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鬼眼
“妈，您又犯糊涂了吧？小森自己个儿回来的，哪还有别人？”
江叔眉头紧皱，冲林木森和江建伟摇了摇头，低声道：“你阿婆老年痴呆又犯了，前阵子非说咱家进来个没脑袋的冤死鬼，讲得怪渗人的。最后还是让卫生所的大夫给看了看定了病症，又拿了点药吃了，这才不总念叨那些乱七八糟的。看来这几天没吃药，又控制不住了。建伟，你吃完饭再去趟卫生所拿点药。”
林木森刚确定自己绝对是撞了邪，所以才能看到704卫生间里的人影；房门上以及江子家厨房里的手印；孤儿院废弃多年土坯房里的焦尸；早已死去却依旧窝在被子里的乞丐！所以，江婆婆盯着自己背后说有“人”跟着的时候，自己几乎是立马就相信了。
可现在江叔却说她老人家是老年痴呆在胡言乱语，那她刚才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江建伟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低声说道：“小森你别怕啊，自从奶奶老糊涂以后就经常这样。
时不时听见她很生气的喊‘出去’，我们都当是院里有野猫啥的，也没当回事。
再后来她就开始说胡话，上次非说咱们后院的张大爷肩上骑着个女鬼，你也知道人家本来就是驼背嘛，弄得都挺不愉快的。多少年的老邻居了，张大爷这段时间都不敢在咱家门口路过。一会儿我去拿点药，奶奶吃完就没事了。不信你等会儿再问，她连自己说了点啥都不知道。”
江婆婆说完那句“背后有人”的话之后便开始剧烈咳嗽，江婶赶紧给她端了杯热水顺顺。
她咳嗽了好一阵子才止住，再抬起头来看向林木森的眼神全然没了之前的阴森，完全转换为平时的和蔼慈祥。
“哎呀，小森你啥时候回来的？吃饭了没？我就说你有阵子没过来了！建伟，待会儿带着小森去买糖吃，奶奶给你们钱。”江婆婆笑眯眯的招呼他们俩，然后开始在自己枕头底下摸索，片刻后有些不高兴道：“建伟，你是不是又偷拿我的钱了？上次你爸揍你还不够狠是吧？”
江建伟抽抽嘴角冲林木森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说“看我没说错吧”。
然后他耐心回道：“奶奶，我偷您钱被我爸一顿胖揍，那还是八岁的时候，都快二十年了，您老还惦记着呢？现在您的钱不都在里屋墙上那个书包里放着嘛，早就不放枕头底下啦。待会儿吃完饭我带着小森买糖去，用我的压岁钱买，不用您给了。”
“这还差不多。”江婆婆笑眯眯拉着林木森的手，佯装嗔怒道：“还是人多了就不爱说话，私下里还蔫坏蔫坏的，偏偏脑袋瓜好使上学也聪明，以后得给你说个爱说爱笑还能管得住你的媳妇儿才行。吃饭了没？我现在牙口不好，得单独吃稀软的，等我吃完饭咱俩聊聊天。”
果然如同建伟说的，江婆婆前后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难道刚才真的是老年痴呆病症发作，她才说那么瘆的慌的话？
从江婆婆房间出来，林木森再接着吃饭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嘴里嚼的饭菜是什么味都没感觉了。
他现在就想弄清楚，江婆婆究竟是犯病了还是真的能看到什么东西！
吃过午饭，暴雨终于停了下来，但天空依旧阴沉着完全没有放晴。
江婶念叨着幸好前几天天气好自己把被褥都拆洗了一遍，还嘱咐他多住几天，走的时候再带两床被褥，省得入了秋天气转凉。
林木森把带回来不多的东西放在自己房间里，从小到大，他在江家都有自己的房间，说起来还真跟领养没什么区别。
等江婆婆吃过饭以后，他来到老人屋里，帮她按揉着有些萎缩的双腿，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老人家记忆力衰退的厉害，时不时提及的都是很多年前的小事，也没有再说起任何灵异话题。
说了一个来小时的闲话，江婆婆精神有些困倦。他刚想让老人家靠得舒服点，再喝点水养养神。没想到，就在林木森弯腰倒水的时候，她突然低声说道：“小森，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了？有个女人一直跟着你，现在她不敢进来，在咱家门口站着等呢，这两天你别出门。”
正在倒水的林木森整个人顿时一僵，冷汗瞬间出了一身。
他把热水杯递到江婆婆手里，看着她正死死盯着大门口，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站在那儿。
但林木森自己却什么都看不到。
“婆婆，你能看到她吗？还……还有没有其他东西跟着我？比如说，孤儿院那个烧死的小傻子……”因为儿时的记忆把恐惧种在了心底最深处，以至于他提及这件事，声音有些忍不住的打颤。
“别怕孩子，那女鬼没有要害你的心思。只是经常被脏东西跟着，体质会不好，她在外面等不到你，会自己走掉的。”江婆婆的声音很阴沉，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她低头呡了一口水，幽幽道：“你是鬼节那天鬼门开的时辰生的，容易招惹到这些不干净的东西。我还记得刚把你抱回孤儿院的时候，你那双眼睛可真吓人。
明明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可瞳孔里居然多了一双更小的灰白色瞳孔！
老院长见多识广，说你是天生的鬼眼，是个很不吉利的孩子。大概也正因为这个，健健康康的男孩子却刚出生就被抛弃了，按照老话说，你是被鬼王选中的孩子，世间凡人哪有能做鬼王父母的资格？只要被你叫了父母，肯定会折寿死掉。
所以老院长让我照顾你，却不让任何人收养你。
后来上户口的时候，我特地找人给你算了算，咱镇上算命的瞎子听了你的生辰八字，吓得魂儿都快没了。后来确定你出了满月以后，眼里那对灰白色瞳孔就消失了，他才肯说话，说你八字缺木。所以才给你安了个咱镇上多见的林姓，叫林木森，为的就是补满五行，好让你能健健康康的。”
第一次从江婆婆口中得知自己的隐秘，林木森觉得有几分不真实；又有几分疑惑解开，压在心底那颗大石头终于消失的轻松。
“不知道是不是名字取得好，原先你总是病怏怏的，后来竟然没像别人说的那么短命，反而越来越壮实，跟其他孩子没什么区别。”
江婆婆沉浸在回忆中，声音愈发变得低沉，“可是你那双眼睛还是不正常，不会说话的时候总是半夜里大哭，就像有人吓着你一样；等会说话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对着空气说话，还总是念叨院子外面大树上趴着好多吐着舌头的吊死鬼。
直到后来你四岁那年，有天早上起来大哭着跟我说，你做梦梦见小傻子从火里钻出来，胳膊都烧没了，脸上熏得焦黑，还咧着嘴露着一口熏黑的牙，叫你去跟他一起玩……”