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新生
三年后。
斑驳的墙面,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有尘土掉下来,这院墙只有一米左右高,墙外,是一望无垠的农田,此时许多人正在田里忙着插秧。
坐在院子角落里的陈雪,努力的扶着墙,想要站起来,可是,在好几次的努力之后,她仍站不起来,脚底没有多少知觉,再谈不上有力气支撑她整个身体。
纤细白皙的手指抓住那墙面,她一努力,真的站稳了,可是,不到一秒钟,下体没有知觉的她就倒在了地上。膝盖上生生的疼痛却让她惊喜,是的,腿已经有感觉了。
已经数不清这样跌倒了多少次,她努力挣扎,想要伸手够着椅子站起来,可是,仿佛一切都是徒劳,因为手离椅子的距离,还有几厘米,她咬着下唇,用手肘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终于,手触到了椅角,她一阵欣喜,马上,马上就可以坐回椅子上去了。
就在陈雪想要奋力站起来时,一双有力的臂膀接住她的腋下,将她抱了起来。陈雪在椅子上坐定之后,朝来人一笑:“何成,谢谢你。”
被唤何成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此时的他正光着脚丫,裤腿挽到了膝上。脚上沾满了泥土,那端正的脸上有着丰富的笑容,声音亲切却不失指责:“怎么又摔倒了。”
陈雪知道他关心自己,于是转开话题:“你怎么回来了?”
何成搔了搔头,转而有些羞涩:“我看天越来越热,回来想把你推进屋里。”
他的心,她何尝不知道呢?可是,他给她的感觉,却总像是邻家大哥哥一样,却不似恋人,虽然两方家长都有意撮合两人,可是,陈雪却微微的抵触,但她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那谢谢你了。”
何成见她首肯,于是扶着她,走进屋内:“陈雪,田里的秧还没插完,我马上还得去一趟,伯伯和婶婶可能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了。”
“好。”陈雪在屋里坐定之后,感激的看着他:“我爸妈走的时候说了的,十二点之前肯定会回来。”
“那我走了。”何成不知道该怎么与她交流,在两人没有话可说的情况下,他提出了离开。
“嗯。”陈雪淡淡的笑。
她的笑容,让憨厚的何成脸一红,迅速别过脸,往院外走去,走在院门口还不放心,又回头:“我妈在家呢,有事就找她。”
“知道了。”陈雪回答,接着,何成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院角。
膝盖上又传来生生的疼,大概是刚才摔着了吧,此时父母又不在家,自己行走不方便,她只能叹了一口气。
在陈雪坐在椅子上轻轻打盹时,去镇上赶场的莫氏夫妇回来了,他们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进院门便唤:“陈雪,陈雪!”
陈雪醒了,听到父母回来了,赶紧笑道:“爸,妈,我在屋里。”
“快看,是谁来了。”刘秀娟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指着门口让陈雪看。
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光而来,一时间看不清他的面容,可是,从那熟悉的轮廓,陈雪却知道他是谁,她笑着伸出双臂:“夏伯伯。”
看着陈雪坐在椅子里兴奋的模样,夏国谦的眼角有微微的湿润,是的,当年那样美丽的女儿,现在只是一个只能坐在椅子上,行走不便的人,是那样的孤独,寂寞。
夏国谦在陈雪面前蹲下,含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雪儿,最近好吗?”
陈雪含娇带嗔的撒娇:“夏伯伯,你已经三个月没来看我了。”可她发现夏国谦的鬓角有几丝白发,她关切的问:“夏伯伯,最近很辛苦,对不对?”
夏国谦看着她撒娇的模样,仿佛回到了她小时候一样,那样乖巧那样可爱,于是满心欢喜:“不辛苦,只要看到雪儿,我就不辛苦了。”
“哎——”陈雪大叫了起来,原来是夏国谦蹲下时,碰到她的膝盖了,“怎么了。”夏国谦关切的问道:“哪里痛。”
陈雪轻轻别嘴,像个小孩子一般指着膝盖,夏国谦将她的裤腿挽到膝盖之上,发现那里正隐隐渗着血丝,他紧张的问:“这是怎么了?”他的眼神却非常凌厉的抬起看着站在一旁的莫氏夫妇,莫氏夫妇神色有些紧张,刘秀娟赶紧解释道:“我们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陈雪一把搂着夏国谦的脖子,娇声道:“是我不小心摔了的。”
“怎么这么不小心。”夏国谦的声音虽然缓和了不少,可是,仍不解忿怒:“你们是怎么照顾雪儿的,怎么将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莫伯言与刘秀娟正要解释,陈雪却含笑说:“妈妈不舒服,爸爸本来要在家陪我,是我让爸爸陪妈妈去看病的。”
夏国谦不再看莫氏夫妇,而是转而小声的说:“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用了。”陈雪笑着拉住他:“夏伯伯,我擦点蓝药水就行了。”
*
莫氏夫妇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刘秀娟不无担心的小声对丈夫说:“伯言,你说,这夏先生脾气怎么这么大?”
莫伯言看了看她:“你小声点行不行?”
“小声?”刘秀娟有些忿怒:“我对她还不够好吗?可每次他一来,总要挑咱们很多毛病。”
“别说了,”莫伯言安慰妻子:“看在钱的份上,而陈雪又如此乖巧听话,你别发牢骚了,他也不过几月来一次,你当没听见他说的话吧。”
刘秀娟嘟起嘴,不再说什么,专注的切着手里的菜。
院子里,夏国谦正扶着陈雪在院里走着。
“累不累?”看着陈雪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夏国谦关切的问。
身畔夏国谦关切的表情,让陈雪的心满满的很幸福,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夏伯伯很亲切,总想与他亲近,于是她脸上满是笑容:“不累。”
“歇一会儿吧!”夏国谦一把腾空抱起了她。
“啊。”他突如其来的搂抱让她有些吃惊,但她瞬间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夏伯伯,我能走。”
夏国谦怜爱的看着她,略有责备:“比上次瘦了。”
他温暖的父爱,怎么感觉比爸爸还亲切?陈雪说道:“哪儿,是天气热了,穿少了。”
说话间,夏国谦已经将她放在轮椅上,还伸手往旁边取过一条薄薄的毯子:“春捂秋冻,还是要注意预防感冒。”
陈雪幸福的笑着,除了一直疼爱她的父母,还有这样一位宠爱她的伯伯,她的心,一直被温暖得满满的。
午后,陈雪坐在院子里,看着夏国谦的背影消失在院角,有着几许失落,夏伯伯很疼爱她,可是,每次来看她都是匆匆忙忙的,今天也一样,吃过午饭,他就离开了,让陈雪有些难受的是,他走的时候摸着她的头发,像一个慈爱的父亲将要远行,叮嘱自己心爱的女儿一样:“夏伯伯最近会很忙,可能抽不出时间来看你,你要听爸爸妈妈的话,好好保重身体,千万不要生病,练习走路,可以慢慢来,不要急于一时。”
当时陈雪心一紧,心里生出一种害怕,害怕以后再也看不到夏伯伯了,于是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角,她分明看到,夏国谦离去时,眼底也有不舍。
果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夏国谦都没有再来看她,而她也发现,爸爸妈妈对自己,仿佛有些冷淡,虽然表面上还和以往一样,可是,女孩敏感的知觉让她发现,爸爸妈妈对自己,是有几分生疏的,难道,真的是因为那次车祸引起的吗?
陈雪只知道自己叫莫陈雪,今年二十四岁,她的记忆只停在最近三年,之前的二十一年,仿佛从脑海中蒸发似的,没有一点印象,从莫氏夫妇嘴里,她知道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
在她二十一岁那年,不慎失足掉下山崖,摔成脑振荡,所以遗失了之前的记忆,而且,还差点残了双腿,现在幸好,神智还是清醒的,双腿也在逐步的恢复知觉。因为她养病的环境需要安静,所以,莫氏夫妇只好带她回了乡村老家。
陈雪曾不止一次问妈妈刘秀娟:“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上班还是上学?”
刚开始刘秀娟还和颜悦色的说,后来问的次数多了,她也有些不耐烦的回答:“你出事之前只是一个厂车间里的普通女工。”
可能是身体不好,又遗失了记忆,所以陈雪信了妈妈的话,甚至,有的时候妈妈说的话,她不敢反驳,她怕,她怕妈妈不理她,怕让妈妈不高兴,她经常疑虑,为什么和爸爸妈妈之间,总觉得没有太多的亲呢,他们也很关心她,照顾她,可是,就是没有那种可以任意撒娇的感觉,面对夏伯伯,那可不一样了,感觉总是那样亲切那样融洽,好像面对他肆意的撒娇,胡闹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对此,她曾私下问过夏国谦,当时夏国谦神情缓和,亲呢的说:“我和你爸爸是好朋友,而且,我还看着你出生长大。我也没有女儿,所以特别喜欢你。”
听到这些话,陈雪没有再追问什么,她只是静静的消化夏国谦给她的宠爱,是的,她已经是个成年人,有爸爸妈妈的关爱,夏伯伯的疼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
陈雪艰难的用手推着轮椅进了厨房,她扶着灶台站了起来,脚下生生的疼,可是,她并没有灰心,而是往锅里盛了大半锅水,之后盖上锅盖,再慢慢的移向灶台后面的小凳子,吃力的坐了下去,她将打火机打燃,点着了柴,塞进灶洞里,柴火吃吃的燃起来,看着金黄色的火苗,陈雪心里着实高兴,趁着今天爸爸妈妈不在家,自己也能帮他们做事情了,虽然只是烧开水。
其实平常莫伯言,刘秀娟并不让她进厨房,对她一切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不知为什么,陈雪总感觉亏欠,所以想为他们做一些事,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事。
当陈雪艰难的将开水灌进水壶之后,她才松了一口气,虽然花了不少时间,可是,终是好好的完成了一件事,这样说来,以后她就能慢慢学着做事情了,虽然脚不方便,可是一定要努力锻炼,争取早日能像何成一样,自由行走,还能去上班挣钱补贴家用。想这到儿,她由衷的笑了,是哈,下一次夏伯伯再来时,自己就能自由行走了。
正在陈雪坐在院子里,笑呵呵的想着爸爸妈妈回来,喝着自己烧的开水时的幸福样时,何成匆匆进了她的院子,脸上满是着急。
农忙过了,何成不是已经开始去上班了吗?怎么会回来?陈雪不解的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何成走近她,蹲在她面前,“到我家去吧!”说着,就推着轮椅往隔壁院子走去,陈雪不解的回头,看着身后的他:“我爸妈不在家,我要守着院子。”
“他们今天不会回来了。”何成边推着她的轮椅边说道。
“发生什么事了?”陈雪紧张的问:“你见过我爸妈了?”
何成不想让她太着急,轻描淡写的说:“莫伯伯出车祸了,莫伯母在医院照顾他,所以让我把你带到我家。”
“他们不是去田里干农活吗?怎么会出车祸?爸爸伤得严重吗?”
何成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是莫伯母给我妈打电话,我妈让我来带你去我家的。”
陈雪万般焦急,真想立刻飞奔到爸妈面前,可是,她看着自己的腿,狠狠的捶了几下,真是不争气,她的眼泪也随之出了眼眶。
已经三天了,陈雪住在何成家已经整整三天了,可是,都没有半点莫氏夫妇的消息,到底伤得重不重?何成因为要上班,也离开了家,只有何成的妈妈何婶陪着她。
“何婶,我妈妈那天打电话回来,有没有说住在哪家医院?”
何婶摇摇头:“电话那头也不是很清楚,而且你妈也很着急,只是嘱托我照看你,其他什么也没说。”
陈雪心乱如麻,坐立不安,因为何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不能每时每刻看着她,她情急之下,只得扶着墙边,从轮椅上站了起来,透这篱笆的院子往大路上望去,期望看到妈妈的身影,可是,终是失望了,不过,几日下来,她竟然能独自扶着墙走上十多米远,而且还不觉得困难。但这些都没能让她焦急的心有所缓解,她所担心的,是爸爸的伤势。
刘秀娟在第三天的傍晚终于回来了,可是,经过何成家的院子,她竟然没看一眼站在院墙边的陈雪,而是径直往家里走去。
“妈妈!”陈雪叫出了声。
刘秀娟仍麻木的走着,一言不发,仿佛没有听到陈雪的呼唤。
陈雪扶着墙赶紧走了几步,终于追上刘秀娟,拉着她的衣角:“妈妈。爸爸怎么样了?”
刘秀娟回头看着她,那眼神,极陌生:“你好好在何成家呆着。”说着,径直回了自己的家。
妈妈怎么变得这么陌生?陈雪迫切想知道爸爸的伤势,所以追着她,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步伐,竟然自然了许多。
任凭陈雪如何问,刘秀娟什么话都没有说,在衣柜前收拾衣服,陈雪看到,她手里拿的,正是莫伯言最好的一套衣服。收拾完衣服,她转身又往外走,压根儿没正眼看陈雪一下。
刘秀娟匆匆的背影,在暮色中远去,陈雪站在院门口,呆呆的看着早已经不见踪影的刘秀娟离去的地方,心里忐忑不安。
“陈雪,你能走了?”何成兴奋的声音在陈雪身畔响起,陈雪恍然发现,自己现在任何东西都没有扶,竟然站稳了。
*
又是几日之后的清晨,刘秀娟又回来了,不过,这次是头戴白花,满脸泪水,手捧着一个黑色的匣子回来的,伴随着她的,还有一些敲锣打鼓的人,一路吹吹打打,惊了整个小山村。
陈雪扑过去,抓着刘秀娟手里的匣子,哭着叫爸爸,捧着匣子的刘秀娟,仿佛眼泪早已经流干,有的,只是空洞的神情。
自从莫伯言下葬之后,刘秀娟就整日坐在屋内,刚开始几天,任凭任何人劝说,始终不吃不喝,到后来,陈雪哭哑了嗓子,她才有些怜惜的扶着陈雪,两母女抱头痛哭,之后,才开始吃东西。
在刘秀娟失魂落魄,陈雪一筹莫展的时候,她渴望看到夏国谦的身影,渴望他宽厚的肩膀,渴望他给她独一无二的安全感,可是,他并没有出现,甚至一个电话,一声问候都没有?夏伯伯不是爸爸最好的朋友吗?
夏日的黄昏,刘秀娟与陈雪并排坐在院子里看着夕阳一点点沉下去。
刘秀娟的心情似乎已经恢复,不再整日流泪或者悲伤,只是沉默了不少,陈雪依在她的身畔,轻声问道:“夏伯伯好久都没有来了?”
刘秀娟叹了一口气:“他来做什么?”
陈雪惊讶于妈妈对夏国谦的态度,平常夏国谦来,妈妈总是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话,可是这一次,截然不同于以往的神情。“他不是爸爸的好朋友吗?”
刘秀娟杏眼圆睁,想到亡夫,眼泪又爬上眼眶,之后立刻伸手抹了眼睛:“他怎么会是伯言的好朋友?”
陈雪一惊,正要开口问,刘秀娟转头看着她,叹了一口气:“陈雪,伯言走了,他出车祸时,肇事司机逃了,在医院里,他用光了家里所有的钱,现在,我一个女人,孤零零的,又是近五十岁的人,没有经济来源,往后,该怎么办?”
陈雪握住她的手:“妈妈,还有我,还有我呢。”说着,她伸出已经行走自如的腿:“我已经可以走了,我可以去找工作,我可以去挣钱。”
刘秀娟看着她真诚的脸庞,伸手替她理过发间的几丝乱发,眼睛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怜爱:“可怜的陈雪,跟着我,是要受苦的。”
“不苦,妈妈,我不苦。”陈雪伏在刘秀娟的膝上,依依的说着:“爸爸在世时,有爸爸照顾咱们,现在爸爸不在了,我会替他照顾妈妈的。”
刘秀娟很感动,之前本来是想将她的身世告诉她的,可是,此时却由于私心,将那些话生生的吞进了肚子,是的,自己膝下无所出,现在丈夫又去世了,能依靠的,只有这个陌生的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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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成是光明汽修厂的技工,专门修理小轿车,在他的帮助下,陈雪也颇为顺利的在汽修厂找到了一份洗车的工作。
何成每天早上骑着摩托,带着陈雪从村子里到汽修厂,到了晚上,又骑车带着她回村子,两人每日同来同往,那何成的脸上,一直是喜气洋溢,掩不住的笑意,那何婶总对刘秀娟说:“大妹子,好事快近了。”此时,刘秀娟总是不搭言,沉默着看着陈雪充满朝气的脸。
这天,光明汽修厂的生意好得不得了,陈雪从早上忙到黄昏,去维修车间找何成一起回家,可是,何成正在替一辆黑得发亮的豪华轿车维修,满身机油的他抱歉的说:“我这边至少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完,你去那边等我吧。”说着,朝前厅呶了呶嘴,陈雪心怯,前厅里是贵宾接待区,是为那些修理豪华轿车的客人准备的休息室,自己去了,指不准要被经理骂,于是她摇摇头:“我就在这儿等你吧。”
何成说:“去吧,没事,那边负责的经理是我的好朋友。”
贵宾接待区陈雪是不愿意去的,而站在这儿,又会影响何成的工作,陈雪想,干脆还是回洗车场吧,于是说道:“我在洗车场等你。”
当陈雪回到洗车场时,负责人见了她,欣喜的拉着她:“幸好,你还没有下班,快,到那边,把那辆车洗洗。”
是一辆红色的跑车,只是经过长途跋涉,车子上积了厚厚的灰尘。陈雪二话没说,穿起洗车的雨衣、雨鞋,戴着防水的帽子、口罩,牵过一旁的水管,就往跑车走去。
正在陈雪细细的刷着车外的灰尘时,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传来,有些娇声的尖叫:“哎,你在干嘛!”
当高跟鞋走到陈雪身畔时,发现她正在擦车外,于是松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娇喝:“可得小心一点洗,洗坏了,你倾家荡产也赔不起。”说着,她打开车门,见车内座位上光亮的黑色挎包还在,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陈雪没有说话,在洗车场,这种人也见多了,她只是没有放下手中的活计,仍在专心至致的擦车。
“乔静玉!”男人的声音穿破寂静的洗车场。
正在弯腰擦着车身的陈雪仿佛被电击了一般,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朝声音来源地望去,黄昏中,看不清来人的脸,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她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般,莫明的痛了一下。
正察看包内物品有无丢失的乔静玉,听到声音,蓦然转身,声音也变得娇俏无比:“顾少!”
顾子骞淡淡的说:“你在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