘故，不小心就会早产，李宝一狠心，把地卖了，想着先把媳妇养好再说。
如今看他，偏高的个子，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虽然瘦，一双眼睛却清澈，炯炯有神。想到他能为妻子做到这个地步，程沫对他心存好感，点了点头。
“既然你们决定要给我当长工，那我就先说一下条件。现在我寄居在姥爷家，无法给你们提供住宿吃食，你们就回自家吃住，等我盖了房子后你们再搬进来。月钱嘛，一个月三百个钱，每季发两套衣裳，年末根据你们的表现分发赏钱，你们觉得如何？”她打听过，青阳镇钱地主家的长工，一个月才一百多钱，惹得很多人抱怨，她不想苛待下人，只有他们温饱不成问题，才会好好做活。
邵氏动了动嘴，见公爹没有阻止，也就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替程沫肉疼，咋一下子给这么好的待遇呢？
李宝当即就跪了下去：“多谢程姑娘，不，多谢小姐，我李宝一定好好给您干活！”三百钱一个月，够他们两口子生活了，而且媳妇再过两个月就生了，能在家里陪她，简直是天大的恩赐，这程姑娘，就是老天派来的活菩萨啊！
许名没有李宝那么激动，却也喜笑颜开地跪了下去，抬头时，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棚子里面，却只瞧见一个纤细的背影，心头有些失落。
“好了，你们先去山上吧，下午结账的时候，再签契约。”程沫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两人应了一声，跟着江德离开。
不一会儿，邵氏她们起身，要去对面地里帮忙盖暖棚。
程沫没有动，笑道：“舅母，我还有点事要办，你们先去，汤圆留下来陪我就行了。”
邵氏担心地问了两句，确定她没有哪里不舒服，才带着两个女儿走了。
“小姐，咱们要干啥？”汤圆打了个哈欠，连日干活，她好困啊！
程沫拍拍她因瘦下去而更显清秀的小脸，带着她来到一处水井旁。
果园里每亩地中央都有一处水井，程沫让汤圆打了满满一桶水，趁她不注意时往里面滴了少量玉井泉水，让她往每颗树根下洒一捧。
“小姐，就这么点水，恐怕没用吧？”汤圆以为她是单纯的想给果树浇水，质疑道。
程沫笑着看她：“我也觉得没用，一棵树一桶水差不多，要不你一桶一桶的浇？”
汤圆立即垮了脸，这么多果树，她得提三百次水桶，还不累死她啊？偷偷看向程沫，一时分不清那句话是不是玩笑。
程沫被她可怜的样子逗笑，睨了她一眼，催促道：“走吧，就一捧水，聊表心意，果树也是有生命的，知道我们关心它，说不定会让苹果长大一些。”
汤圆松了口气，随即不可思议地看着程沫，树又不是人，怎么会明白人的心意？小姐肯定是杂书看多了！
程沫自有打算。
手里没钱的滋味真不好受，所以她要赶快卖钱，眼下是九月十五，过几天就可以开始脱袋，准备采摘，而她调好的比例，能保证苹果在这几天内长大成熟。
三百颗果树，总共用了八捅水，就这样也把汤圆累得直喊腰疼，她虽是丫鬟，却没有做过多少力气活，身子骨也挺娇弱的，更何况已经忙碌了好多天呢。
程沫好言安抚了她一番，答应回头给她找个有力气能干的好女婿，惹得汤圆羞红了脸，两人有说有笑地锁门，去了暖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