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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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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夜里把浑身是伤的罗刹送到医院后,丁承望的心里就打了个死结。看着儿子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叶馨柔只是嘤嘤地哭泣并没有问任何缘由,而丁承望自己无论怎么盘问,拷问,乃至于乞问,从两孩子所得到的回应都是那好似让人窒息般的沉默。

丁承望是高中老师,每一年的寒暑假对于他和所有公立学校的教师来说都是专属于这个群体的小长假,在这样的假期丁承望都会给自己制定下学期的学科任务和研究课题。也正是因为丁承望有着从儿时就养成的近乎偏执的优秀学习习惯和上进心,才能让他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就脱颖而出的当上了校长。

这一次丁承望把自己的原定的研究课题做了彻底的更改——他一定要搞清楚发生在孩子身上的事情,至少他觉得这个是作为一个父亲所必须要了解清楚的。

丁承望好几天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香烟是一包接着一包地抽完,手中的火苗几乎就没有断过。而在藏在这些烟雾背后的男人表情时而急躁丧气时而悲凉痛苦,他的脑海中将这十多年的每一个画面都像放电影一般过了一遍,又自顾自的提出了诸多假设和可能性。当然有一些的假设甚至是荒诞的,可笑的,又或者是有些自私卑鄙的。

丁承望原本就有很大的烟瘾,现在手里的烟就未曾熄灭过,他每吸一口烟脑子里都会有一种假设。而这些假设都是以同一种方式开头的:莫非这两个孩子的生父,自己老婆的前夫还活着?他们总是怪异的举动,和自己一直保持着距离,对封建迷信的事情异常感兴趣,时常在外面玩的很晚……难道以上种种就是证据。

说起证据,那么还有一件事情更可疑。

丁承望将手里的香烟猛的按灭,有些愤怒的咀嚼着下嘴巴心里的疑问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可以连接的线头——最大的疑点就是钱,就是每个月叶馨柔都会收到的那一笔钱。

叶馨柔对于这笔钱的解释很简单,她们当地村里的宅基地被征用去修路了,所以政府每年都会给村名们一些补贴,而她收到的这笔钱就是在村里的表姐寄给她的那一份补贴款。

丁承望思考着妻子的解释,思绪不知不觉地竟飘的越来越远。对于自己的身世,老婆绝少提起,只是说过自己家在南边的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子,家里的父母都年事已高不可能来龙阳看望他们,叶馨柔自己说害怕回老家惹得闲言闲语,故而,夫妻二人几乎没有提过回娘家的事情。除了每个月叶馨柔都会定期给家里寄些钱外,这么十多年丁承望甚至没有见过他的岳父岳母和任何叶馨柔的亲戚。

那么如果每个月给叶馨柔寄钱的不是老家的亲戚那会是谁呢?是啊,到底会有哪个冤大头会愿意每年寄这么多钱给他们,殊不知这些钱加起来可比自己现在的工资还高呢!

不用说,事到如今,寄钱的这个人是孩子的生父的可能性太大了,或者是唯一的可能性!想到这,丁承望眉头舒展了一会接着更加苦闷的皱起了额头。虽然找到了突破口可是这件事情为什么妻子要瞒着自己,而且这个人为何不露面呢?丁承望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然后微微眯着眼睛让这烟丝在肺里打了几个转接着继续猜测着,既然这么有钱又不敢露面,那么一定有什么原因,说不定这个原因是有违道德的,更可能是有违法律的。难道说是犯法赚来的钱,还是……丁承望想到这里已经发现自己的想象力开始匮乏了,他不得不重新整理了思路。

先回想下这些钱怎么寄过来的,开始的几年都是用没有署名的信封包着寄过来,近几年银行有了电子卡,现在钱都是直接从银行里汇过来。对,与其瞎猜不如我现在就想办法查查。丁承望脑子里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找公安局局长刘安民,也就是女儿月姬那同桌刘汉文的父亲。

丁承望拿起书房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龙阳镇公安局局长办公室的专线。

“谁啊?”一阵忙音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语气稍显沉重的男声。

“请问是刘局长吗?”

“哟,是丁校长啊,怎么这个时候就给我打电话了?”

“刘局长啊,打搅您工作了。”

“嘿嘿,你的确是打搅我工作了,我可不像你现在是放假啊,我这边还堆满事情呢。”

“这样啊,刘局那我真是太抱歉了,要不我先挂,晚上请你吃饭?”

“别啊,有什么事情你先说,打搅我的事情那可得罚酒,我给你记着呢。”

“瞧您说的,您给我酒喝那叫赏啊怎么叫罚呢。”

“好了,小丁,你有什么事说吧,以后我们都是亲家了哪用的着给我拍马屁啊。”

“是是,刘局说的对,是我太见外了。”

寒暄完后丁承望凑近话筒用他能控制的最小语调说:“我想麻烦刘局帮我查一下最近出入我老婆银行账户的信息。”

“为什么?这样做可是要手续的,不是嫌疑人我们可无权让银行出示的啊。”

“您帮忙想想办法吧,我就想知道最近有谁给这个账户打过钱,这个应该不难办吧。”

“我说你啊,你家的银行信息让你老婆自己去查不就好了,怎么找我了,我又不是你媳妇?”

“局长大人啊,这不是不方便嘛。”

“喂喂,我说,你不是怀疑你老婆有外遇了吧?”

“刘局啊,我这边情况真复杂,电话里也不好说,就求您帮我查下就好。”

丁承望心里清楚,他在上次那晚给刘局长家公子过完生日之后就和刘安民成了相当好的酒肉朋友,还在酒桌上给月姬和刘汉文订了亲,私底下都已经称亲家了。刘局长家的公子刘汉文的初中学校问题丁承望也已经将着自家两个孩子上学的事情一道手解决了,都是去江南市的师范附中。这个人情刘局长是得认的,这个忙既然自己开了口,刘局长自然也得帮。

“好吧,你们两口子的事情我就不多问了,你说的那个事情我帮你去问问,但是我可先说好,不一定能成啊,如果查不到你可别怪我。”

“好的,好的,谢谢刘局啊,今晚还是老样子,我请客啊。”

“得,我今晚还真有事情,你那顿饭我倒是一定要来的,改到后天吧,到时候给你老弟出出主意的,男人嘛,谁接受的了这种事啊。”

“刘局啊,到真不是馨柔外面有人,我啊就是感觉她被什么人缠上了,所以不放心。”

“哎呀,我不管你们怎么闹,总归等我消息吧,先这样吧,还有人等着给我汇报呢。”

挂断电话后丁承望心里有些后悔,俗话说家丑不外扬,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他只想要知道真相,作为一个家的主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怎么能活的糊里糊涂的。

下午的时候丁承望就接到了刘局的电话。

“小丁啊,你要的那个结果出来了,我们接受了你的报案,为了贯彻落实认真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消除一切不安定因素,以诈骗调查的原因将信息给你,请你协助我们调查帮忙分析下。”

丁承望当然知道这个是刘安民的官腔便应了一声:“好的好的,我一定配合。”

“你老婆的这个账户啊,从开通至今只有一个账户给她打过钱,这个人的名字叫高峻,身份证地址是在南都市。”

“哦,这样啊。”

“说来也怪,这个人怎么年年给你老婆打这么多钱,”刘安民当然知道这个钱肯定不会是贿赂丁承望的,否则丁承望怎么会傻到叫公安局插手,“你可得留心了。”

丁承望忙放慢语气,不紧不慢的说:“不是这样的,刘局,你刚才一说高峻我就放心了,这个人是我媳妇家的亲戚,是她表兄,说是在南都混的挺好,有钱了经常接济家人,原来馨柔没有骗我,这我就放心了。”

“哦,这样啊,你老婆娘家看来家底很厚啊,没事就好啊,你看看你,别一天没事就拿着你媳妇折腾,还大男人呢,别小肚鸡肠啊,这大哥得说说你。”

“是是是,大哥说的对,这次是我不好。”

“这可不行,到时候你得当着我的面亲自给我弟妹道歉!”

“好的好的,这次真麻烦您了。”

“我先挂了,后天见啊,看不罚你酒。”

电话挂断后丁承望久久的站在桌前发呆。事实上,丁承望他哪里会认识什么叫做高峻的人,可是此刻这个名字已经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中。

罗刹自从出院后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连卧室都不愿意出。他把自己关在屋里,只有月姬能进去。自从那晚之后丁卓航就变的异常胆小,丁承望见他连睡觉都不敢一个人,便觉得这个孩子没有出息,叶馨柔心疼儿子就跟厂里请了两天假到江南市坐飞机把儿子送去了丁承望父母那,想让他在爷爷奶奶那里玩玩,说不定回来就心情好了。

这天饭桌上只有丁承望和叶馨柔,月姬和罗刹都在卧室里不出来。

丁承望觉得此刻两个孩子都不在面前正好是可以来个突击审问,便冷不丁的冒了一句:“馨柔啊,你认识高峻这个人吗?”

叶馨柔一边拿着空碗给两个孩子夹些菜,一边随意的答到:“哪个高峻啊,没听说过。”

丁承望看着妻子的脸色没有丝毫的改变不由的心里捣鼓着:这个女人从来都是喜怒哀乐挂脸上,怎么听见这个名字一点触动都没有,如果这个人真的是罗刹和月姬的父亲那没有道理她不吓的脸色大变啊,莫非是我猜错了?可是明明就是这个人每月都会准时给她打钱来啊。她没有理由不认识,莫非这个人用的是假名?可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叶馨柔对他撒谎了。

丁承望看着叶馨柔将碗里夹满了菜给两个孩子送进卧室,在屋里她安慰了罗刹几句见儿子不理睬自己,便走了出来回到桌上。

“那个高峻是你们新来的同事啊?”叶馨柔给丁承望碗里夹着菜随口问道。

丁承望撇了她一眼,继续扒着饭,装作不在意地回了句:“没事,听着耳熟,随便问问。”

丁承望吃过饭走进了书房,他翻开日历看看日子,离开学只有一星期了,现在去南都市调查这个人肯定是来不及了。看来只有等到寒假的时候找个机会去看看。这个谜团一定要解开,否则自己如何能正常的面对这两个他抚养长大的孩子和此刻坐在同一张饭桌前的这个他深爱的女人。

丁承望披上自己的外衣走出了卧室对着正在厨房洗碗的叶馨柔说:“我出去走走,散散步,将着带皮皮出去溜溜,卓航每次都没有把它放够,才几分钟就领回来了。”

叶馨柔忙拎着沾满水的手走到门口:“要不你等我会,把这几个碗洗了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想自己出去转转。”说完丁承望带着因为得出去玩而激动咆哮的皮皮随手关了大门。

丁承望一个人漫步在自家的小区里也不管自家的狗跑哪去,边走边吸着烟,脑子里还是翻来覆去的想着高峻这个名字。他是多么想直接质问自己的妻子,希望她能坦白所有的事情。他是这样深爱着她,以至于不管是什么事情他自觉都能够原谅和接受。可是为什么这个女人就是不能明白呢?他当然不能去刺伤她的心,因为这个女人的过去实在是太可怜了,如果她不愿意说,那么他就只有靠自己去查个明白。

丁承望哪里知道叶馨柔所保守的秘密是一个正常人从来都不可能会去设想的,这种超出了人类理解范畴的事情她又如何能让自己这个知识分子唯物主义的丈夫去理解和接受呢。叶馨柔这么多年每日都担惊受怕,晚上经常做噩梦,而她的苦衷通通都只能咽进自己的肚子里。

走着走着,丁承望已经在小区里溜达了好多圈了,边走边叫着皮皮的名字。突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喂,前面那位是丁校长吗?”

丁承望有些吃惊,这么晚了会在这里遇到什么熟人呢?他转过头透过那副黑框眼镜打量着叫他的这个人。

“丁校长啊,不记得我了吗?”这个男人走上前友好的伸出一只手想要和丁承望握手。

丁承望木讷的和他握了握手然后抬起头打量着他:这个人约莫四十多岁,长的挺高,穿一条休闲牛仔裤,头戴一顶黑色太阳帽,浓眉大眼,最有特点的是他那脸颊旁浓密的赖腮胡。

“不好意思,天太晚了看不清,您是?”丁承望的脑海中飘过无数的名字和面容可是都和眼前这个人对不上。

“我是您学生的家长啊,您不记得我了吧?”

丁承望一听只觉得我教了十年书,这么多的家长到是真可能是记不住便打着圆场说:“哦,有印象……”丁承望原本想继续问是哪个学生的家长,可是想到如果这个人说了名字自己却也忘记的话只怕是不好,别人一定会说自己当了校长就把学生给忘了。

“丁校长出来散步啊,都这么晚了。”

“是啊,在家里看书看累了出来走走,遛遛狗将着透透空气嘛。”

“我也是,我朋友家也住这小区,刚喝了酒准备回去。”

丁承望听他说完便有意识的闻了闻,他的嗅觉因为长期抽烟已经不太敏锐了,可是他依旧闻见了一股浓浓的消毒水味。

“您家的两个孩子今年要上初中了吧,听说两个孩子的成绩都挺好的啊。”

丁承望忙笑着回答他:“还行吧。”

“是您教子有方吧。”这个大汉可能天生就不会拍马屁,这几个字说出口却让人听的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丁承望尴尬的笑了笑正准备转身走人,这个男人又问了他一句:“两个孩子准备在什么地方读高中呢?”

这一句话激起了丁承望的警觉,他下意识的提醒自己这个问题一定要慎重,即不能欺骗也不能说的理所当然,人家问了自然要说,否则背后一定有更多闲言闲语。

“去江南市的师范附中,孩子妈有亲戚在那边所以就过去了。”

这个男人点了点头说:“师范附中啊,那可是咱江南的名校啊。”

“还行吧,主要还是孩子学习方便。”

那个男人看着丁承望已经有些不耐烦忙说:“丁校长,我就不打搅您了,改天我带着孩子亲自拜访,请您吃饭,他可是最喜欢听您的课了。”

丁承望看着这个壮汉离去的背影心里除了些疑惑外更多的是溢满了骄傲,之前的踌躇和担忧之情有所缓解。

他徒自叹了口气有些怅然却蕴含了激动地自言自语:这么多年了,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吧。

槐仁刚走出这个小区门过了马路来到对面的一个插卡式公用电话亭,他将磁卡插进去拨通了一个号码。

“谁啊?”

“是龙长老吗?”

“哦,是小槐啊,你那边查到没有。”

“恩,和你说的一样,我第一天去踩点就遇到丁承望了。”

“那就好,说吧,需要什么我安排。”

“我想求您帮我的两个女儿都转学到江南市的师范附属中学。”

“这个我倒是可以尽力去安排,可是孩子过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不得住校吗?”

“我也一起过去,希望您能帮我给公司说说,把我调到那边去。”

“这个恐怕我不能给你确定的答复,但是可以申请下试试。”

“我这边会去和医院申请下,如果孩子能转学,我就找领导商量把我调到江南市的医院,任何一家都可以,我想应该不难。”

“还是守停尸房?”

“恩,如果医院领导不同意,恐怕这个您也得帮我安排了。”

龙正奎挂断电话后泯了口桌前的茶水打开他那张老式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本本子。他慢慢翻着已经泛黄的纸页,审视着上面的电话号码。这位老人凑近脸用老花镜一边吃力地盯着一行字一边拿着那个老式黑色转盘的电话头开始熟练的转号拨打。

这个电话的名字写的是:江南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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