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残酷的往事
躺在台上的人，缓缓的转过头来，当看到泪流满面的尹夏时，他的眼睛里顿时噙满了泪光。
他颤颤的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发，想要告诉她，不要让她哭。
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刚刚举起的手，颓然垂下。
尹夏慌忙抓住他的手，低声哽咽。
“爸爸，我来了，夏夏来了。”
“夏夏不要哭，看你掉眼泪，我会心疼的。”尹海低低的哽咽安慰尹夏说道。
“爸爸，你要撑住，我让月夜给你请世界最好的医生，他一定能救你的。”尹夏爬在他的手上，痛哭流涕。
尹海摇摇头，释然一笑。
“没用的，这根钢管太粗，插得太深了。死亡对于我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一种解脱。知道吗？夏夏，死对我来说就是解脱。我撑了那么久就是要见你一面，跟你说一些事。”尹海低低哭泣，泪水不停的从眼眶里掉。
尹夏抿着唇瓣，低低的哭泣，胸腔处很憋闷，憋闷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夏夏，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让你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欺负。”他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讲述他对她的愧疚。
尹夏摇摇头，满脸悲痛。
“不，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该对你有那么多的怨恨的，这些年你也难。是我不曾理解过你，还不懂事的跟你埋怨。”
尹海颤颤的摸着尹夏的脸颊，一脸欣慰的笑。
“我的夏夏长大了，她也有了自己的人生，也有了自己的爱人，更有了自己的家庭。如今你还愿意叫我一声爸爸，我觉得我彻底没有遗憾了。”
尹夏扯着嘴角，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你永远都是我的爸爸，永远都是。”
曾经的温暖与呵护，曾经的童年时光，是他一步步陪着她走过来的。
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看电影，第一次吃肯德基，第一次……太多的第一次，都是他偷偷带她去的。
他虽不是她的亲生父亲，却早已胜似。
“夏夏，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谁吗？”尹海握着她的手，凝着她的眉眼问道。
尹夏摇摇头，咬着唇瓣答道：“我不想知道，既然她抛弃了我，那我还为什么要知道她是谁？”
尹海的眸光里似藏了很深很浓的伤，他就那么愣愣的看着尹夏的眉眼，那么像，那么像那个人的模样。
“夏夏，你不要去怨恨她，她没有抛弃你。你要记住，她是非常爱你的。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女人，她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姑娘。”
尹夏一愣，看着尹海，轻声问。
“爸爸，你很爱她？”
面对尹夏的问题，尹海苦涩一笑，爱？他没有资格，他连爱那个女人的资格也没有。
“我不配，是我辜负了她，是我害了她的一生，夏夏你知道吗？是我害了她……”尹海痛苦嘶吼。
腹部的血不停的流，他很疼，全身上下都疼，他的神识渐渐的模糊起来。
可那印在脑海中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
他已经听不清尹夏在讲什么，他只是顺着自己的思绪，一点点讲述他和她的故事。
他想让尹夏知道，原来他与那人之间还有一段这么凄美的爱情。
他说：我与她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她很善良，也很单纯。
从小到大，无论我到哪里，她都跟在哪里。她就是我的小尾巴，无论我怎么甩都甩不开的小尾ba。
我心里有她，她心里也有我，于是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她打算把自己交给我。
她答应嫁给我的时候，我很开心，开心的快要死掉。
那天，我邀请了很多人为她庆祝十八岁生日，也庆祝我们即将到来的婚礼。
邀请的人，有她的姐妹朋友，也有我的兄弟哥们。
我原以为我们可以有着幸福美好的家庭，可以有未来。
如果我不邀请那些人，如果没有那场晚宴，或许今天的我们，会很幸福的生活。
终究是我害了她，一切都是我的错。
老天弄人啊，一场醉酒，四个人的错乱，铸成了最后的结局。
她成了别人的女人，而我毁了另一个女人的清白。
我们谁都无法逃脱道德的谴责，无法再昧着良心在一起。
最后呢，是什么结局呢？
她嫁给了那个让她从女孩变成女人的男人，我娶了被我毁了清白的秦虹。
各自成家后，她的丈夫为了避免我们旧情复燃，而带了她离开。
因为那次的错误，秦虹也怀了我的孩子，我再也没有理由与勇气去寻找她。
我原以为，这辈子，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可谁知，在十年后，她一身血红的带着一个酷似她的女孩，来找我。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苦苦哀求我，让我好好照顾她的女儿。
他脸颊的血与泪融合在一起，明明快要撑不下去，可那双眸子，却出奇的明亮。
尹夏身子不住的颤抖，不置信的摇着头，泪水哗啦啦的流淌不止。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那个已经十岁的女孩吗？为什么我会没有记忆，为什么十岁以前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为什么我会忘了她，忘了我的妈妈？”
尹海咬着牙，忍着身上的剧痛，缓缓撑起身子，握着她的手。
“夏夏，你听我说，那时的你，刚被送来时，头上破了一个大洞。全身上下，都是伤口。等把你送去医院，等你醒来时，你已经记不得任何的事情。你失去了十岁以前的记忆……”他激动的说着，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口。
“爸爸，你别再动了，我会认真听你说的。”
尹夏顾忌着他腹部的伤，连忙扶住他，好让他的疼痛减少些，好让他舒服些。
在耳边，她渐渐的再次听他娓娓道来：你幸运活了下来，而你的妈妈却在去医院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而没了气。你知道吗？原本她能活下来的，可是当时她害怕你出事，就不顾身上的伤口，不顾鲜血从她的身上涌出，就那么咬着牙背着你几个小时，从那么远的地方，背着你找到我工作的地方。
找到我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苍白的似鬼。
那时的她，生命已经到了尽头，可她还是强撑着一口气，不肯闭上眼。我永远都忘不了她看我的眼神，那里面藏了很深的绝望。
她抓着我的手，苦苦哀求，她说：海哥，我求求你一定要救醒我女儿，一定要照顾她，一定要教她做个善良的人，不要让她产生怨恨，不要让她误入歧途。海哥，这辈子我们无缘，这辈子是你辜负了我，就请你把这份愧疚，补偿到我女儿身上吧。
那天她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她断气的那刻，直到她的身子在我怀里渐渐冰冷，她始终都是放不下你的。
夏夏，你知道你妈妈多爱你吗？她是用生命延续了你的生命……
“呜呜……妈妈……妈妈……”尹夏松开尹海，脚步退后，捂着脑袋，不停的大声痛苦嘶吼。
脑袋疼痛的快要死掉，那里犹如快要爆炸了一样。
尹海咬牙撑起身子，泪光闪烁的看着崩溃的尹夏，身上疼，心里更疼。
他低头看着腹部，那里的血液更加汹涌喷出，眼前的视线，渐渐变得黑暗起来。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夏夏，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你妈妈，我真的很爱很爱。她是一个善良而美好的女人，这一辈子我没有福分和她在一起。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尹海撑着最后一口气，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大声的说道。
尹夏抬眸看去，就看到尹海满眼绝望的看着她，他的身子犹如风中残烛，残破的摇摇晃晃。
她狠狠擦了一把眼泪，走了几步，最后狠狠跪在他的面前，紧紧扶住他。
“爸爸，我知道你爱她，可是这也不能怪你，毕竟你们都是造化弄人啊。”
尹海摇了摇头，低低吼道：不……是我害了她。如果我知道秦虹早就喜欢我，早就对我怀了不一样的心思，那我当天就不该请秦虹来庆祝她的生日。如果我早就知道那个男人恨我入骨，甚至不惜和秦虹联手拆散了我们，我早就带着她远离那肮脏的地方，带着她远走天涯了。最终都是我的愚蠢害了她，害得她过了那么多年的苦日子。
都是我欠她的，一切都是我的错误。
今天，我终于要为我曾经犯的错，付出应有的惩罚了。死亡我一点都不怕，我只怕就算死了，也不能再见她。我怕不能她原谅我，不能原谅我，这么多年才知道当年的真相。
我竟然还因为当年对秦虹的愧疚，而包容了秦虹那么多年对你伤害。
悔恨与痛苦令他备受煎熬，那是比死更令人痛苦的折磨。
尹夏爬在他的身上，不住的哭泣，仿佛要把这辈子的泪水全部流完，心底的悲伤，快要逆流成河。
尹海笑笑，伸手替她擦脸上的泪，看着她哭，他仿佛能看到当初那人哭泣时伤心的模样。
这哭泣，令他心疼，令他麻木的心，疼得翻滚。
“别哭，你要做个爱笑，善良的女孩。你妈妈曾经就是那么美好的女孩，特别是她笑的时候，很迷人，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