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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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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收下玉原石的一双儿女打发回房间睡觉之后,狭小的厨房,一时便只剩下白冉冉和宇文熠城两个人。

静夜无声。惟有燃烧的火烛,偶尔爆出一两记噼啪的声响。

“谢谢你救了安儿与乐儿……”

半响,白冉冉生涩的嗓音,方才在一片沉寂当中,缓缓响起。

只是,说这话的她,却没有看向对面的男人。

宇文熠城没有接她的话头,而是笑了笑,“你不再怀疑那些派去阻拦祁清远的人,是我了吗?”

男人嘴角漾着的一抹轻嘲,刺得白冉冉心中微微一疼,别开眼睛,越发不敢看他,只道,“祁大哥已经澄清过了,他知道,那些人不是你指使的……”

似没有想到这竟是她的回答,宇文熠城怔愣了一下,许久,方才薄唇轻掀,挤出一抹惨淡笑意,“原来还是因为祁清远的缘故……我还以为……”

语声一顿,后面的话,似乎太苦太涩,以致于男人再也开不了口,讲不出声,寥寥余音,像是陡然绷断的一根琴弦一般,落入人耳中,只觉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落寞清寂。

压抑的沉默如寒风一般从两个人之间穿过。掩住心底茫茫然的苦涩,白冉冉听到自己木然的声音,在烛火映出的幢幢鬼影中响起,说的是,“宇文熠城,你回离国吧……”

平静决然的,连她自己都觉残忍。

宇文熠城久久的凝望住她,白冉冉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睛,带着怎样的温度,以及,怎样的绝望……

白冉冉几乎承受不住那样的目光。

“那你呢?”

许久,宇文熠城清冽嗓音,平静的异常,听不出什么惨痛伤害,就像是烈火燃烧过后留下的一片死灰般冷而寂,“……将我迫不及待的打发走之后……夏以沫,你是不是就可以继续留在祁清远的身边呢?……”

白冉冉心里像刀绞着一般,始终不看对面的男人一眼,“我与祁大哥是夫妻,原本就应该与他在一起……”

“夫妻?”

宇文熠城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兀的一笑,“你与祁清远是夫妻……夏以沫,那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扣在白冉冉肩头上的细长手指,用力到泛白,迫着她回过身,迎向他墨黑的骇人的眸色,白冉冉甚至能够清楚的看到,他暗如悬潭的眸子中攥着的一丝残狠之光,凛凛如火,泠泠似冰,尖锐的像是要扎进人心底一般。

“宇文熠城……”

攥在她肩头的青白手指,像是要掐进她肉里一般,白冉冉伸手,一指一指的掰开他的手指,动作极用力,话却说的轻,“……我和你,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一句“我和你,早在五年前,就已经结束了”,像淬了剧毒的利剑,直抵宇文熠城的心头而来,见血封喉。

五年前,这个女子用自己的落崖,已经杀死过他一次,五年之后的现在,她又再一次的亲口判了他的死刑……

被白冉冉一点点掰开的手指,似乎还带着她手上的温度,冰冷而无情,宇文熠城清楚的听到心里有什么东西,正随着面前女子的话,一点一点沉下去的声音,眼前茫然一片,像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深渊,而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不断的往下沉去……

垂在衣袖的手势,被修剪的平整的指甲,掐出道道血痕,白冉冉半侧了身子,别开眼睛,平若清水般的嗓音,就在面前男人的失魂落魄中响起,“……我早已不是什么夏以沫,也不想再做夏以沫……现在的我,只是白冉冉……是祁大哥的妻……”

听到她最后一句话,宇文熠城怔然的神思,似乎微微动了动,抬眸,男人望向面前的女子,她没有看他,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她半对住他的侧脸,那曾经对着他哭过、笑过、撒泼过、也爱娇过、痛过、恨过、爱过的清丽脸容,如今,却惟有一片冰凉绝情……

那样陌生,又是那样深入骨髓的刻骨铭心。

“祁清远的妻?”

宇文熠城重复着她的话,突然低声笑了,“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祁清远的妻,应该是他明媒正娶的皇后楚氏吧?……冉冉……”

他唤她“冉冉”……这还是自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唤她现在的名字,含在舌尖,有一种奇异的温度。却是陌生而荒芜的。

白冉冉望向他。一瞬,她忽而明白,他是在提醒她自己的身份……是啊,她确实算不上祁清远的“妻”,在旁人眼中,她即便再受宠,也不过是贵妃的身份,妃嫔可以有很多个,但“妻”,却只有一人……

呵,这个男人,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毫不留情的戳人痛处……

只是……

白冉冉笑了笑。

若是换作从前的他与她,她或者真的会疼……但是,祁大哥……

还未等白冉冉细究下去,却听面前的男人嗓音难抑的苦涩,“夏以沫……你从前不是最不能容忍三妻四妾,与旁的女子争夺一个丈夫吗?……为什么如今换作祁清远,你却不在乎了呢?……”

说到后来,宇文熠城已是难掩心底激荡,布满血丝的一双墨眸,一瞬说不清是惨痛,还是麻木,“……难道你果真爱祁清远到那个地步,为着他,竟然可以忍受与别的女子分享他的地步吗?……”

像是被这样的可能伤到极点,宇文熠城宽大衣衫下略显单薄的身形,微不可察的晃了晃,阖上的眼眸,许久方才逼尽眼底的涩意,缓缓睁开,“……还是,你根本从来就不喜欢那个男人,所以,才不在乎他身边是不是还有别的女子?……”

一字一句,宇文熠城说的极缓,嗓音中极力压抑的轻颤,却还是不由的一点点泄露出来,淬了墨般的暗哑眸色深处,掩满激烈的渴望与隐忍的期待,希望与绝望交织,牢牢的顿在白冉冉的眼睛上,这一刻,像是恨不能望进她的心底,看穿她心底一切最真实的感情……

白冉冉清楚的听到,随着他的一句“你根本从来就不喜欢那个男人”的响起,她的心,重重一跳的声音……就像是埋在心中不见天日的某件极秘密的事情,就这样陡然之间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一般,一瞬慌乱不堪,不知所措……

这些年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身为祁清远正妻的楚心悠,怀着怎样的愧疚……因为她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让祁大哥冷落了那个原本与他青梅竹马的女子……

那种当初面对着宇文熠城的妃嫔有过的所有伤心和妒忌,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楚心悠身上……

若说从前,她很清楚,她对祁清远的感情,更多的是感激和亏欠的话,那么,现在,当她决定与他真正在一起之后,面对他的其他妃嫔妻妾,她又该如何自处呢?

舌尖被咬的出血,淡淡的血腥味渐渐弥散在口腔里,从没有像此刻一样,白冉冉如此的看清自己对祁清远的感情……

可是,即便看清了,又能怎样?

祁大哥现在的情况……

压下心底层层叠叠漫延而上的苦涩与悲哀,白冉冉迫着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回应宇文熠城毫不留情的逼迫,也惟有一句,“这是我和祁大哥之间的事情,不需要向你交代……”

一句话,截断宇文熠城的所有希望。

“那我呢?”

宇文熠城似是想笑,牵起的薄唇,却苍白如纸,苦涩如黄连,“夏以沫,我为着你废后废妃,为着你不顾一切,痛不欲生,又算什么呢?……”

是呀,又算什么呢?

白冉冉笑了笑,嗓音淡的像是窗外飘渺的一层薄雾,“宇文熠城,若是这一切,发生在五年前,或者我会觉得很感动……”

是啊,若是五年前,他能够像现在一般决断,没有其他女子,只要她一个人的话,该有多好……

那么,现在的一切事情,大抵也就不会发生了吧?

事隔五年的废后废妃,对如今的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即便当亲耳听到他亲口说出废后废妃这样的话之时,她埋在胸膛里的一颗心,真的不可抑制的动容了,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阖眸,逼尽眼底的一切湿意,白冉冉听到自己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的嗓音,“……但现在,晚了……”

女子轻描淡写的一句“晚了”,就像是刺在宇文熠城心中的一柄尖锐利剑一般,毫无防备的直抵他心底最深处而去,将里面淋漓的血肉翻搅出来,在千疮百孔的伤口上,毫不留情的撒盐,令那一股蚀骨锥心般的疼痛,一下子放大到极致……

“不,不会晚的……”

宇文熠城却不甘心,急急扯在女子衣袖上的修长手指,骨节用力到泛白,青筋凸出,就像是溺水之人,拼命的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急于挽回的绝望,“夏以沫……”

白冉冉却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她任由他灼烈的大掌,攥住她纤细的腕,没有落在他身上的眼眸,一刹有些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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