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顾长扬心动
见到女儿的骨灰坛子，江德老泪纵横，也幸亏这一哭，将他心中的郁结都哭了出来，再加上抱到了重外孙子，在炕上继续躺了半日后，他就能下地行动了。撇下吕氏，一个人去了程沫的新宅。
程沫刚给葡萄喂完奶，看着满脸伤感的江德，轻声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老人家为何而来。
“姥爷，我知道你心疼我娘，可她毕竟是出嫁的女儿，我现在又单独立户，没有道理让她葬在江家的祖坟里。您想想，现在您还健在，可等您百年后，江家子孙会怎么议论我娘？他们会精心打理她的墓地吗？毕竟是隔了一层，不如葡萄亲，葡萄随我姓，不管将来我嫁人与否，我娘都是他的亲祖母，他的祖母葬在孟家村，孟家村便是他的根，我娘安葬的地方，就是程家的祖坟，葡萄自会比谁都上心。”
这件事情，程沫早就想好了。她现在没有嫁人的打算，就算将来嫁了人，葡萄也要随她的本姓，支起程家一脉，倒不是为了程余金，而是她穿越前本就姓程。
一番话，让江德准备的一肚子话又憋了回去。
他摸了摸葡萄酣睡的小脸，再想想家里，大房的江宁才六岁，日后什么性子还看不清楚。二房的江楠要读书，将来若是中举做官，一年不定回来几次。青柏连媳妇都没有呢，更不用指望他的孩子敬重远嫁又死后和离的女儿。
“罢了，就依你吧，找风水先生了吗？”
程沫点头，回到孟家村，让江德安心后，小舅便驾着马车去镇子，请来了远近最有名望的风水先生，在孟家村北边专门用作坟地的山岗子选了一处做墓地，还帮忙算了适合下葬的吉日，十一月二十日，也就是五日后，足够她请人打造棺木，准备丧礼器具了。
她安排的井井有条，江德安慰地笑了笑，海棠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就是生了个好女儿。
次日一早，程沫早早梳洗完毕，留下汤圆帮邵氏照看葡萄，她则带着秀梅姐俩，与江-青山、李宝和孙石去了暖棚，江-青柏昨晚就回镇子了，这两日酒楼即可完工，少不得人看着。至于另一个长工许名，程沫不是很信任他，留他在家里做些粗活。
最先搭建的四座暖棚里，分别种了常见的黄瓜、豆角、菠菜和芹菜这四种蔬菜。几人依次走来，但见一排排婴儿手臂粗细的黄瓜，细细长长的豆角，绿生生的菠菜和芹菜，眼看即可采摘了。边角里还种了大蒜、辣椒和小葱等调料用蔬菜，看着就让人欢喜。
孙石一直绷着的脸终于露出了笑容，跟在程沫身边道：“小姐，别看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论起种地的本事，我照你差远喽！”
江-青山和李宝脸上也都是同样的敬佩表情。
看着几人喜气洋洋的笑脸，程沫也感受到了那种丰收的喜悦，由衷地道：“孙叔你们客气了，我只是多看了几本农书，出出点子罢了，暖棚能真正办起来，全靠你们的辛苦操劳。”
“沫沫，现在若是把这些菜拿出去，肯定会惹人哄抢的，你打算卖什么价？”江-青山忽的问道，冬天里蔬菜不愁卖，就是价钱难定，太高的话，寻常百姓根本吃不起，太低的话，明显浪费了好东西。
程沫自信一笑：“大舅，这个你不用担心，下午买主就会亲自来取货，到时候你们只需要帮忙看着那些下人，千万不要让他们弄坏了秧苗，也别摘了刚长出来的蔬菜，那些除了留着过段时间卖掉，也要供应咱们自己的酒楼呢。”
说到干活，李宝憨厚地打保证：“小姐放心，我保管仔细看着他们，绝不让他们毛手毛脚的！”
李宝干活勤恳，人又老实，程沫很欣赏他，鼓励了两句，就不再打扰三人做活，与秀梅姐妹去另外六座暖棚，三个种了西瓜，三个种了草莓，约莫十来天后也可以收获了。
晌午，刚吃过饭，外面便传来一溜的哒哒马蹄声，隐隐夹杂着村人们的高声惊呼。
程沫抿嘴一笑，让邵氏帮忙照看葡萄，她亲自带着汤圆等人迎了出去，等她走到门口的时候，一骑乌黑的高头大马恰好停在了门外。
身披石青刻丝灰鼠披风的顾长扬潇洒地跳了下来，将马鞭递给守在一旁的小厮，微微抬头，用那双璀璨的桃花眼远远望着程沫，似是欲打量她的变化。
两人合作了几次，程沫欣赏顾长扬不拘小节的性子，再加之上次借马车的恩惠，她并不反感他不加掩饰的打量，况且他眼里并无猥-琐之色。
“顾三少，您是先进来喝杯茶呢，还是直接去看货？”程沫瞥了一眼那一长串的拉货马车，笑着问道，故意用了敬语打趣他。
她今天穿了件白底绡花衫子，外罩披织锦镶毛斗篷，双手套在银红色的暖手袖套里，在两侧墙头未消融的积雪映衬下，就像一朵俏丽的白梅，刹那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顾长扬莫名的松了口气，在知道程沫早产的时候，他便猜想过她的模样，他觉得，经过早产兼日夜奔波，程沫脸上一定苍白没有血色，身子也消瘦无比，可现在看来，她面色红润，身姿挺直，跟他脑海里勾画的憔悴黄脸婆简直有天壤之别。
这个女人啊，总是让他惊讶！
“既然程姑娘身体康健，风采依旧，那咱们就先去看货吧，稍候再来叨扰！”顾长扬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虽然上次苹果的事情让他相信程沫真的种出了那四样蔬菜，可他还是想先看看，否则始终觉得难以置信。
“那好，我就先陪你走一趟。”程沫径自走出门，同顾长扬并肩朝暖棚走去。
两人都是最上等的容貌，如今并肩而行，围在路旁看热闹的村民们不禁看傻了眼，说出各种猜测来。
“这已经是顾三少爷第二次来咱们这儿了，你说，他是不是瞧上了程姑娘啊？”
“怎么可能？程姑娘虽然漂亮，可她毕竟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人家堂堂顾三少爷怎么会看上她？你没看他是做生意来的吗？上次那个苹果，听说一百文一个呢，这次暖棚里的蔬菜不知道得卖多少钱，要是卖得好，我让我们家那口子也搭一个！”
“你这想法倒是美，可你会弄吗？听说那外面的纸都要三两银子一卷呢！”
“啊，这么贵啊？”
“……”
程沫将村民的窃窃私语听到耳里，眼里流露出一丝无奈，这些普通村民自然舍不得投“巨资”搭建陌生的暖棚，可一旦今天的交易传出去，其他地主富商们肯定会纷纷效仿，即便他们无法搭建的像她的那么完美，但只需多试几次，也就能摸清门路了，到了那时候，自已唯一比他们强的，就是蔬菜的品质。所以，在其他人大规模种出冬季蔬菜之前，她要狠狠捞一笔。
顾长扬一直悄悄留意着程沫，此时见她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似气恼又似有什么坏主意，不由挑眉问道：“程姑娘，你笑什么呢？”
程沫一愣，随即自然的笑答道：“我高兴啊，你这么信任我，不但没有对我提出的价钱嗤之以鼻，还亲自前来验货，这要是传出去，我的面子就更大了，听说能借你的光的人可不多呢！”说着，打趣地朝他眨了下眼睛，她本就是跳脱的性子，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看着巧笑嫣然的女子，顾长扬顿觉赏心悦目，心底又有一丝陌生的悸动。他见过的美人多不胜数，比程沫出身高贵的，没有她的灵动动人，比程沫妖娆妩媚的，没有她的坚毅果敢，比程沫雷厉风行的，却没有她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小女儿娇态……
不知不觉，顾长扬已经将程沫与他从前看得上的女子都比较了一遍，而得到的结果却是，程沫是最出色的，比任何人都要特殊，新鲜。
“少爷，前面就要下坡了，小心脚下……”他身侧的小厮低声提醒道，能够做顾长扬这等人的贴身小厮，都是机灵鬼，瞧出自家少爷看人家姑娘看得入了神，为了避免不让他出丑，只得婉转的提醒。
顾长扬终于回过神，抬头一看，发现距离那坡还有二十来步，便冷冷瞥了小厮一眼。
小厮无声地赔笑，乖乖望向远方。
程沫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古代的男子真是有趣，朝他笑笑就看得入神了，不过，想想自己的前世，凭借一手绝妙的化妆功夫，即使只化淡妆，都能让收银台的小伙子看迷了眼，更何况她现在天生丽质？
不过，想到这个时代对女人的苛刻，程沫觉得，以后在公众场合，她还是收敛一些吧，免得被别人说闲话。
“顾三少，里面很热，我建议你脱掉披风。”程沫笑着提醒他，任由汤圆替她取下斗篷。
这还是顾长扬第一次看见程沫恢复身材后的模样。
当那件宽大的斗篷彻底被取下，露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时，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口干舌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