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不经意触碰
梁乔笙听着荣久箫的问话,微微抿了抿唇,垂下眼眸轻声开口道:
“不是说要去爷爷那里吗?”
荣久箫眼神微敛,本来温柔的语气忽而一转变得尖锐而又刻薄。
“真难为你还记得。”
他说完后,便朝着门外走去,自梁乔笙的身旁擦肩而过,强自忍耐着不去看这个女子脸上冷淡的让他几乎咬牙的神态。
荣家的本宅坐落于青山绿水间,荣家爷爷已经多年未曾理事,与自己的妻子过着闲云野鹤般的悠闲生活。
哼着小曲儿,浇灌着自己倾心栽种的牡丹。
这娇贵的花朵,让他付出了不少心思,水入了泥土,润物细无声。荣奶奶在一旁藤椅上以夕阳为景,缓缓作着画。
荣爷爷是商人,荣奶奶是画家。
也算得上是一文一武的绝配了,两人的深厚感情一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话题。
“久箫他们回来了没?”有个老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走下阶梯,刺绣的绒衫,精致优雅,纵使脸上有岁月的痕迹,但是也依然不会影响他的气质。
“你出来干什么?这外面风大,万一把你吹凉了可怎么办?”荣奶奶放下画笔,搀扶着荣家爷爷。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车子缓缓驶入院里。
荣久箫率先下车,接着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等着梁乔笙下车。
右手腕抬起,绅士至极的姿态。
梁乔笙顿了顿,还未有所动作就听到荣久箫冷声开口。
“演戏会吗?我可不想爷爷看出什么问题来影响他的身体。”
梁乔笙一僵,眼眸微垂,才是抬起左手挽住荣久箫的臂膀。
明明如此温暖的靠近,却因为这样一句话,让她冰凉入骨。
“回来了回来了,我的乖孙和乖孙媳妇儿。”荣家爷爷亲亲密密的拉过荣久箫,慈祥的神态与可亲的动作,让梁乔笙不自觉的微笑。
这才是家人的感觉吧!
“快,阿笙,今天我做了你最喜欢的菜,就等你们来开动了。”
荣奶奶迫不及待的将荣久箫和梁乔笙拉进屋内,餐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让人见之便食欲大动。
荣久箫和梁乔笙坐在一起,荣家奶奶时不时的问上一两句,梁乔笙回答得很完美,很周到。
“来,尝尝奶奶亲手做得虾。”忽然,荣久箫剥了一只虾,将虾仁放到了梁乔笙的碗里。
梁乔笙捏紧了筷子,缓缓吃下虾仁。
即使是做戏,也很好吃,很满足。
荣奶奶看着荣久箫的动作,满意的点点头,笑意怎么也止不住。
“你该多吃点,长得太瘦了。”荣久箫又是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梁乔笙的碗里,话语间满含关心与宠溺。
梁乔笙睫毛微颤,做戏的人太逼真,让她几乎已经入了戏。
“久箫啊,今晚你们就别回去了,难得回来一次。你们的屋子我已经让人给收拾出来了,今晚上就住下吧!”荣奶奶又是笑着说道。
梁乔笙反射性的想拒绝,荣久箫却是抢先开了口。
“好!”
梁乔笙睫毛微颤,将想要拒绝的话语咽回了口中。
夜幕微垂,她坐在床边,听着不远处洗浴的水声,手指无意识的揪着身下的床单,心乱如麻。
至此相逢后,她从来没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和他同床共枕。
千年修得共枕眠,这句话如此温柔缱绻,但是对于今夜的她来说,却是如坐针毡。
“吱呀”一声门响,荣久箫从淋浴间里走出来,宽松的浴袍隐隐可以看到胸前的蜜色肌肤。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沉默的气氛让人窒息,让她几欲想逃离。
捏了捏衣摆,走近淋浴间,温热的水冲刷着一天的疲倦。
雾气升腾间,眼眸张开,氤氲之色里带着些许迷惘。
天涯海角,世间那么大,两个人相遇相爱的几率亿万分之一。
她要怎么去抓住那亿万分之一。
蓦然间,手上一阵刺痛唤回了她的神智,温热的水淋在她的右手上,一片红肿带着刺痛。
她皱了皱眉,今日出门太急不小心跌了一跤,手臂蹭到了地上,原以为没什么,没想到现在反而是肿起来了。
果然越不容易注意的伤就越是惹人疼么?
梁乔笙想到这里摇了摇头收回凌乱的思绪,收拾一番便擦拭着发走出了浴室门。
房内已经没有了荣久箫的身影,往前走几步便听到他在阳台上打电话的声音。
温和,柔软,低沉得如同优美的大提琴。
可是,这所有的宠溺都只是给了电话另一端的人。
梁乔笙拿着浴巾的手顿了顿,亿万分之一的人,她找到了,可是却还是丢了。
天堂地狱,不过一线之隔。
荣久箫挂了电话后走近房内,一眼便看到正在擦拭头发的梁乔笙。
看了一眼阳台外,几步上前便将梁乔笙拉往阳台上。
一声轻呼,还没等梁乔笙反应过来,荣久箫就接过那方浴巾轻轻擦拭着她的发。
眼眸专注,无比认真。
“别动,奶奶在看着。”
他压低着声音,薄唇几乎触到她的耳垂,呼出的热气让她轻颤。
刚沐浴完的她,浑身都带着一阵朦胧的雾色,脸颊些许微红,看起来清新可人。
鬼使神差,仿佛不能自控般,荣久箫的薄唇从她的耳垂轻轻移到了她的脸颊上。
温热,却又滚烫。
梁乔笙浑身一震,将这暗香浮动的迷乱气息瞬间打散。
荣久箫起身,眼底流转着沉沉暗光。
“只是做戏而已,不用这么惊讶。”
微微转头,看向那另一边阳台上已经消失的荣奶奶,转身毫不犹豫的进了房间。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自己的唇,心底升腾起一丝烦躁,情绪莫名。
只是做戏而已,只是月光太美好而已。荣久箫如此安慰着自己。
梁乔笙微微抿唇,轻轻吁了口气。
没事,那亿万分之一都被自己找到了,不要气馁。
他是做戏,她自己不是就好。
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怀着忐忑的心情踏进了房内。
床上楚河汉界,泾渭分明。荣久箫已经在一侧睡下,眼眸阖上间,那覆盖的睫毛投下一层剪影。
床头上的灯微亮,暖色的光泽镀上,以往冷硬如冰的人此刻却是柔软无比。
站在床边,一时有些踌躇,又有些哭笑不得。荣奶奶实在是太过精明,为了防止他们分开睡,只给留了一床被子。
这入夜的春分气息微冷,若是不盖被子肯定会着凉。
迟疑也抵不过睡意来袭,伸手关了灯,在一室黑暗里才敢上了床,小心翼翼的钻进被子。
心跳如擂鼓,闭上眼却怎么也无法入睡,也不敢肆意翻身,怕自己的烦躁不安会影响旁边的人。
她不想再听到他伤人的话语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间,却不知道身旁的人其实亦没睡着。
身旁女子馨香如此明显,她纤弱的身体就在他只手可碰的地方,呼吸可闻。这样的感觉很奇妙,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人,却硬是躺在了一张床上。
他本以为他是讨厌的,可是,却没有。
安静沉睡的人,回归到最初的模样,让人无法讨厌。
有翠鸟轻啼,空气里都是湿润的气息,梁乔笙听到一阵敲门声,睁开眼正欲出声,就见身旁的人忽然一个侧身,头颅埋首在她的脖颈间。
门轻轻被推开,荣奶奶看着床身两人相互偎依的模样,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的臂弯强势有力,鼻尖呼出的气息钻进了她的脖颈里,让她瞬间清醒了过来。
脸颊一阵嫣红,身体僵直得不敢再动。
他的发丝柔软,与她的下巴温柔的相触,酥酥麻麻直入心间。
她的气息香甜,带着美好与安静,让他亦是有些片刻的沉醉。
身体的反应比嘴上的话语更加诚实,男人清晨的欲(和谐)望比任何时候都浓烈,更遑论有这样软玉温香在怀。
梁乔笙敏感的察觉到身侧男人气息的骤然变化,她并不是无知少女,她知道那是什么。
脖颈间,那温热的气息忽然开始移动。心动,只不过是片刻的事情。
他的吻熟悉又陌生,闭上眼,就此沉沦。
一点点,就这么一点点时间,就让他,悄悄地属于她一会儿就好。
手掌相握,他掌心温热,一阵刺痛钻心,不自觉低声轻哼。
似是划破黑夜里的天光,一切戛然而止,只有那双眼眸幽深无比,沉沉如墨。
荣久箫似是突然被惊醒了一般,看着身下闭眼的女子。
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小心翼翼的如同振翅的蝴蝶。她的脖颈白皙而脆弱,他似乎都能听到那血管里的血液,汩汩流动的声音。
锁骨精致,红痕映在其上,旖旎暧昧。
他在做什么?居然如此不自控。
眼眸微微眯起,果真是个诱惑人的,起身摔门而出。
只有那仓惶的脚步提醒着自己是如此狼狈的逃离。
那一声门响震动,让梁乔笙的心也跟着震动了一下。
缓缓睁开眼,一声喟叹,抬起手看了看那伤势。
昨日手臂上蹭到的伤势已是越发严重,肿得已经有些发紫,若不是被压得太痛,她也不至于会痛呼出声。
若是她不出声,是否,荣久箫就会一直吻下去。
摇摇头,一丝苦笑溢出唇角。
梁乔笙啊梁乔笙,你果真是堕落了,居然会有如此龌龊的想法。
起身梳洗,缓缓下楼,荣奶奶正在客厅插着花,时不时拿着剪刀修剪一下。
花朵是娇艳欲滴的玫瑰,上面还滚动着露珠,带着清晨湿润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