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原谅我
他终究没有像一座大山一样,坚定稳固的屹立在她身后,没有让她意识到,他是可以保护她的,他是足够可以依靠的。
他狠狠咬着牙,手掌紧握成拳,一拳挥向窗口的玻璃。
“哗”巨大的声音响彻四周,窗户玻璃粉碎,而他的手掌早已鲜血淋淋。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不痛,至少身上的痛好过心里的。
拿了厚厚的纸,紧紧的捂住流血的手掌,他拿起外套,抬脚走出门去。
……
站在三楼房间的窗户前,路驰援冷眼看着披着外套,走去开车的男人。
拿了手机,拨了号码出去。
“喂,他出去了,是去医院。”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眉头微蹙。
“不行,你不能那样做,风险太大了,这样我就可能会暴露。”
她的手掌渐渐的抓紧衣角,屏息听着那头的人说话。
只听那边的声音,隐隐传来。
她站立在窗前,一动不动,愣愣的听着那人的吩咐。
脸色渐渐的苍白,身子轻轻的颤抖着。
“不,不行……”她摇着头,情绪有些崩溃的拒绝道。
那边的人,根本不会在意她的情绪,她的拒绝。
似乎他只是通知她一声,由不得她不做,由不得她拒绝。
过了很久,那人吩咐了很多事情,她脑袋一片空白的听着。
直到手机传来“嘟嘟”断线的声音,她才缓缓放下手机,咬牙用力将手机扔出去。
转身,她一脚踹倒玻璃桌子,桌子上的红酒杯子,也瞬间被摔的粉碎。
似乎还不解气,她拿起房间里任何能扔的东西,狠狠砸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既然你不在乎她的死活,那么我也不必留给她活路。”
……
轻轻的推开房门,屋里静悄悄的,他抬眸望去,一眼便看到她整个身子蜷缩在床上,整个人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的走近她,俯身看着她的眉眼。
才只是一天没见而已,她就已经这样憔悴了?
眼睛红肿的厉害,脸色更是惨白惨白的。
脸颊上,似乎还有未干的泪水。
他弯身坐在床边,伸手轻轻的擦掉她颊上的泪痕。
心底产生一阵阵的疼痛,似乎刚刚破掉的那个伤口,也不足以抵上他心里的痛苦。
这个女人,前一刻他还怨着,这一刻,他彻底缴了械。
她憔悴的脸庞,她红肿的眼睛,他还能再说什么。
这些犹如重击敲落心上,他再无法谈责怪,责怪她的不信任。
可是,对于欧阳,她不是毫无芥蒂吧,欧阳终究在她心底藏了一个位置。
欧阳和其他的人不同,那是真实存在她心里过的,所以他才有这样的反应。
是不是因为太在乎,所以就看不得她的一丝分心,一丝没有的完整的爱。
他握住她的手,眼神专注的看着她。
“小夏,对不起了,在你最难过痛苦的时候,我没有在你身旁,给你依靠给你安慰。”他缓缓的低声说道。
尹夏原本就睡眠很浅,听到他的声音,她恍惚的醒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已经干涸了的泪眼顿时模糊一片,她咬牙忍着泪水滑落,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掌。
“放手。”她抬眼看他,微恼道。
“小夏现在你让我放开,不嫌太晚吗?今天发生的事情,我有错,你也有错。我不相信你,是我不对。可是你有信任过我吗?你知道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和我说?”他的手用力的裹住她的手掌,眸色渐暖的说道。
“你那神情,那样的脸色,你根本不会相信我说的,我还没说,一切都被你全盘否定了,我当时还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尹夏噙着他的眉眼,有些委屈的撇撇嘴说道。
金月夜喟叹一声,终于抑制不住,将她紧紧的拉入怀中。
心里愧疚的快要死掉,那里很疼,对她的心疼。
“对不起,小夏,原谅我。”他声音嘶哑着道歉。
尹夏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捏紧拳头,狠狠的打在他后背。
“你太混蛋了,混蛋你。”
他点点头,迎合她的话。
“是,我是混蛋,我是对不起,是我不相信你。”微微苦涩的声音从他喉间溢出,心还在疼,很疼。
尹夏的脑袋埋在他怀里,低声呜咽。
“呜呜,月夜你知不知道,我心里真的很疼,很疼很疼。当我知道当年那个残忍的真相时,我感觉就像有人拿了把刀子,狠狠往我心上捅。我母亲是为我死的,而我却不记得她了,我还怨恨她那么长时间。”
金月夜低头,看着痛苦不堪的尹夏,他只想骂自己,确实是混蛋。
他在为那劳什子吃醋的事情生气时,他的女人正在经历着痛苦残忍的折磨。
从相识至今,屈指数数,他为她做的,实在是少。
每次她受伤害的时候,他都没能给她安慰,没能让她明白,他就在她身旁,是值得她依靠的。
他敛了眉,将痛色压下,藏在心底。
伸手拉开她,手掌敷上她的脸颊。
“别哭了,再哭眼睛就要瞎了。你也是受害者,你也是失去了记忆才会忘记她的,她不会怪你的。”
他恨不得将她的痛,过度在自己身上,可是他没有那样的超能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痛,看着她流眼泪。
尹夏抬眸看着他,看着他眼中的认真与疼惜,这一刻她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其实,这一天的时间,她不光痛苦,还有深深的思念在折磨着她。
她想见到他,却被仇恨折磨的挪动不了脚步。
她没想到,他会首先服软,来向她道歉。
他是那么骄傲自负的人,道歉赔不是好像他从未做过。
此时凝着他认真的眉眼,心慌乱的不知所措。
“月夜,我和欧阳……”
他伸出食指,抵住了她的唇瓣,嘘声道:“嘘,别说,我都懂,我不会怪你的。我只要知道你是爱我的,你心里是有我的,我便再也不会计较。不过你要答应我,以后尽量不要与他见面。我是一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我无法看到你和他还有任何的联系,小夏你答应我好吗?”
你知道我,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对你的让步。这句他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放在了心底。
尹夏眸光闪烁,愣愣的看着他,突然觉得心上的疼痛,轻了不少。
原来,他也是她的伤痛……
这一辈子,能在弥足珍贵的时间里,遇见了那个人。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这种概率何其渺茫。
那个时间,永远不会再重来了,不管你是谁。
……
尹海下葬的次日晚,天空又下起了小雪。
彼时,尹夏已经出院,回了金家。
而那晚,她却坚决守着尹海的棺棂,作为他的女儿,她要尽最后一点孝道。
金月夜不放心尹夏,也陪她留在了殡仪馆。
而这一夜,注定不安稳。
尹夏和殡仪馆的整容师一起,替尹海整理他的遗容遗体。
犹如他是车祸死亡的,面部和身上的伤口不少,整理起来有些麻烦。
虽然看到那些伤口,闻着那血腥的味道,她一度要呕吐,却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期间,她的眼眶红了又红,泪水一直不住的流淌。
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
一切收拾妥当后,正式开始封棺后,那两个一直没有出现的母女俩,很巧的赶来了。
尹夏冷眼看着她们,没有说话,只嘱咐工作人员把棺材合上。
“合上吧。”
“慢着,让我们再看看我爸爸。”尹莉几步上去,企图阻止道。
秦虹只是愣愣的站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棺材。
尹夏眉眼不抬,又是淡淡的吩咐。
“合上……”
工作人员也是会看眼色的,他们纷纷看向在一旁沉默的金月夜,得到金月夜的同意,才按照尹夏的意思,打算合棺了。
尹莉脸色一白,看着尹夏,再看看金月夜,神色悲伤的无以复加。
“尹夏,好歹他也是我爸爸,难道我看一眼自己的爸爸,也没有这个权利吗?”
秦虹身子一晃,回过神来。
她脚步踉跄着,目光呆滞的,一步步走向棺材。
看着工作人员,抬着棺盖,就要盖在棺材上。
她摇着头,身子扑倒在棺材上,眼睛看着安详闭眼的尹海,所有的面部伪装,在这一刹那全部崩溃瓦解。
“不……尹海你醒醒,你不要再睡了,你快点醒来。你答应过我的,你要陪我一直到老,你要弥补对我的所有亏欠。你现在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不允许你丢下我,我不允许你走……”她痛苦的低吼,眼泪一行行滑落。
她爱了一辈子的人啊,她用尽所有力气,想要挤进他的心里,却发现无论时间长短,他都不可能爱她。
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能打动他的内心。
她知道,一旦心里装了一个人,她是如何也赢不了了。
她怎么可能赢过一个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等到他?
“呵……陪你一直到老,你认为你配吗?你起来,他不会想看见你的,你快点滚。”尹夏拉着她的胳膊,试图将秦虹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