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祸福相依
程沫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个小人物会有机会见到皇上。
怕吗？当然不拍，前世她连总统的卧室都闯过，还借职务之便偷窥总统“小弟弟”的“外套”牌子呢。
她只是想不通，为何皇上大人会召见她？
圣旨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城果农程氏，聪颖过人，培育出极品苹果品种‘红玉’，此乃造福民生之大事，本皇深感欣慰，特赐银百两，绸缎十匹，各色首饰一盒，另赐十月十六日秋猎面圣，钦此。”身穿银色圆领宫袍的太监尖声道。
“谢皇上隆恩！”程沫低着头，双手前伸，接过那沉甸甸的圣旨，原来是因为苹果，顾长扬真厉害啊，把东西卖到皇宫里去了，怪不得出手那么大方，也不知他赚了多少。
郭公公上下打量了程沫一眼，对她沉稳镇定的气度很是满意，要知道，不少达官贵人接了圣旨都很紧张呢。“程姑娘，皇上本意是让你明日午宴时见驾，到了宣城才得知你身怀六甲，特许你今日缓车前往行宫，准你过夜，既然如此，你就收拾几件衣裳，随杂家走吧。”
“谢皇上隆恩！”程沫感激涕零地再次道，心中却腹诽不已，都知道她身怀六甲了还非要见面，真是不体谅民情。小心瞄了这位公公一眼，见他还算慈眉善目，悄悄塞了十两银子过去：“这位公公，民女第一次面见皇上，又是这种情况，不知能否带家眷过去？如果不行，那就算了，民女只是怕身体出了状况，给贵人们添乱！”
郭公公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好，眯缝着眼睛扫了一眼众人，兰花指随意点了两下：“就他们两个了，女的随身伺候你，男的候在行宫外头，只等面圣之后送你回来。”
“多谢公公，请您去里面歇会儿喝杯茶，民女马上就去准备！”程沫感激地道。
郭公公看了一眼崭新的宅院，“也好，杂家赶了一路，正口渴呢。”
程沫忙让邵氏去准备好茶，江德等人引着郭公公去了厅堂，她、秀竹和江青柏各去准备行囊。
一盏茶的功夫后，三人坐上豪华的官家马车，缓缓上路了。
目送车队渐渐远去，江德眼里现出浓浓的担忧，虽说外孙女是被夸奖了，可那毕竟是皇上啊，伴君如伴虎，可千万别出事！
邵氏紧张地搂着秀梅，眼泪都掉了下来：“秀竹那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到了那里可千万别惹事啊，要是因为她让沫沫丢脸，我，我……”
“好了，大姐你别瞎担心了，人家公公亲自选的人，除了沫沫，刚才咱们都紧张的不得了，就秀竹和青柏兄弟还算镇定，这才被选中的，你就放心吧。”王氏轻声安抚道。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
“哼，镇定有什么用，皇上面前，说错一句话，都是要掉脑袋的！”江青林酸溜溜地道，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竟然让青柏那个野夫抢到了，他可是堂堂秀才，真不知那太监会不会看人！
江德立即瞪了他一眼：“你给我闭嘴，回家读书去！”大家都紧张呢，偏他说出这种丧气话。
江青林不甘心地甩了甩袖子，刚要走，忽见吕氏和高氏从周围看热闹的人群里挤了出来，便没有动作。
江德对妻子十分了解，等两人进了院子后，就对村人们歉然地笑了笑，回头就把门关上，“你们不是回家了吗，这时候干啥来了？”
吕氏快速环视一周，邵家人是外人，她不放在眼里，大儿子一家不敢忤逆她，剩下就是汤圆一个小丫鬟了。拢了拢头发，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气势，对汤圆道：“汤圆，现在你们小姐有事出去了，家里没人当家，皇上又赏赐了东西，你得小心别让人偷了去。走，现在就带我过去看看，我要清点一下，替沫沫看好东西。”皇上赏赐的布匹首饰，随便顺走一件，都能价值连城。
秀梅姥姥立即发出一声嗤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吕氏有什么心思，难得她还能说得光面堂皇的，脸皮之厚无人能比。可她毕竟是外人，就算看不过去，当着江德的面，也不好开口。
赏赐之物都抬到了小姐的房中，汤圆自然不会让吕氏二人进去，“多谢老夫人关心，不过我们小姐离开前已经把门锁上了，钥匙她贴身带着，除非是破门而入，东西肯定不会被偷的，您就放心吧。”
吕氏哪里会信，拨开拦在身前的汤圆，直接往后院走。
“你给我站住！”江德头疼地扶额，指着高氏道：“这的事不用你们管，马上扶着你娘回家。”都什么时候了，沫沫这一去也不知道是祸是福，她还净想着那些身外之物。
高氏假意地拽了两下吕氏，她巴不得婆婆去抢些值钱的首饰回来呢，怎么会真拦？
眼看老婆子都要走进第一道门了，江德瞅瞅老实巴交的大儿子，抬头望天的二儿子，气得低声骂了一句，亲自跑过去扯住吕氏，狠劲攥着她的胳膊，压低声音道：“你这是干啥？你知不知道，青柏他们到了皇上面前指不定会如何呢，万一惹了皇上不高兴，这些东西就得没收回去，你要是拿走了，人家就能把你当贼抓起来！”
吕氏使劲甩了甩胳膊，“你吓唬谁啊，她种苹果得了赏，到那边指不定还得啥好处呢！再说了，我就是替她看着东西，谁要拿了？”
江德见媳妇冥顽不灵，也不在乎她那点面子了，直接扯着人往大门口走，吕氏开口就要吼，江德马上道：“你要是不嫌丢人，你就嚷嚷，青林要想当官，名声最重要，要是让人知道他娘是个贪外孙女东西的婆子，你看青林还能不能当官！你就叫吧，反正我无所谓！”
吕氏立即蔫了，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与那点钱财相比，儿子的官运才是最重要的，忙小声央求着，最后老老实实自己回家了。
院子里总算安静下来。
邵家人帮着收拾完东西，安抚了担心不已的邵氏片刻，叮嘱有了消息就让江青山告诉他们一声，这才心事重重地赶着牛车离开了。
宋悦早在江青柏三人出发时就默默走了。
偌大的院子，只剩下留下来坐阵的江德、大房一家，还有两个长工，孙石早早去了果园，根本不知道这边的事情。
邵氏精神不好，秀梅让她回屋休息，自己准备晚饭。去柴房抱柴的时候，遇见了正在劈柴的许名，秀梅忙低了头，离他远远的，贴着墙根走。
许名停下手中的动作，默默看着她。
直到秀梅抱柴出来，他才低声道：“你放心吧，小姐他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
秀梅的脚步一顿，这句话，舅母王氏也跟她讲过，却不像从他口中说出来更让人信服，忐忑的心总算平静了一些，回头看了许名一眼，轻轻点头，飞快地离开了。
黄昏安谧。随着她小跑的动作，少女纤细的腰肢曲线若隐若现，许名愣愣地望了良久，才笑了笑，继续手里的活计。
*
宣城行宫建在主城东郊，占地上千亩，分行宫宫殿、静山湖、草原马场、静山猎场四大部分，距离青阳镇也就小半日的路程，只因为程沫有孕，不宜快马赶路，一行人直到夜幕降临才到了行宫。
快要下车时，程沫替江青柏整理了一下衣襟，“小舅，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行事，遇到达官贵人，如非万不得已不要上前招惹，如果不能避免，就尽量忍耐一些。”秀竹跟在她旁边，她还能照拂着，就怕小舅遇到纨绔子弟……
江青柏沉稳地笑笑，“傻丫头，不用担心舅舅，你们两个好好照顾自己就行了，明个咱们一起回家。”可惜晚上不能给外甥女做长寿面了，他们还想着给她一个惊喜呢。
程沫还欲再叮嘱一些什么，外面传来郭公公尖细的催促，无奈之下，只好由秀竹二人扶着下了马车。
郭公公身边站着一个侍卫打扮的戎装男子，他对江青柏道：“这是负责行宫外院安全的统领大人，你随他去吧，到时候他会送你过来与程姑娘一起离开的。”
江青柏沉稳地向那人行礼，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程沫和秀竹，跟着那人消失在夜色当中。
郭公公拍了拍手，身后迅速出现一抬软轿，“程姑娘，请上轿，杂家马上带您去休息的地方。”
程沫点点头，上了轿子。
“你们几个仔细点脚下，程姑娘身怀六甲，若是出了事，哼！”郭公公一甩拂尘，领头带路去了。轿夫们齐声应是，稳稳地抬起轿子，秀竹乖巧地跟在轿子旁边。
行宫内院挂满了大红宫灯，倒也能看清附近的景致，远处传来悠扬的丝竹声，让这静寂的皇家园林添了几分人气。
郭公公许是觉得夜路寂寞，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程沫却知道，宫里人心复杂，郭公公的话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便认真地聆听，慢慢梳理信息。
原来顾长扬的一位嫡亲姑姑已经过三关斩六将，成了宫里的顾妃娘娘，膝下只有一个五岁的十一公主，也是皇上最小的孩子，深得皇上喜爱。这次顾长扬进献‘红玉’，恰逢邻国使者来访，皇上在外人面前长了面子，自然高兴，不但赏了顾妃和顾家人，还没忘记程沫这个基层人物。
而郭公公，就是顾妃的掌宫公公，换言之，是顾妃的心腹。
不过是迎接她这样一个小人物，顾妃就派出了心腹，她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想到后宫各种争宠的手段，程沫隐隐觉得，此行不会那么简单，顾妃因她得宠，自有人因她失宠，说不定，她早就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