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一章、落配凤凰(上)
新官上任三把火程县长初到悬圃县沒几天便大刀阔斧开始了踢开头三脚的工作肖子鑫和杨主任他们也随之重新忙碌起來
怎么踢开门他只抓了两件大事
一是积极筹备即将举办的首届人参节这是悬圃县目前经济工作的重中之重二是暗中研究部署人参节开幕前县公安局的雷霆行动以强势扫黄打非(王国清倒台后在某种程度上说阻力已经大大缩小)彻底整治仿古一条街
他的这个思路完全跟高书记一致高度一致
事实上两位领导心里也明白要彻底整治为害多年且乌烟瘴气乱成一团的仿古一条街几乎是完全不可能的毕竟早已是改革开放多年既有全国大环境也有悬圃县在王国清治下长期存在并形成的顽固恶势力范围和官商勾结背后的深水区……要短期内彻底查清背后所有问題并清算他们是不可能的
而且首届人参节既然不仅仅是商务活动主要还是向外展示悬圃县的各方面优势那么面临着各地客商前來参加人参节既不能让软环境一下子变得冷冷清清让那些花天酒地惯了的人们无处去玩去花钱寻开心如果那样的话人参节恐怕也不会成功
但是又不能让仿古一条街的各种坏人继续有肆无恐、继续为非作歹败坏悬圃县的经济环境更不能在人参节期间发生意外事件
所以很纠结很难为此楼上楼下高书记和程县长和大家沒少开会专題研究
总之一句话:既不能一治就死更不能任其污水横流……
这期间肖子鑫沒少东奔西跑他身为政府办副主任又是人参节的宣传主管每天一上班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正因为如此他也不得不跟王国清的弟弟城建局长王国明打交道……
王国明这个曾经在哥哥县委书记王国清羽翼下横行霸道许多年的城建局长如今早已今非昔比落毛凤凰不如鸡了肖子鑫去找他也是因为人参节的事情可是等到他在城建局长一见到王国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什么事”王国明似乎酒还沒喝醒满面红肿眼皮下沉他似乎根本就沒认出來找他的人究竟是谁“你找我神马……事事”
“王局长又喝大了吧”呵呵肖子鑫不请自坐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打量着等待他认出他來好商谈一些事情
但是王国明至始止终都好象并沒有完全清醒也沒有完全认出來找他的人究竟是政府的还是县委的在肖子鑫看來这跟几个月前那天仿古一条街突然宣布静街为的就是眼前这个人认小姐梦梦为干女儿那天的牛逼情景相比简直让他自己反倒忽然恍若梦中不可同日而语了
“王局长你们城建这一块人参节的时候……”肖子鑫试图跟他耐心沟通一下但努力了半天显得有几分徒劳
当时这位牛叉的城建局长王国明的办公室里正在播放一首歌曲这个曲子肖子鑫并不陌生但是王国明第一次听这首《曲终人散》是在部队刚复员那一年正在经历一场爱情纯遭遇战不讲战略只讲战术的那种打的时候无比过瘾但打完了全盘溃败的那种;又面临着多年的军旅生涯结束茫然无措仓皇离开了狼狈其实还是舍不得
而此时此刻在城建局长王国明的办公室里肖子鑫再听到这曲子坐在沙发上笑容可掬地打量着他心里几多感慨几多怜悯油然而生
王国明在办公室的大沙发里正襟危坐着酒后半闭半睁的眼睛并不看前來找他商谈工作的政府办副主任肖子鑫后來不知不觉就趴在了沙发上好象专心致志在听一个叫张宇的男人唱反复无常地唱这个《曲终人散》后來他又爬起來正襟危坐着來來回回听他唱歌词真刺耳: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我终于知道曲终人散的寂寞……”
……
曲终人散了么难道说人的官场生涯最终真的就是面前王国明这样一幅模样么不清楚不过这就是肖子鑫在王国清书记出事许多天后第一次他去城建局见到他弟弟城建局长王国明时的真实情景这种情景后來又重新发生了一次
曾经肖子鑫虽然不是十分接触县委书记王国清和他的县委办公室主任蒋申远但是也早已听说过在王国清身边工作王国明可以从中看到特有的一个县级官场“高级官僚化”后的奇特脸谱他复员后一步为官步步高升或被尊为悬圃县城建局的“党政一把手”或被称为老不信们的“父母官”大家背后对其都有准确的定位
是的一点不错此前王国清和王国明这兄弟俩就是悬圃县的一层天问題是有些人混上或一混上这个程度就开始霸道了天天有改善年年有进步最常见的是以自己可怜的见识为尺度把一切与自己的尺度不符的言行宣布为不服从组织的异己分子等而下之的则肆意排挤压制打击别人甚至冀图把自己不喜欢的人送进监狱
肖子鑫亲眼所见高县长之前不就是因为一点点工作上的政见或打法不同便差一点让眼前这位城建局长王国明和他的哥哥给毁掉了么
奶奶滴肖子鑫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看着神志不清的对方出洋相感受着他此时此刻的纠结和无奈……之前无论为官还是为民他们哥俩也希望把自己打扮一下目的都是把自己打扮成关注民生、关注廉政、关注和谐的忠诚共产主义战士实则谄媚上级愚弄百姓欺凌弱者哗众取宠谋取私利
然而最终他们被组织和悬圃县的老不信们彻底抛弃这样的人居然还以总书记的“三个代表”典范自居
初时肖子鑫觉得太滑稽
久了变成厌恶憎恨
……
这时城建局一个副局长过來跟肖子鑫打招呼随后他也看看王国明说:“王局长政府办肖主任來了你知道啦呵呵中午又在哪里跟谁喝得呀这不是陷害咱们领导干部吗啊喝就喝死个人也不照顾一下咱们领导同志不象话”
他跟肖子鑫笑笑然后坐下跟肖子鑫说话肖子鑫一看找王国明这个“大局长”谈工作今天显然是不太可能了那就跟进來的副局长简单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商量一下有关他们城建局人参节期间的一些事情吧……
于是他拿出文件和本子一件一件地了解说明然后提出县委县政府领导的有关要求
说实话即使是他跟副局长在那里谈话心里也是颇为不平静的贪官污吏任何时候都有任何人一旦长期于一地掌权都可能走形自己的一切都是对的有谁敢说半个不字都有对抗领导嫌疑引人深思的不是这些做法的离奇而是为什么时至今日这些霸道行径、狂热言论还有那么大的市场
这样的人多都以国家民族大义的化身自居他们忘了古代中国就有“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的传统也应该在“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这一感动着所有百姓的执政理念面前悔改结果表明他们这些人却是一步一步地把自己走向了反面让人痛恨不齿也有几分怜悯在心……
这一切都对肖子鑫日后在县市当官的仕途上做了一些提前的预防针作用
那时候肖子鑫就从王国清和他弟弟王国明的身上看到了一切贪官污吏必将沒有好下场的根源以肖子鑫在悬圃县这么长的官场经历和所见所闻看他似乎更能看出问題之所在市民老不信们也曾经对他和王国清充满了无限的期待市民也坚信“顺应民意”应该是他们这些人始终不渝的执政目的
可是最终呢事实恰恰相反不管是其哥哥王国清还是面前这位一喝既烂醉如泥的城建局长王国明他们对权力高调的执迷让他沒有摆脱一着权在手“老子天下第一”、“顺者昌”的老大心态呵呵娘滴该死
“我们城建局原先都是王局长一手在管主持工作”后來那位副局长见跟肖子鑫在王国明的办公室里也无法深入商谈一些工作便建议到他的办公室去谈肖子鑫当然愿意于是他们就去了另一间办公室继续商谈和布置一些事情副局长说:“其实现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王局长都不在工作状态每天都这样……”
“而且现在他一个月也來不了几天常來常不來说走就走咱们当副手的也沒有办法说不出啥”
肖子鑫点头表示理解心里却在想为什么高书记沒有处理他是不知道这些情况么不可能
“那么新來的程县长为什么也不管管他呢而且还让这么个废物继续赖在城建局长一把手的位置上”当然了肖子鑫只是在心里这么想想而已当时也就是头脑中的一些困惑一闪念维护法治维护包括言论自由在内的公民自由是现代人类的基本道德这是从千百万中国人的血泪中总结出來的不能退让的底线离开这条底线谈什么“国家利益”、“民族大义”非愚则诬
而要对一个已经毫无作为、之前又胡作非为的小小城建局长动政治手术对于县委书记高文泰和新县长程凡來说都不是什么大问題
然而为什么一直未动呢
当时在城建局肖子鑫心里困惑并不懂
不过很快他就懂了这也是他在日后当上更大的官之后处理类似问題时树立了一个标杆一个权高位重、不负责任、沒有思想、不懂民意的领导不管他是县委书记、城建局长还是一般的小科长小股长如果沉迷这一套不敢正视自身的弱点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过失是非功过不敢任由人们去评说在维护个人或县委尊严的藉口下实际表露的是政治上缺乏自信为官素质尚待确立
后來谈完工作肖子鑫就走了离开城建局回县政府大楼
回去跟杨主任他们一说这些情况大家哈哈大笑议论纷纷……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有时候简直是难以置信试想之前的几个月在县委书记王国清还沒有出事前包括他们这些跟随高县长进进出出的办公室服务人员有谁会料到仅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原先看似不可撼动的权力如今居然会一下子落到这么狼狈不堪的绝境地步呢呵呵
“其实不是高书记不想处理他这也是一种政治手腕吧……”有人猜测说
“恩”肖子鑫心里仿佛突然一亮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许吧”
是的这也正是高文泰书记的政治智慧高明之处他不会忘记在王国清时代悬圃县的许多完全扭曲的社会存在和现实包括悬圃县官场的生态环境他当然也更不会忘记强人王国清和他城建局长的弟弟王国明是怎样在这片土地上目中无人为所欲为到今天的……
治肯定是要治的尤其是城建局长王国明目前已经到了这么一种破灌子破摔的地步但是空间怎么治他却是另有选择和目的
其实不论处于逆境还是顺境这种人只能或是狂暴或是沉沦老百姓受够了这种痛苦当初王国清书记扯出发展悬圃县经济的大旗而仿古一条街上的既得利益集团可以为所欲为谁若敢有异议他身边的人会出來充当各种免费打手这个如今穷困潦倒得一蹋糊涂的王国明不就是其最好的帮凶么
肖子鑫忽然想到还有那个曾经被王国明认做干女儿(小姐)的小梦梦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王国清不死不知是党的损失还是悬圃县老不信们的不幸
王国明就陷入了他哥哥之前弄出的这个泥淖
即使新來的县长程凡也不可能不通过背后的各种渠道事先了解到内部有关王国清和王国明兄弟及其家族的许多黑暗面……
肖子鑫估计他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一想到这不知怎么肖子鑫心里就一个字哈:爽恶人必有恶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